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大卫·卡特勒,穿着白色的锐步鞋,白色的裤子和印着“Over the Line”图形的体恤衫。他突然出现在构建实验室,视察有史以来最大、最复杂的个人计算机程序。 现在是早上10:20,这个称为Windows NT的程序最新的一次“构建”晚了数个小时。卡特勒是NT开发团队的负责人,他对这次延期很生气,对前一天粗糙的测试生气,对整个世界都很生气。他知道小的失误积累起来一定会拖延进度,而他在努力推动项目前进。 卡特勒强调要经常对NT做构建或采样,这样他的250名程序员就可以“吃狗粮”了。那是一种糟糕的经历,就像你从头开始建一座房子,同时又住在里面。构建来的越早,他的团队就可以越早测试他们最新做出来的东西,发现问题,并进行改进。 卡特勒皱着眉头,跌落进一个转椅中,怒视着面前的电脑屏幕。他敲了几个键,发出一阵叹息。 卡特勒的不快也传染了其他人。三个构建员,他们负责在计算机的辅助下拼合NT,在卡特勒情绪激动的时候在他身后忙着自己的事情。一个没穿鞋的战战兢兢的年轻人,摆弄着三个像皮球。他被一堆计算机围在中间。艾瑞莎.弗兰克林的声音,透过“感觉良好医生”,从墙上的立体声音箱里传出来,充满了房间。 卡特勒对杂耍和艾瑞莎没有兴趣,发出一阵怒吼。他跳起来,把椅子扔出老远,气冲冲地走出实验室。不穿鞋的杂耍者和首席构建员关于Rolaids陷入了剧烈的争吵,怒目相向。这天一早就充满了敌意。 几分钟以后,卡特勒回到了构建实验室,甚至更加沮丧。他的罗圈腿和结实的胳膊让人想起大力水手。“你们在浪费该死的整个上午,还没有把这个该死的东西搞定,”他呵斥道。然后,他看起来很沮丧地告诉玩杂耍的人:“如果今天你能把这个[构建]搞定,给我电话”。 他的脸更红了,卡特勒再次气呼呼地离开。他的粗线条让他无法掩饰自己的情绪。“你缓解压力的方法就是释放它,”他说。他的做法并没有什么独特之处。门边墙上画着的一个圈,那标记了有次他猛踢了一脚的现场,脚趾都踢破了。不久,他用拳头锤墙,本来没什么,但因为他刚好打到一个钉头上,结果折断了一根手指,引起一阵轰动。 卡特勒急躁起来态度不佳,但也是可以理解的。对他来说,现在时间就是一切。他已经比原计划晚了一年,他的团队经过了数年的努力已经疲惫不堪,灰心丧气。现在只有那个巨大的目标在支持着他们。这个团队250名成员的目标是开发一个非常强大和通用的计算机软件,有朝一日每个人都会需要它。在他们面前的是数以千计的程序缺陷,或者称为编码错误,以及从未停止过的对NT基本设计的怀疑。这里NT的意思是“新技术”。 NT不是一个单独的个体,它是有许多相互关联的程序组成的一个操作系统。这个软件将个人电脑变成了一个精密的思考工具,帮助个人或组织控制最有价值的资产:信息。NT通过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普通动作发挥其能力。好像一眨眼的功夫,它可以打开一个计算机文档,将文字和图片在屏幕上移来移去,打印一封信,计算一列数字,同时能保证好几个文字处理软件,电子表格和其他应用程序不会互相影响。NT最深奥的优点是隐藏起来的。正是那些不可见的动作在支撑着计算机,就像人类那些下意识的动作一样--比如呼吸、眨眼、听声音--正是他们维系了人类的生命。 NT异常的复杂。这个软件由六百万行代码构成,是最错综复杂的人类手工艺品之一。“没人能够完全理解它,”卡特勒说。 像NT这样复杂的系统需要一个富有的资助人。有了威廉?盖茨,NT的资助人实际上是最富有的。盖茨是世界最大的软件制造商微软公司的共同创始人和首席执行官。盖茨希望利用NT将他的软件领域从其已经垄断的桌面软件扩展到网络。在1980年代,微软的DOS和Windows系统软件定义了大多数人使用计算机的方式。在1990年代,这个公司的目标是定义可以电子化的,能够将工人和商业、消费者和家庭联系起来的软件。盖茨希望,NT的开发将是实现这个伟大梦想的第一步。 盖茨还想要给过去半个世纪以来的计算机革命带来全新的变化。NT揭开了数十年来将软件从硬件的控制下解放出来的最新篇章。直到现在,一台计算机的结构仍然决定了其软件的样子。如果某种特定型号的计算机消亡了,那么软件也会随之而消亡。NT将软件放在了计算的中心,通过利用当前最好的那些计算机的特性,给程序赋予了一定的通用性--即使在他们选择的那些硬件消亡之后,这些软件仍将存活下来。 NT的成功立刻成了一个软件的入门读物,一个程序员社区的肖像,以及关于信息时代坚韧的管理复杂而危险任务的情节剧。随着人类和机器都变得完全而毫无保留的依赖于计算机,从空中交通管制到医疗诊断,好的代码对社会的平稳发展至关重要。而编写优秀的代码逐渐成了大团队的工作。然而这样的团队经常会沦为平庸,因为单就其大小就足以滋生官僚主义,没有结果。每个大的团队都面临这样的挑战:在组织好那些才华横溢的成员的同时,又要鼓励领导能力和灵活性。 卡特勒在这种平衡术上表现杰出;他是能够让盖茨梦想成真的唯一合适人选。他既是明星球员,又是明星教练;他设定优先级,亲自编写关键代码,评审其他人的工作。但是他的领导也是有代价的。大多数他的跟随者们过着一维的生活:工作就是他们的全部。朋友退居幕后;婚姻紧张甚至破裂;孩子们被忽视,或者推迟生孩子的计划;业余爱好也没有了。计算机代码意味着一切。如果还能照顾到什么个人的梦想,那也只是为了减轻创造NT的痛苦。 那些不愿意沉浸在卡特勒世界中的人--有些人顽固地这样做--可能冒着引起他们领导愤怒的风险,也许更糟,失去他的尊重。那些屈从于他的愿望的人则获得了丰厚的回报,赚到价值数百万美元的微软股票奖金。然而即使这些人也无法确保自己的饭碗。技术变化的步伐以及竞争的压力让他们的工作生死攸关。他们在工作上倾注了所有的精力,因为别无选择。 卡特勒体现了今天工作场所里冷静的一面。他拒绝承认工作和休闲,职业和家庭,住宅和办公室之间的差别。他非常严厉的道德规范奇怪地令其助手们兴奋。在他带来的世界里,伟大的成就在阴冷的背景下出现。对手们是懒散的、困惑的、没有竞争力的。每个团队成员都渴望超越自己的弱点。“我们的工作非常非常艰苦,”卡特勒说。“若干年以后,这个团队的人回过头来看的时候将充满自豪。他们会说,这是我有生以来最大的成就,我的生活从来没有如此简单。我不用担心自己的职业生涯,不用担心自己的幸福,也不用担心能否处理好与老板和朋友的关系。我只有一件事情需要关心--那就是交付这个产品。并且尽己所能做到最好。” 最初构思Windows NT的时候,卡特勒只是模糊地看到前面的道路。开发这个最复杂的计算机软件将他和他的忠实追随者们带入了一个数字荒原的深处。他们一度好像永远也不会在这次探险中找到出口。有些人一度在路上迷失了自己。另外一些则看到他们的生活处在已知和未知的模糊边界之上。直到最后,他们终于知道,每个有价值的创造都交织着爱和狂热。 这就是他们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