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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朝风日好——比尔兹利漫忆

老民国新月派谙洋文的才子都倾慕英国插图画家Aubrey Beardsley的才情。依稀记得是梁实秋先生说的,说徐志摩邵洵美编副刊编诗刊都爱用他的线条花草做装饰。苏雪林老师留学法国学过画,她说二十世纪上半叶Beardsley笔下繁花鬓影几许暗香飘过法国艺坛,那股世纪末颓废苍秀的气韵巴黎画人墨客谁不惊艳!底子是“先拉斐尔派”Pre-Raphaelites的技巧,图案纹饰的营养却来自十九世纪末风行欧洲美国的装饰艺术Art Nouveau:“他给黑白插图艺术掀起一次漂亮的革命,”伦敦一位卖美术旧书的书商说。“你看他染黑留白的布局多么灵巧多么清新!”一八七二年生,一八九八年肺痨死,年纪那么轻,成就那么大,我十七岁在南洋买过一本他当美术编辑的著名季刊《Yellow Book》,闭门偷偷看偷偷描高兴了几个月。庄士敦的旧书店摆着一套齐全的《黄皮书》,我问都不敢问价钱:从老上海走进新中国的老文人家里也许都曾经有过也曾经吓得扔掉过。邵洵美一九二九年出版《琵亚词侣诗画集》,只翻译他的两首诗,加些花边加些插图说是“希望印得厚一些”。邵先生求雅,Beardsley译名中的“琵亚”稍嫌洋化;“词侣”倒真是清末民初花前月下的名号了,索性改姓皮,全名“皮词侣”!外国人取中国名字像唐宁街十号门前高高挂个红灯笼,我瞧不惯。Beardsley我向来随便译音,起初译比亚兹里,细想,“亚”音不准确,还是“比尔兹利”接近英语原音。我寄寓英伦那时期他的作品老早是旧书店里的古人古书了,价钱都快追上小古董。我玩藏书票那些年Robert Chris有一天忽然亮出一张比尔兹利替H.C.Pollitt设计的藏书票,画个秃顶老头子扛着一盘杂书让一个裸女挑,“MR POLLITT’S BOOKPLATE”几个英文字母古典得要命。“簇新的mint condition,”克里斯说。“五镑钱你要不要?整个伦敦城你找得到第二张十五英镑我立刻买!”Pollitt是十九世纪藏书家,喜欢的书他一买总是买三本,两本贴上比尔兹利设计的那款藏书票,一本是读的,一本是收藏保鲜的;第三本随时出借随时送人。书商David Low写的那本《With All Faults》说,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普利德要他买清他的藏书,全是十九世纪九十年代作家画家的上好作品,估值太难,交易吹了。三十年代旧事重提,普利德让这位书商拿去卖一本抽一本的佣金,随卖随结账,彼此高兴。普利德一生最爱赞助作家画家,比尔兹利跟他是至交,听说一生只设计过两款藏书票,一款是普利德的,一款是一位Miss Custance的。比尔兹利名下别的藏书票大半用他的插图加上“ex libris”和藏书家姓名付梓。克里斯卖给我的那张Rainforth Armitage Walker藏书票正是这样移花接木的作品,移的是《Le Morte D’Arthur》书中比尔兹利最迷人的插图。我新近向庄士敦买进一部一九○九年版本的《阿瑟王之死》,这幅插图插在三六七页上。这是十五世纪署名Sir Thomas Malory撰述的一部演义,写阿瑟王之兴衰和一众圆桌骑士的浮沉。初版一四八五年由英国大印刷商William Caxton印制,书名注明马洛礼译述:Le Morte Darthur reduced in to englysshe by syr Thomas Malory。马洛礼身世向来一片疑云,传说他是立过战功封了爵士,英王爱德华四世在位年间在法兰西入狱,狱中书成,书后写祷文祈求早日开释,一四七一年亡故。《阿瑟王之死》几百年来出版过许多版本,十九世纪到二十世纪中叶的版本七十年代售价都在三十到五十英镑之间,比尔兹利做插图的一八九三、九四年版本更贵了,四百英镑一部我见过两三部。我这部正是一八九三年J.M.Dent出版社版本的一九○九年第二次印刷,限印一千五百部,一千部在英国发售,五百部在美国发售,全书内文都改为现代英文拼音,装帧和插图比尔兹利一手包办。书中每个章节都用他的花草人物装饰回目,十足“先拉斐尔派”画风的遗绪,Asprey具名重装纯白全皮封面,压花烫金字刷金边,比尔兹利当年设计的墨绿金花金字封面和书脊裱入封底内页存照。三十年前我在伦敦藏书家J.S.P.的书房里见过这个版本,Zaehnsdorf 重装红皮金花封面,扉页上有诗人叶慈W.B.Yeats的题识。叶慈跟比尔兹利兄妹都相熟,妹妹Mabel一九一六年癌症去世,叶慈写十四行诗《Upon a Dying Lady》祭奠香魂。克里斯说比尔兹利一家人身子好像都很弱,总是病恹恹的。 Asprey是伦敦一七八一年开业的老字号,专卖名贵手工用品:钟表首饰,金银器皿,文具皮箱,样样精致,历代名门旧家全是主顾。他们做皮货出了名,旧书封皮装饰尤其做得出色,五十年代一旦盘下老店Sangorski & Sutcliffe,皮装书籍做得更考究了。我这部《阿瑟王》封底内页地脚上镇着小小金字“Asprey”,想起早年逛过他们Bond Street的店堂,有一次一位老伙计还跟我悄声闲话维多利亚前朝影事:江山如画,霸业如梦,转眼都付耳语稗闻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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