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山这本《犬的记忆》,我是跟荒木的《东京日和》一起读的。他们都是在中国较广为人知的日本摄影家。森山与荒木不同的是,荒木一直与爱妻阳子在一起,直至1990年荒木阳子去世。爱人去世后,荒木也有爱猫Chiro做伴。不用猜测也知道,荒木失去爱人后内心一直是孤独的。
而森山,我不太敢说。
文末《光和影》开头就说:“在那之后的十年里,我出了四本影集,办了十五次个展,旅行了无数次,四度搬家,结交了很多友人,生了一场病,有了一个孩子,失去了我的母亲。比起拥有的东西来,似乎丧失的东西总是占据压倒性的多数。”
以此来看,森山的人生似乎挺丰富,有得有失。本书也是为了寻找记忆中的家乡而撰写的连载合集。不知读者的感想是否和我一样,森山在追寻的过程中,记忆中的家乡已全然不是过去那样,奔波在旅途的过程中,他对事物也有一些重新的感知。他说他曾经十分讨厌大坂,“一个人站在大坂的街头,我总是感到皮肤火辣辣地刺痛。(P93)” “过去我在大坂的所作所为,差不多都是这样的事。每做一回便懊恼不已,内心充满屈辱感,不停地诅咒自身。那便是我在大坂的荒唐岁月。(P99)”
可能回望他年轻时在所做的事,在今看来,又是对自我的再次审视。
再不得不说的是文中多次提到的一本小说《在路上》(杰克·凯鲁亚克著),森山从孩提时代就内向腼腆,憧憬旅途的生活已经很久了吧。“在国道上疾驰,一切尽在邂逅的瞬间倒退飞逝而去,无可挽回,恋上这些东西便是一场没有爱过的爱欲。往往令我焦躁难言。(P30)”
摄影,与旅行分不开,森山一直在旅行,身边的旅伴一再变换。不管摄影与旅行,都是一件令人感到寂寞又清醒的事。
题外:去年买的《迈向另一个国度》,《宫益坂》这篇文章讲的是一位陌生的已婚女子持续给他寄来大量照片,平均每月一两次,已经有二十多年。“我并没有特别探问,对方也很寡言,但她说道唯有在摄影时,以及丈夫与小孩入睡后方能进行的深夜暗房工作中,她才能真正获得喘息和慰藉。(P228)”
摄影对不同的人来说,都有不同的意味,森山没有多说什么,只在篇末默默地写了一行有力的字:摄影,只能与孤独为伍。
说到这,我心里笑着想说的是,森山的文笔还是不错的啊。如果不做摄影家也应该能成为一位散文作家吧。笑。且先不去吐槽翻译水平的问题。每篇散文都清清淡淡的,看着不让人腻味,虽然有时也让人觉得流水线,但字里行间有着对孤独的体味。而且,比起前半部散步来说,我本人更喜欢后小半半自传体式的《我的摄影记》,读的我爱不释手,森山本身是不喜欢上学的,做了设计,后因失恋而拜岩宫武二为师,后又从师细江英公。此间过程我不多叙述,篇中很多著名摄影大师的名字光是看到我已感到兴奋不已。不乏寺山修司、筱山纪信等偶像。森山在二十岁的后半段和中平卓马这位事业上的合伙人兼友人关系密切,但后还是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而分道扬镳。身边的人来去匆匆,能陪伴他的,还是摄影吧。
森山的作品呈现抑郁、黑色的基调,“倾斜的构图,因为高温显像而显得粗糙的粒子,焦点模糊、视野晃动,使整个画面呈现出暧昧的气氛。”有人爱,就有人驳。不过我所庆幸的是他的粉丝还是占大多数的。在70年代摄影生涯也经历了一段低迷期。这很正常,中庸的作品从来都不大广为人知。极端,才显得可爱。黑白,比彩色是更为有力的表达。有时,简单才更为珍重。
再与荒木比较,《东京日和》整个就显得充满了爱意、思念,暖洋洋的感觉,顺便说一句,书的装帧很美啊。
不管哪位大师,作品都有令人可敬可学的地方。我们坚定摄影,可能只是平平凡凡路过庸常一生,谁让他妈的摄影只能与孤独为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