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始于冬季十一_爱,始于冬季十一试读-查字典图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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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始于冬季——十一

第二天,我赶到我的音乐会现场时,天已经黑了。洛杉矶车水马龙,山谷中成对的红灯星星点点,到处可见平顶的房屋和清澈的水池。最陈旧的房子有着弧形的边,每回路面震动的时候,房子就再次向着倒塌的命运前进一步。郊区就好似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自助洗衣店,空气中充溢着干净衣物的清新的味道;年轻的母亲用塑料花点缀她们的头发。孩子裹着热毛巾瞪大黑色的眼睛张望着。男人们聚在一起在街边的小酒吧埋头吃墨西哥煎玉米卷。高速公路上尘土飞扬,从这一侧飞向那一侧,然后又飞回这一侧。 更向北,靠近好莱坞的地方——热狗摊上有霓虹灯的箭头,还有褪了色的漆;身上带着纹身的女人们有着一头乱蓬蓬的黑发,她们在好莱坞日用品商店里购买唇彩;一个流浪汉推着一辆购物车,里头装满了鞋子,而他自己则光着脚。他不停地往后看。他的肚子鼓了出来。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某一天,他被放在了他母亲颤抖的双手上。如果能再来一次就好了。在洛杉矶这个地方,理想永远在实现的边缘保持平衡。这是一个悬崖上的城市,靠着它自身的重力支撑着。 我喜欢在这个地方演出,尤其是在好莱坞露天剧场。在这里,空气的流动也有其奥妙之处。上升的热气流满载着我的音乐,我想象音符们像小鸟一般充盈城市的上空。这里也非常炎热,同两周前的魁北克城形成鲜明对照,在魁北克,我的双脚在我夜行城市同雕塑交谈后便冻僵了。我的鞋子干了以后就变得非常僵硬。我将它们放在一个透明的塑料袋里,然后在袋子上贴上写有“魁北克闲荡者”的标签。我觉得保存具有纪念意义的衣物是很重要的。 我一直想着我在深夜看到的窗户后面的那个女人。从那天晚上起,我对很多事物的感触都不同了。我对弟弟提起了这件事。他认为我终于康复了。他觉得我一直都很抑郁。其实我只是不怎么说话。孤独和抑郁的关系就好像游泳和溺水。很多年前在学校,我了解到有时花朵会在它们自己的体内开放。 我睡了一大觉,直到第二天午餐时间才起床。我留在贝佛利山酒店吃肉饼。其实那时还没到正午。室外的庭院里有一颗巴西留兰香树,已经死了好几年了。侍者说这棵树已经超过一百岁了——可是对于死去的东西而言,年龄还会增长吗?如果是这样,如果是这样……我止住了自己的思绪。桌上有长棍面包的面包屑。我的脑海中出现了面包师的身影。他正用围裙擦干自己的手。我止住了自己的思绪。 将来的某个时刻,我会再一次沉陷。 将来的某个时刻,我会划着船带着我的琴弓找到安娜漂浮的身体。我能如此清晰地看到她的身体。她十二岁的时候死去了。当时我十三岁。她没有像我一样变老,但有的时候我会想象她现在成了个女人。 “有一个女孩每个星期都来。”侍者回来了,他依旧想着外头的那棵树。“她会在树杈间摆弄一个塑料的蕨类植物的树叶玩。” 我转头看向那些树杈,然后笑了。 “园林设计师看到这棵树都会笑,”他说。“在他们眼中这棵树一定愚蠢极了。” 我喜欢那些侍者——但你得在短时间内赢得他们的喜爱,不然你就会变成他们的又一个客户,又一个二十三号桌。这里的肉饼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服务好极了。我很少在家吃饭;我总是在路上。这个酒店就好像一个不会做饭的慈祥的母亲。 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面包产自我的村庄。面包好吃与否同水里的盐分很有关系。我和面包师的女儿两个人常常骑自行车来到镇子的另一头。别忘了诺央是个很小的镇子。我们会把我们的两辆自行车相互倚靠在一起,然后爬过晃动的大门进入农夫利卡的柔软的田地。 农夫利卡个子很高,他的两个眼睛好像下一秒就会掉出眼眶一般。他的嘴唇也很厚,他穿的是绿色的军用毛衣。有一次他背着一只牛犊在及腰的雪地里走了几千米。邻村的兽医边喝甘菊茶边望向窗外。点着煤气灯的牲口棚内一条折了腿的牛已被接骨正在康复中。村子里的每一个人都记得这件事。这头牛避免了夭折的命运,可以自然衰老而死了。 农夫利卡的厨房里有一张他父亲的照片。他有心理治疗阻抗症状,被折磨而死。利卡在田间劳作的时候,利卡太太就会习惯性地对着照片说话。有时她似乎能听到他在牲口棚内敲敲打打的声音。他喜欢用两只手喝咖啡。他们多年没有做爱了,可是他们睡觉的时候握着对方的手。 酒店里的一个钢琴师正弹着《伊帕尼玛的姑娘》。吧台后的灯光把酒照得发亮。我的餐巾边缘印有卵石纹。酒店的标志浅浅地印在中央。餐厅的人了了无几。餐厅被分成了几个区域。从这里数过去第四张桌子上,一个老人正在为他的十来岁的孙女表演魔术。看起来她正穿着她崭新的晚礼服。她的头发束在脑后。她的耳环也是新的。每一回餐刀在餐巾里不见了的时候,她都会笑。 在另一张餐桌上,坐着一个墨西哥人和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他们正合读一本书,合吃一碗冰激凌。 这类地方有很多从战前的时候留下的照片。这些带有光泽的黑白照片现在被挂在贝佛利山那些充满卫生球气味的卧房的床边。照片里是戴着黑色手套的女人。头发油光可鉴的抽着烟的男人。背景里有棕榈树。酒杯里的杜松子酒都喝完了,只剩下渐渐融化的冰块。 我们一来到农夫利卡的雾气腾腾的田野,我和面包师的女儿就会在口袋里装满石子。如果我们中有一个人带上了一个塑料袋,那就更好了。我们的口袋一旦装满了石子,多到我们几乎走不了路,我们就会拖着沉重的步子来到田野的另一边,将石子堆在一起。然后我们再兵分两路继续寻找。 我们捡石子,这样可以挽救耕地。 我们每捡十颗石子就可以从利卡先生那里得到一法郎。如果我们能够找到一个我们无法一个人抱起的大石头(这是标准),那么那颗大石头就值一法郎。累的时候,我们就会坐在尘土上,看着飞来飞去的鸟儿。有的时候,田间的野猫会发现我们,然后它的尾巴就会上翘。那只野猫常常会突然转头去看某个根本不存在的东西。在过去的二十二年间,我也总是做一样的事情。 吃完午餐后,我下楼来到贝佛利山酒店礼品店。它在美发沙龙的对面。那里的女人坐成排,头上都卷着锡纸。她们模仿名人的发型,过不了多久她们就会有当名人的感觉。 我要在酒店的礼品店里买一个帽盒。 然后我会在盒子里装满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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