他何以成为大师？

他何以成为大师？

 

兼评詹姆斯·布坎南的《成本与选择》

 

文 叶敏

 

詹姆斯·布坎南属于哪个学派？至今经济学界仍在争议中。公共选择学派也许是一个可以接受的答案。然而其他公共选择学派的大师却渐渐地不认同布坎南后来的研究取向。在他一生的著作中似乎表现出两个布坎南，一个是经济学家布坎南，另一个是道德哲学家布坎南？从《同意的计算》、《自由的界限》到《自由、市场与国家》与《原则的，而不是特殊利益的政治》，对布坎南的定位一直在变。这样一位经济学家，何以成为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尽管众口不一，却得到了最高的学术承认？

在布坎南的贡献中，最受到承认的是他和塔洛克创立了公共选择理论，以《同意的计算》的出版为标志。公共选择经济学的基础是一个从根本上说十分简单但却很有争议的思想——即担任政府公职的是有理性的、自私的人，其行为可通过分析其任期内面临的各种诱因而得到理解。这一思想的主要推论是政府不一定能纠正问题，事实上反倒可能使之恶化，即政府“失灵”。布坎南因此获得巨大的声名。
这一贡献背后的理论支柱，其实表现在《成本与选择》这一“小书”中。至今为止，在布坎南的一生著作中，只有这本《成本与选择》堪称为布坎南真正的经济学理论著作。《成本与选择》中文版只有148页，却挑战了我们的逻辑极限。在短短的不到20页的分析中，如雷贯耳的大师们，诸如弗兰克·奈特、科斯、威克斯蒂德、哈耶克、米塞斯以及沙克尔等，在本书中留下的却是错误、混淆以及逻辑的混乱，布坎南一一道出了他们的破绽。极其精彩的“舌战群儒”在这里上演。阅读至此，何其快哉！

作为一种现实中成为存在的替代性选择，机会成本只存在于决策者的主观评价之中，并不存在所谓可测度的“客观成本”。据此，公共财政领域、福利经济学以及非市场决策领域各自受到了检验，错误的经济理论得到了澄清。个人主义和主观主义视角从未在主流经济学中得到彻底的阐述，这种立意事实上可以引发一场理论革命。

布坎南写本书的本意显然是希望其他学者能追随他的工作，并一起在经济分析中构建一个对机会成本概念有着透彻理解的新的研究传统。然而，尽管布坎南处心积虑地表达出他对“成本与选择”的性质的深刻洞见，并将这些洞见与主流的新古典经济学相联系；与他的理论在公共经济学问题上的具体应用受到重视并且影响巨大相比，作为理论支柱的《成本与选择》得到的只是经济学界的忽视。为何具有如此大的反差？至今没有人能够与这个新的研究纲领对话。

《成本与选择》是布坎南1969年的作品，深厚的哲学功底，使得布坎南在阐述这个新的研究纲领时具备透彻性，与新古典经济学近乎决裂。这种彻底性可能也是主流经济学未肯妥协的原因之一。建立在新的机会成本概念上的体系，显然有很多问题是待解决的，包括价格的决定机制，均衡的建立等等，古老的问题里透着生机。然而布坎南并未沿着这样的路径走下去，而是沿着他的老师弗兰克·奈特的路径渐渐走远了。我们因此看到了一个道德哲学家布坎南。主观主义经济学与哲学的密切，正是它的生机与宿命所在。

 
詹姆斯·布坎南著《成本与选择》浙江大学出版社 2009年10月出版定价22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