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平斯克那儿我学会了如何利用邮购广告点石成金,把一本乏人问津的书成功地推上畅销排行榜。 一位出版商来找我,他告诉我希特勒的私人医生刚从德国逃亡出来,暂时栖身于布鲁克林。如今他害怕因为在书中揭露希特勒的私生活而遭暗杀,通过中间人,他与出版商取得联系,表示希望在不被曝光的前提下出版他的作品。 当我听到消息时,这本书已经以《希特勒的内幕》(Inside Hilter)为名出版了,可惜销量远不如预期。但是这位出版商并不灰心,他希望我用邮购方式代为营销。这本书把希特勒描述成一个精神以及行为严重错乱的怪人,作者自称,从希特勒的崛起到掌权期间,他一直扮演着希特勒生理治疗师兼心理辅导师的角色。 在进行营销之前我必须解决一些疑惑:希特勒的医生如何能逃脱魔掌?他是怎样来到美国且躲过联邦调查局干员的耳目的?为何选择小出版商发行他的作品?问题都获得解答之后,我的工作就只剩下如何营销了。 新闻性广告 我把书名从《希特勒的内幕》改为《我是希特勒的私人医生》(I Was Hitler’s Doctor),标题开始显得醒目多了。我又亲自撰写广告文案,强调这里面的内幕故事只有私人医生才得以一窥全貌,且特别声明作者正在流亡中,一旦被希特勒的党羽捉到必无活命希望。广告是以仿新闻报道的方式写成的,平常这类形式的广告必须加注一行小字说明这只是广告,而非真实的新闻报道。但当故事精彩又充满戏剧性时,读者很少会关注故事的真实性究竟有多少。广告让这本书销售的速度和印刷的速度一样快,刊登广告的触角由报纸伸展到杂志,甚至连那些报道丑闻的小报也不放过。每个渠道都极为成功,虽然没有作者的照片可资利用,但希特勒的照片可是好找得很。 根据计算,平均来说,我们每花下1 000美元的广告成本可以带进2 000美元的直接销售营业额,另加数百美元来自书店的收益。 希特勒是不折不扣的新闻人物,人们对他的一举一动都很好奇,我料到他的私人医生也会同样成为风云人物。我把使用在报章杂志上的广告手法炮制到广播媒体上,设计的开场白如下:“各位先生女士,现在为您插播一段希特勒从柏林发表的重要声明。”然后把一段事先录下的希特勒演讲播出来,没有人听得懂他在说什么,因为大家都不懂德语。播完演讲之后,我们接着安排两位“新闻分析家”讨论为何这位疯狂的独裁者一心想要统治世界,而后是一位权充他私人医生的人来畅谈这本新书,并解释他是代替医生本人出面以免遭到不测。如果听众想要多了解希特勒,可以自书中寻找答案。 经证明,广播广告的效果比报章杂志上的更成功,而且广播广告的费用较有弹性,尤其是非黄金时段较为便宜。这则广告很快成为全国性的焦点,为后来的“新闻性广告”开了先例。 《我是希特勒的私人医生》这本书开始占领许多书店的橱窗,顾客们也频频向书店询问此书。我们看着它爬上了畅销书排行榜,一本用邮购方式营销的书利用传统的书店渠道卖了25万本!我们原可以卖到100万本,可惜受限于战时的纸张用量配额不能再多印。 经过这次的成功,我们又用同样方式营销另一本书。亚可出版公司(Arco Publishing Company)专门出版各种公职考试用书,其中最畅销的一本是《陆军考试模拟试题》。这是一本帮助入伍者准备入伍后职务分派测试的工具书。我们用邮购的方式营销,而漫画书则再一次被证明是绝佳的营销媒体。我们再度将此书推上畅销排行榜;同时,不论是在书店销售或通过邮购,其销售数字都十分惊人。 邮购营销可刺激零售的业绩,但是这方面的成功带来的喜悦并未持续多久,光在一家小型广告商里靠佣金糊口,对我来说并不是长久之计。在我的客户中有一位荷兰来的难民叫爱德华·范·韦斯德堡(Edward Van Westerborg),是一家名为真实档案(Facts on File)的新闻服务社的老板。在接触中我们渐渐成了密友,正当我为前途踌躇满志时,韦斯德堡适时地给了我明智的建议:他教我不要对眼前的低收入耿耿于怀,我真正该努力追求的是抓住每个机会,学习如何用广告赚大钱。 民生学院 这时战争刚刚结束,我和平斯克的合作关系即将结束,欧文也将回来报到。从《人类秘密博物馆》开始,我已奋斗了好长一段时间,但我却逐渐感到不安。 当时的我住在曼哈顿的切尔西区,居民大多数是艺术家、作家或是大学教授。大多数人都怀着一个愿望,想要建设出一个理想的战后世界。对我们来说,战后的一切事物正充满着新气象,任何人都可以为他的理想而战!随着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而来的经济萧条吓坏了美国人。许多人在面对经济的反复无常时感到无助,转而希望在政治上求得解答。那时,拉尔夫· 博索迪(Ralph Borsodi)创立的民生学院(The School of Living)似乎带来了希望。这位经济学家联合了建筑家弗兰克·劳埃德·赖特(Frank Lloyd Wright)、作家路易斯·阿达米克(Louis Adamic)之流,力倡将美国建设成一个由小城镇自治的联邦。博索迪是其中奔走最积极的倡导者。他勤于写作,《从城镇出发》(Flight from the City)一书中娓娓道来他和家人如何远离尘嚣,搬到一个离纽约50英里的小城开始自给自足的生活。生活中的一切事务皆不假手于他人:建房、耕种、制衣等等,包括子女的教育也是由夫妻俩自行在家教导,直到达到哈佛的大学程度为止。他们只需要极少的现金,所以偶一为之的写作、授课或演讲,就能赚足所需的钱。博索迪坚信美国正面对另一波的通货膨胀。他的新作《通货膨胀来了》(Inflation Is Coming),以每本一美元的价格销售。刚开始时销得很好,于是追印了8万本,然而其中的64 000本却严重滞销,听说我在邮购营销上很有经验,博索迪委托我代为筹划营销手法。 在读完此书之后,我着手撰写广告文案,并筹划一切事宜。我们以125美元买下《哈特福德新闻报》(The Hartford Courant)的整页广告,结果我们以邮购的方式卖出250本,而当地书店的反应也极佳。我把营销的范围扩大,将书推广至费城、克利夫兰等地,结果创造了我个人邮购生涯中第三个成功的畅销书企划案。这案子较特别的是,它卖的不只是书,而是一种生活哲学。 拜访博索迪的家,使我得到了一个全新的生活体验。你绝对无法想象当我到达时,他们正忙着自己烤面包、种菜和弹琴自娱。我第一次见到如此礼貌又辛勤工作的家庭,生活简单的美是我之前无法想象的。那里像是一个世外桃源,人们也蜂拥进民生学院去体验相同的简朴生活。与学院带给我的启示相比,书籍的畅销已算不得什么。渐渐地,我成了他们家的对外发言人,我报道学院的一切并亲身参与各种活动,虽然最后我婉拒了成为学院老师的邀请,但他们的思考方式已经对我产生深远的影响。我也从中体会出:一个好的广告不只促销商品,它也可以传达好的理念。 萌生跳槽之心 战争结束后,我在平斯克那儿的工作也该告一段落了。欧文回到了他的工作岗位,我则开始写些小说,并为一些政治人物幕后捉刀撰写演讲稿以及各类文稿。同时我开始学习摄影,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在这方面的天分。突然间,我发现26岁的我有许多选择的可能,除了为平斯克工作之外,我还可以胜任写作、摄影、参与政治事务,以及其他许多我想都没想到的事。 在众多选择中,继续为平斯克工作是我唯一不想做的事。因为此时的我眼界已开,眼中所见、脑中所想的早已超出平斯克本人、其广告代理工作,或是其客户的层次许多;此时我怀揣着不同的理想,向往外面开阔的世界。朋友曾经告诉我:广告是庸俗的,谈不上社会价值。当时刚出版的《广告商》(The Hucksters),呼应了这样的想法。每一次我参加鸡尾酒会,人们总是问我的职业。当我回答我从事邮购广告工作时,他们会漫不经心地问:“喔,那是什么?”他们并不好奇为何我要做这行,或者是否我做得非常出色。在那个年代,人们宁可亲近失败的诗人、贫穷的画家,或者哲学白痴,也不屑于与作广告的人为伍。 当我仍在平斯克那儿工作时,我和欧文有一个客户名叫威利·诺维克,一个英文讲得极不流利的波兰移民,但他却深深了解邮购营销的威力,并且因此而成功发迹。虽然他的英文很烂,但他对书的选择无疑具有独到的眼光。他非常幸运,在女权运动还没有萌芽之前,出了一本名叫《男人最痛恨女人什么事?》(What Men Don’t Like about Women)的畅销书。这是一个永恒的但女权运动者不会喜欢的话题,因为书里说,女人做任何事男人都讨厌!当诺维克第一次尝试描述这本书的内容给我听时,我根本听不懂他的英文,他只好将他想说的写在纸上。我问他为何认为这本书会热卖时,他说的话我倒是可以完全理解:“去问弗洛伊德就可以知道答案。”当然,我没有机会真的去问那位心理学大师,倒是在读完这本书之后,作了一个生动又活泼的广告。直到今日,当我再看那个广告时,还不免为自己文字间流露的盲目爱国心感到困窘,不过当时我只当它是个无伤大雅的幽默。这个广告相当成功,然而在那时,我们并不知道这本书将大大地改变我和欧文的生活。 年轻人唱片俱乐部 唯一能得到萨奇姆尊重的方法是把他想要的客户签进来。我在《纽约时报》上看到“年轻人唱片俱乐部”(Young People’s Record Club)的广告,我立即知道这是个理想的客户。据我所知,“年轻人唱片俱乐部”擅长打造年轻乐迷,这家公司是由当时著名的律师亚伯拉罕·波梅兰茨(Abraham Pomerantz)所拥有。 通过朋友传来的消息,我得知他们目前的广告代理商既没有直复营销经验,也未曾出售过邮购俱乐部的会员资格。在处理营销事宜上,自然并不成功。于是我安排了一个与波梅兰茨见面的机会,我告诉他我非常仰慕这家邮购俱乐部,而我本身是一个邮购营销的专家。 我说,如果俱乐部的业务停滞不前是因为广告营销手法的问题,那是非常可惜的,于是我建议他使用先进的邮购营销技法。他花了整整3小时的时间与我讨论如何将邮购营销应用在其俱乐部上。他是法律、政治和其他许多领域的专家,但是对音乐俱乐部的营销一窍不通。我告诉他我在马克斯韦尔·萨奇姆公司工作,而我们的专长正是书籍及唱片俱乐部的营销。事实上,马克斯韦尔·萨奇姆就是“每月一书俱乐部”(Book-of-the-Month Club)的发起者。波梅兰茨告诉我,如果我能说服他的另外两位合伙人,他可以考虑撤换广告代理商。我整整花了一个早上的时间和萨奇姆分析“年轻人唱片俱乐部”之前的广告,我急于要在即将来临的第一次见面机会里提出一些崭新的观念,让他们感觉耳目一新,但萨奇姆则坚持,向他们要一些先前的广告草案来作分析会更有效。他认为这样会有助于确认我们替他们设计的方向没有偏差—萨奇姆仍然是一个基本路线的坚持者。 于是我照着萨奇姆的建议去见了这两位合伙人,并且解释我们所扮演的角色,以及我需要他们的广告资料:我必须要先研究、分析他们的广告,才能发现如何协助他们壮大事业。而他们并不明了分析广告的意义,我解释给他们听,一个邮购俱乐部要成功,必须要找到那些与成功有最密切关系的因素。我把之前为文学协会作的广告分析及结果秀给他们看,并解释一个邮购俱乐部广告成功的因素包括了价格、俱乐部会员的招募方式、吸引消费者的优惠条件,以及广告本身的形式,如标题与表现手法等。这些因素综合起来可以让广告的效果增加15%~100%。在与波梅兰茨通过电话后,他同意雇用我们。我们的“科学”方法为我们赢得了客户。 这是我第一次与萨奇姆肩并肩地合作做一个大案子,那是一段难忘的经历。他不断训练我如何设定创意策略、优惠与赠品。他坚持必须先精通基础,才能有创造性的突破。 萨奇姆协助我设计了一系列的分刊广告,来找出关键的反应要素与“年轻人俱乐部”的制胜点与机会。我们用来实验的第一个广告就成功了。我们选择了《纽约邮报》作为我们实验的媒体。当天出刊的报纸中,有半数的报登着以《让你的孩子进入音乐的殿堂》为题的旧文案,而另一半的报纸则登了我们的新文案:《帮助你的孩子进入音乐殿堂》,直接诉诸父母,而效果是之前的108%。 在另一个分刊广告中,我们试验了营销手法的改变:从之前的每年需买10张唱片一次付清货款,改为每月寄上唱片,每月结款,改善幅度约为23%。 而我们很快便发现,这个俱乐部的潜在市场很大,但是对象却很有限,多是拥有2~11岁孩子的父母。其中,对那些孩子年龄在2~5岁的父母则最有吸引力。另外,由于目标客户多是受过良好教育的父母,俱乐部似乎没有必要在大众媒体中大作广告。 在作完广告测试后,我惊讶地发现,数据的起伏极大,而结果也常可被控制。举例来说,我们如果把入会方式从至少需订购10张唱片,放宽为没有最低限制且可随时取消会员资格,则愿意加入的消费者会增加158%。减少广告上儿童形象的插花而增加唱片封面影像,则可提高21%的订购率。因为潜在客户群的范围很狭窄,无论你使用何种传播媒体,都必须找到他们;这就如同去狩猎时,要求你必须用枪击中牛的眼睛一样困难。 经过一年的努力,我们已经将广告的效果增加了一倍,俱乐部的营业额与获利也逐步增加,于是到了我们作一些突破性冲刺的时候了。我们写信给一位著名俄国作曲家谢尔盖·普罗科菲耶夫(Sergei Prokofiev),这位以《彼得与狼》闻名的知名作曲家数个月后回信给我们,并在信中附上一首从未在美国公开演奏过的作品—《丑陋的小鸭》。这对我们而言是一个绝佳的冲刺机会,于是我们选用了《生活》(Life)杂志,结果大获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