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同的经济学，不同的政策处方——市场失灵

第二种观点不是针对政府干预对投资的约束，而是重点分析低收入环境下固有的市场缺陷，而这种环境会阻碍非传统经济活动中的投资和创业行为。这种观点认为，即使政府并没有挫伤创业的积极性，但由于技术和市场的本质属性，经济也可能陷入一种低水平的均衡状态。关于后一种观点，有很多说法，我们对其进行了总结，参见表1.9。我将其划分成两类，即学习的溢出效应（非货币化的外部性），以及规模经济所导致的市场规模的外部性。奥坎波（Ocampo，2003)从结构主义的视角对此进行有益的阐述。 表1.9 工业化过程中“固有”的壁垒 A. 学习的外部性 1. 干中学 (Matsuyama，1992) 2. 人力资本的外部性（Azariadis和Drazen，1990) 3．成本学习(Hausmann和Rodrik，2002) B. 协调失灵（规模报酬递增导致的市场规模的外部性） 1. 制造业的工资溢价(Murphy、Shleifer和Vishny， 1989) 2. 基础设施(Murphy、Shleifer和Vishny， 1989) 3. 专业化的中间投入(Rodrik，1994， 1995) 4. 与财富分配相关的溢出效应(Hoff和Stiglitz，2001) 正如阿西莫格鲁等人（Acemoglu、Aghion和Zilibotti，2002）所指出的那样，有两种关于经济增长的学习：一是改进现有的技术；二是发明创造新的技术。在发展的早期阶段，第一种学习类型影响最大。有许多原因可以解释为什么这种学习类型会导致溢出效应。人力资本可能存在一个临界水平，当达到甚至超出这个临界水平后，学习技能的私人回报就会变成正的（Azariadis和Drazen，1999）。当然存在干中学（learning-by-doing）的收益，但由于市场信用机制不完善，这种收益完全外在于单个企业或无法恰当地内部化（Matsuyama，1992）。对一个国家经济的成本结构存在学习效益，它从在位企业向后进入者溢出（Hausmann和Rodrik，2003）。在所有这些情形中，分散的市场导致学习效益供应不足，其结果就是经济活动无法朝着非传统的或者说是更加先进的方向发展。在这种情况下，政府的政策干预可能使状况有所改进。由于存在标准的外部性，最优的矫正方法就是政府针对相关的边际收益扭曲提供直接补贴。在实践中，由于收入规模、行政成本或者信息完整性等方面的限制，不可避免地会采取次优干预措施。 表1.9列举的第二类问题涉及到规模经济导致的协调失灵。1943年，罗森斯坦-罗丹（Rosenstein-Rodan，1943）首次提出了大推动理论（big-push theory），1989年，墨菲（Murphy）、施莱弗和维尼什将其进行了形式化和正规化。这种理论认为，一个发展中国家的经济要走出一个低水平的稳定状态需要在很多不同领域的同时进行配套投资。该模型的一般形式可以描述如下：假设一个现代部门经济活动的利润水平为 ，它取决于整个经济活动中现代部分的比例n，且 。我们把传统经济活动的利润水平记为 。假定在现代部门没有其它企业存在的情况下，某一单个企业进入现代部门后的业务活动将无法获利，而在现代部门已经有足够多的企业时，该企业将获取高额利润（相对于传统部门）： 。那么n=0和n=1都是可能的均衡状态，工业化可能永远无法在以n=0 开始的经济体中实现。能够产生类形式的利润函数的准确机制取决于使用的模型。1989年，墨菲、施莱弗和维什尼开发了一个模型，在这一模型中这种互补性来源于对规模经济生产出的所有最终产品的需求溢出效应，或是源于庞大的基础设施投资。罗德里格斯-克莱尔（Rodriguez-Clare，1996)，罗德里克（1996b）和 特林达德（Trindade，2005）所建立的模型，则是通过产业间的垂直关联和专业化的中间投入反映这种互补效应。2001年，霍夫（Hoff）和斯蒂格利茨（Stiglitz）研究了一大类具有协作失灵特征的模型。 这些模型带给我们是非传统的政策启示，即通过直接补贴、信贷支持、建立公有企业等方式迅速引入大量的私人投资。尽管这一理论称之为“大推动”，但所采用的政策不一定十分广泛。例如，按罗德里克（1996b）的分析框架，韩国所采取的通过隐形投资担保使投资风险社会化的政策就改进了社会福利，因为这一政策诱致了许多企业同时进入现代部门。对政府而言这是无本生意，因为其引发的投资潮实际上可以自我维系投资成本，政府根本不用承担担保责任。因此，一旦获得成功，这类政策几乎不会留下任何政府投资或其它方面干预的痕迹。 表1.9中给出的两类克服工业化壁垒的模型都表明，现代的、非传统的生产活动的扩展并不是一个自然的过程，可能需要政府的积极引导。其中一种引导方式就是实际汇率一定规模且持续不断地贬值，这在过去经常能发挥作用。对于小的开放经济体来说，实际汇率就是贸易品与非贸易品的相对价格。实际中，这个价格比是随名义汇率的变化而变化的，名义汇率即以本币表示的外币价格。因此货币贬值（由适当的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支撑）会增加一系列生产可贸易品的产业的利润率。目前来看，这种政策有许多明显的优点。进入非传统（现代化）产业活动所带来的大部分收益来源于制造业和以资源为基础的产品（也就是贸易品），而不是服务业和其他非贸易品。其次，这些引导措施可以力度很大，因为持续的达到50%或者更大幅度的贬值很常见。第三，由于可贸易产品的生产面激烈的外部竞争，因而受到鼓励和支持的产业正是那些会面临最为严厉的市场规则约束的产业。第四，通过货币贬值来补贴贸易活动的方式完全是市场友好的，不需要政府的微观管理。基于以上这些原因，可信的、持续的实际汇率贬值可能是目前最行之有效的产业政策。这或许能替代和放弃那些不必要的、更激进的产业政策（在第四章会讨论这些产业政策的类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