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熊猫摘录_最后的熊猫摘录试读-查字典图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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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熊猫——摘录

…… 五月三日。春潮泛滥,岷江浊浪滚滚。我们左手边,群峰壁立处,草坡山谷连着岷山。草坡是早期几支熊猫探险队射杀熊猫的所在,包括一九三一年的多兰探险队,一九三四年的塞奇探险队,还有露丝·哈克尼斯和弗洛伊德·丹吉尔·史密斯也都是在这儿替动物园猎到熊猫。沿公路往北走,岷江河谷变得开阔处就是汶川,过去是羌族部落中心,瓦司国遗都,但如今已是一个现代化的县城,甚至威廉·谢尔登(William Sheldon)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所描述的“古老破败的城墙”,也已消失无踪。 两千多年来,岷江的河谷一直是客商与入侵者的主要通道,现在山顶上只剩碉堡与瞭望塔的废墟,任人凭吊。从前山坡上一定有茂密的树林,跟我们开车经过的那片荒芜干旱、只有稀疏杂草的坡地景观截然不同。春天似乎遗忘了这片干枯的土地。虽然时令已至五月,野草和灌木仍是一片冬天的暗褐色,但前方的一座小村四周,苹果花已盛开。公路崎岖多尘土,只能慢慢前进;拳头大的石块从悬崖上飞坠,打在引擎盖上,砸裂了车窗。松潘的林业厅在密植松树和桦树的山谷里,有个很大的木材厂,领导摆盛宴招待我们,餐后我们看电视,正在播出的是瑞典与中国的乒乓球赛,这使我联想到,今日的世界里,所谓遥远往往只是幻觉。 五月四日。继续深入岷江河谷,从海拔九千英尺的高度往下望,河流变得小而清澈。空气清新,天空像在西藏一般澄净如水晶。松潘城下,春天的田野是一片碧绿的平畴。旧城墙在拥挤的市场后方,厚二三十英尺,高度也差不多。载满货物的牦牛和长毛小马在大街上推推撞撞。妇女穿酒红色的曲巴,用镶银腰带束住。她们的头饰很有特色,跟各个西藏部落一样,红头巾上缀一圈核桃大小的琥珀色珠子。 松潘一七七五年由乾隆皇帝建为军事重镇,以保持当地藏民(西蕃)表面上的臣服,不久就发展成一个商业要冲。二十世纪头几年,威尔荪曾多次来访,他写道: 如果我因命运摆弄,必须生活在中国西部,我就一定要住在松潘。这儿地势虽然高,但气候完美……可以买到品质绝佳的牛肉、羊肉、牛奶、牛油,价格又很低廉。面粉可以做出不错的面包,四季又有各色的野味。这儿也出产优质蔬果,诸如爱尔兰土豆、豌豆、包心菜、萝卜、胡萝卜、桃子、梨子、梅子、杏子、苹果、黄果悬钩子(Rubus xanthocarpus)等。西方人到中国内地,再找不到比松潘过得更舒服的地方了。在这儿可以骑马、射击,研究一个有趣而奇异的民族,还不说遍地的奇花异草,这个城镇的吸引力远超过中国西部其他城镇。松潘北方的山较低,起伏也较平缓,山峦间偶尔有一片云杉或雪松林,这个季节,山顶仍有部分积雪。江水变成了小溪,蜿蜒流经柳荫间的沙砾地。翻越岷山山脉最高峰,通过海拔将近一万一千英尺的山隘后,公路盘旋急下,陡峭的石灰岩山峰和崖壁上的冷杉林遮蔽了地平线。我在海拔九千七百英尺,看见第一丛竹子,优美苍翠的华西箭竹(Fargesia nitida)。往下的山坡,这种竹子都开了花,竹茎变为褐色,叶片都掉光了,每个小枝都缀满了花。这座山谷跟较大的塔葬沟山谷相连,我们转往东行,经过开发的农田,抵达九寨沟保护区的入口,这儿就是我们的目的地。 一条清澈的河流在谷中翻腾而下,两旁有松林,河流经过好几座天然堤埂,都是古代地震的产物。每座堤埂上方都形成湖泊,湖水呈鲜艳的绿松石色,清澈得可以看见沉在水下十五英尺或更深的树干,仿佛鳄鱼的影子。湖水涌出堤埂,形成瀑布,喷流飞泻,有时水流只是在柳树形成的小岛中打转。前方,石灰岩山峰耸入天空,像倒置的锯齿。景色壮丽,和谐中透着亲切。保护区总部建在山谷分岔处。中国的保护区大多如此,总是挑中一个风景最美的地点,然后用丑陋的砖块水泥建筑物加以破坏。 我急于熟悉环境,到附近一个湖边步行。路上到处丢着破瓶子和水果罐头——中国游客有砸碎玻璃容器的习惯——塑胶袋、空胶卷盒及其他垃圾。我走向山边,来到悬崖脚下,看见一大片竹林正在开花;事实上,所有海拔八千五百英尺以下的竹子一时全开了花。保护区的工作人员说,海拔更高的地方,竹子在一九七六年就死了。由于九寨沟只有一种竹子,所以不同海拔的开花周期,有助于说明熊猫如何能在竹子周期性规模死亡之下求生,它们只要在山坡上爬上爬下就可以了。 五月五日。早晨我们开车上则查洼沟。这儿有个很大的藏寨,山边房舍密集,高高的旗杆上挂着经幡,在风中飘拂。保护区内约有八百名藏民,在此生活、打猎、种田。公路不断向上攀升,穿过峡谷,经过云杉与冷杉都已砍伐殆尽的山坡;竹林因伐木受到很大斫伤,但仍生长在旷地上。九寨沟一九七八年才划为保护区,林木已遭到砍伐,这个中国最美的地方已不复原貌。公路尽头是位于一座天然水坝上头的长海,碧蓝的湖水迤逦四英里多,灰色的悬崖夹岸,远方是白雪皑皑的山峰。 胡锦矗和我穿过阴郁的雪杉林,爬上一座山;另一面是绝壁。山坡上断层处处,岩石露头,倾斜度几乎与地面垂直,唯一可就近扶手的都是荆棘丛。竹子很少见,熊猫也几乎不到这儿来。我们不想循原路回去,就设法走到长海边上,沿狭窄的湖滩走回去。有些地方,悬崖就从湖畔升起,但我们克服了一切险阻。只除了一个例外。我们必须翻过一个雪崩造成的小峡谷,才能不走回头路而通过悬崖。快到山顶时,有一道十英尺宽的鸿沟,一层厚实而几乎透明的砾石,非常滑溜,使我们无法前进。胡锦矗哈哈一笑,奋身跳了过去。远远的下方,我看见一路陪我们来此的南充学院英文系学生李源,跟一名当地的伐木工人,坐在一个由三根大树干扎成的木筏上。他们看来不像在漂,而是悬浮在湖的蓝色和天的蓝色中间,翱翔在涟涟波动的山峰倒影之间。我没有学着胡锦矗的大胆榜样,而是大声把李源叫来,请他们载我绕过悬崖,我们一块儿辛苦地用木架划筏子。 五月六日。我们沿一条来往频繁的牲畜小径,向日则沟西方走去,直到森林让位给高山草甸。五只肥肥胖胖、毛羽灰蓝色的蓝马鸡,拍着翅膀,发出咯咯的喉音,从草丛中飞出来。夏季牧人大肆利用这些草原,并焚烧森林制造更多的牧地,但现在季节还早,高地上只有我们。我们在草原上漫游,穿过雪松林。这儿有旧的羚牛足迹,没看到鹿的踪迹,不过我稍早曾发现一根蜕下的鹿角,胡锦矗鉴定是东藏高原上特产的白唇鹿。在接近海拔一万二千英尺的高处,已是林木生长线的边缘,我们在牧人的小屋暂避,食用由饼干和白煮蛋组成的简陋午餐,静待春天的痕迹被一场暴风雪一扫而空。然后我们在云雾中匆匆下山,太阳洒下一道道微弱的光柱,我依依难舍地告别高原的旷达之美。我们在林中又遇到一座小屋,这是一个盗猎者的营地,里头堆着好几大捆卷起来的钢丝套。我们把这些东西都埋在岩石和青苔下面。 …… 第四天调查结束,我搭机前往北京,得花几个星期时间,跟潘文石、邱明江等人一起,就我们截至目前的研究情形,撰写一份报告。飞机隆隆往北飞,飞越连绵不尽的村庄和平整的田地,我想到大风顶壮丽的森林,以及保护区边缘的山丘,多么突兀地变为寸草不生。调查途中一再出现的这幕景象,简直不可能抹去。四川的森林是全中国第二大木材产区,它正在急速消失。 森林以这种速度消失,不啻宣判熊猫死刑。熊猫的数量已经非常少而孤立,局限于农田重重包围下的崇山峻岭中。任何物种的生存都取决于其基因多样性。屈居少数的物种,多样性可能因近亲繁殖而逐渐减少。就短期而言,近亲繁殖也可能降低生殖力和幼崽的生存竞争力;就长期而言,物种需要基因多样性,以适应环境条件的改变。为防范熊猫演化潜力衰退,必须使其保持相当大的数量,至少也需要好几百头,但目前这几块支离破碎的栖息地,已经做不到这一点。我完成调查后,写给林业部的报告中指出,我们还有机会扩大保护区,保护更多的动物,让它们的数量得以增多。例如,岷山山脉中的白水江、唐家河、九寨沟、王朗等保护区,只要扩大几平方英里,使它们互相衔接,就能形成一个大保护区。扩大保护范围之后,四个保护区内的熊猫就不至于因中间的森林遭到砍伐而各自孤立。还可以种植小片的竹林走廊,衔接靠近但不相连的栖息地,方便熊猫往来。若不采取这些步骤,小种群熊猫必然会绝灭。还有一种出路是透过密集的管理计划,理论上,这样的计划可以借着每隔几年,把熊猫从一个栖息地迁徙到另一个栖息地,保证基因多样性,但是能确保动物成功转换栖息地的技术,目前几乎为零。 虽然我基于对熊猫的关怀而重视这些问题,但它们还不算紧急;对于熊猫这种生殖率低的物种,基因的堕坏过程非常缓慢。如果我在卧龙和九寨沟所见具有代表性,那么早在熊猫的近亲繁殖行为构成问题之前,盗猎者就已经把它们杀光了。即使逃得过盗猎,它们可能也活不到最后一片森林被砍伐殆尽。四川的森林或变为农田,或被政府林业单位大规模砍伐,或被当地土著非法砍伐,或遭焚烧成为牧地,从一九四九年到一九八〇年,已减少了百分之三十,而快速的破坏仍在继续。多年来,中国人大肆宣传的造林运动,在各地几乎都没有引起什么回响。种下的树有三分之二不久都因无人照顾或管理不善而死亡。正应了中国谚语说的:“春来遍地绿,夏至剩半数,秋天无人管,入冬又荒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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