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是理性动物

曾以为，我租住的房子似乎是有史以来最干净的：厨房光亮无油污，卫生间清新无异味，时常默默慨叹，室友们素质真高，我是如此幸福。直到有一天，我在厨房灶台下发现了一包没人扔掉的垃圾，从此”宜然之家“的美梦破碎得一发不可收拾。那包垃圾不知是谁做完饭遗留的，存了好几天才被扔掉，以前他们的习惯都是做完饭立马清理，绝不留到第二天，但自那次之后，”破罐子破摔“效应便传染开来，大家都养成了能拖就拖的习惯，眼看着厨房环境一天比一天恶化，估计早晚就会成为小强们的据点。

公司开早会，轮到我主持，于是我选取“拖延症”作为演讲主题。先不说这拖延症到底真的是一种“症”，还是图书传媒市场为了拉动盈利而打造出来的蓝海，看完这本书，我感觉没有拖延症的人反倒不正常了。“拖”与“不拖”，都可以用本书的“快乐大脑”原理去解释：之所以选择“拖”，是因为“不做”某件事带来的快乐感大于“去做”；而当我们无法再拖的时候，往往是因为不做这件事所带来的焦虑不适感远大于做这件事所带来的焦虑感，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看似贪婪懒惰的大脑其实每时每刻都在权衡，这是漫长的进化过程教会我们的东西。

碰巧最近在读行为经济学的相关书籍，从丹尼尔·卡尼曼的一些作品入手，打算将“锚定效应”“禀赋效应”“心理账户”这些原先就耳熟能详的名词彻底了解清楚。研究人的非理性的一面，是近年来炙手可热的主题，心理学的“无意识”，经济学的“非理性人”，都在挑战着曾经是学界样板的常规范式（说到这里，库恩笑了）。其实我的建议是，不要让知识被学科划分出来的条框限制住，心理学也好，经济学也罢，都是研究人的行为，走到一起是很自然的事情，广泛涉猎各个领域，对全面理解“人”大有助益。本书多个篇章或与行为经济学有重合，引用了行为经济学的经典案例，比如“表述框架的变更如何影响人们对概率结果的判断”（正文P12）。

除了关注经济学和心理学的交叉领域之外，这本书还关注了心理学的其他主题，如无意识、社会影响、记忆等，其论述焦点在于，以上这些是如何导致人们非理性的“认知偏见”的。能感觉出戴维的野心不小：不满足于仅仅罗列各种认知偏差现象以及相关心理学实验，还想从生物进化角度出发，为这些驳杂的现象梳理出几条“公理”，从而统合起来。如“大脑追求轻松愉悦”的“快乐大脑”公理，解释了“确定性偏见”“选择性偏见”“框架偏见”“探索性偏见”“认可性偏见”等各种认知偏见，“大脑倾向于节约能源”这条公理，解释了伴侣间”交互记忆“”交互自控“以及”我们为何如此在乎他人眼光“等现象。

从开篇我自己亲身经历的那个例子可以看出，我们是如此依赖于他人的评价，容易受他人影响，以至于“独立思考”只是空中楼阁。但仔细想想，这也正符合了“节约能量”策略和“快乐大脑”的生物本性。人是受情境影响的动物，人是他人凝视下的产物，人是基因决定的……各种论断竞相登场。人到底是不是理性动物，是否真的有“自我”存在，如今已越来越难以界定。

PS：本书作者戴维·迪萨尔沃的身份是我一直向往的——科学传播者，以及，受过专业训练的媒体人士。成为链接科学界和公众的桥梁，在我看来是一件顶不错的差事，既嚼碎吸收了前沿知识，又可以运用自己的智慧和体系，通过二次吸收和加工将知识分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