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西班牙语学习者,每与人聊起西语界各路文学奖,总带着点小众的痴迷心,如数家珍。早在上学的年纪里,到了一年中某个特定的时候,班里总有些消息灵通的小伙伴,撩开嗓子宣布自己得到的第一手消息,言语中带着滚烫的兴奋,自豪地摆摆手,仿佛这个作家与自己是老相识一场。那个时候,笔记本电脑刚刚普及,我们只能巴巴地与外教“约书”,待寒暑假结束时,这些书就零零总总地排在小图书馆的书架上了。不过,原版书往往价格颇高,因此我们能够窥到的也只是冰山的小塔尖而已。许多新兴作家的名字于我始终只是个符号,更多的时候只能对着长长的获奖名单望洋兴叹。我们在心里默念书名,幻想书中可能发生的故事——《世纪旅人》便是这其中的一本。
研究生毕业后,我进入出版社工作。不曾想,这部接连斩获西班牙两项顶级大奖(2009年丰泉小说奖、2010年文学批评奖)的作品,竟真的从欧洲那一端飞入了我的工作计划中。这位阿根廷年轻作家也仿佛突然间有了轮廓,从那个空泛的符号中走出来,与我切切相见。这可真是一部名副其实的“大部头”(novelón):足足有544页!不过,这类小说往往有其独特的魅力——它们叙事宏大、情节紧凑,让人沉浸其中,一口气读下去酣畅无比,且余味十足,末了还常常让人拍案而起,发出“怎么不再多写几章呢!”的感慨。
带着好奇与期待,我翻开第一篇章。
这是一部奇特而富于想象力的长篇小说,散发着浓浓的文化韵味,作者足足花费了五年半时间写就,将历史、幻想、爱情、侦探小说等等元素揉在一处。小说的背景设定在19世纪初德国一座虚构的小镇:神秘旅人汉斯于一个冬夜来到这座位于普鲁士和萨克森之间漂移不定的城市,本想着歇宿一夜,便继续赶路前往德绍,但这座城里却总有一些人、一些事,牵绊住他匆匆前行的脚步,永远地改变了他旅行和生活的轨迹。
它同时是一部向古典文学致敬的后现代小说,沙龙场面富丽堂皇、典雅精致,上流社会聚集一堂,抱膝长谈,历数史上流誉千载的文学大家(歌德,塞万提斯,克维多,贡戈拉,施莱格尔兄弟,克里蒂安•德•特鲁瓦,诺瓦利斯,席勒,海涅,华兹华斯,柯勒律治,雪莱,夏多布里昂,洛佩•德•维加,卡尔德隆……);它当然也是一场宏阔思维论战的碰撞,与会者们谈天论地,各抒己见,话题包罗万象(宪法,革命,教会,移民,民族性,妇女解放……),用21世纪的眼光回望19世纪,新旧思想激荡碰撞,可谓妙趣横生。
要将这样一部叙事宏伟的西语作品译成中文,自然成了一项挑战。不仅如此,书中大量出现德语、法语、甚至拉丁语,更使其变成了一块难啃的骨头。译者徐蕾老师倾心倾力排除万难,经过与北外各语种老师的反复确认,这才有了眼前这部笔酣墨饱的《世纪旅人》中译本。
拿到译稿后,编辑的过程也可谓一波三折。调整版式、三审三校自不用说,仅是封面设计就让我们大伤脑筋。由于这本书信息覆盖面极广,想要从中提炼意向也变得尤为困难。封面被三次整体推翻,设计师两易其人,小改更是不计其数。待最终封面得以定稿,时间已历过春夏秋冬,从2012年底流转到了2014年初。当我们把封面定稿提交作者审阅时,安德烈斯•纽曼本人大呼“超出了他的想象”,并“非常期待亲手摸到实体书的感觉”。能够最终做出与小说整体风格气质相吻合的封面,我想,既是作者、译者,也是出版者最本真的期望。
值得一提的是,在做这本书的过程中,与作者安德烈斯•纽曼的交流非常愉快。文案定稿后,我将所有信息译成西班牙语征询他的意见,他针对每一部分(腰封文字、作者介绍、封底文字等)一一给予考量和修改,这使得全书呈现的信息更加全面、准确。此外,秉着严谨的态度,作者提供了原版书的勘误表供我们比对,还热心地发来他于丰泉奖颁奖礼上的致辞,供我们附于文后。最可爱的是,作者本人还捎来几张近照(事实上,网上作者的其他照片也同样英气逼人),所以现在呈现在腰封上的就是由作者本人亲自挑选的美照哦。
我们常常自问,究竟什么是旅行的意义?是为了逃避现有的生活,逃离思念,还是为了一次又一次地重新开始?最好的道路,是带你走回出发点的路,还是让你忘掉出发点的道路?时间滑过旅行者的皮肤,汉斯经历了一场扑到直觉里、不计后果的爱,然后重新找到了路。“心之所在,便是家园,无论身在何方”。就让21世纪的我们随神秘旅人汉斯,从时间的缺口处出发,去往19世纪,体验一场穿越平行时空的丰赡文化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