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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P——你想当小说家吗

"你想当小说家吗?"我问。 "现在没考虑,过去想过。" "你认为第九十八篇怎样?"我又问。 "怎么?"他很不解似的反问我。 "那好像是一篇父女相恋的故事,你不认为实际上你父亲爱着你姐姐吗?" "嗯,我同意,"他果断地回答,"虽然我们见面不多,但那个人的精神的确不正常。" 第九十八篇小说是这样的:离婚、独居、生活一团糟的主人公在郊外一家俱乐部与一位未成年的姑娘堕入情网,几度亲密接触之后,他发现那姑娘是自己的女儿,可是姑娘的魅力已经让他无力自拔。 "这并不单单是一种眷恋爱慕少女的情结,"我说,"小说的后面部分不是还有强烈的幻想描写吗,那也许是药和酒的作用吧。那种对少女之美的表现超越常人,简直像柯南·德尔的哥哥笔下描绘出的美人鱼,我非常喜欢呢。" 他点点头,似乎有些羞涩,又有些得意,我看他还是为他的父亲感到骄傲的。 "真想把它发表出来。" "咲,就是姐姐,她一定会发表的,她有那个想法。" "你也有这篇小说吗?"他又问。 "嗯,是庄司留给我的。" "小心哦,有人想要呢。" "是你姐姐?""小心"这个词有一种奇妙的含意,很令我惊讶。 "不是,她想要的话会直接找你要复印件,我说的是另一个狂热的人,她自己已经有了那篇小说,但只要与之有关的东西她都想要。" "你们认识?" "是个女的,以前一直跟我结伴旅行来着。我们是一起回国的,她好像也知道你。" "你和那狂热者关系不一般吧?"我笑起来。 "嗯,很难抗拒那种率真的热情。"他也笑起来。 "一定也恋着你父亲的,那个人。" "这也很有意思呀。" "你这个人也很怪。" "你也是,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我们认识很久了。" "一见如故呀。" "是啊,你一定有段时间专门琢磨过那小说,我们的共同点很多,所以谈得来。" "现在我还在不时琢磨它。"我说。 "我也是,好像每天都想它,整个身心沉浸在小说里,像受到了诅咒一样。" 他好像在自言自语,但这句话却印在了我的心里。 我们相约以后再见面,交换了姓名地址后道别。 直到现在我还时常想起庄司。 我是上高中时喜欢上他的,着了魔似的被他的一切所吸引,每天我们一起出门,一起回家,一起搞翻译,他和我在一起似乎很快乐,这是真的。 然而,我无法缓解他内心深处在与我相遇之前便因种种人生物事的纠缠而不断滋长着的疲惫,也没有真正理解他人格中相当广阔的部分,还有那些在我眼中幻化成魅力的忧郁而沉闷的东西。我们相遇时,我是一只蝴蝶飞进了他的心,那里面像一间没有灯光的黑屋,即使我给它带去了慰藉,也只是闪烁在黑暗中即将消逝的白昼的光影,我只不过使它变得更加混乱了而已。 所以,每当他在我梦中出现,他总还是过去的他,我却变成了现在的我。我想,这多半是因为现在的我也许多多少少可以和他共享那些辉煌以外的东西和快乐宁静的时光了。虽然事实上现在的我或许依然做不到这一点,但是我很后悔。在我心中的某个地方,我是希望以现在的我去面对他的。也许我太看重自己的价值了。 听人说,自杀者的灵魂不能上天堂,他们的时间永远停止在最痛苦的时刻。每当听到这样的话,我简直要发疯了,胡说,我在心里这样说。这时首先浮现在我眼前的是他那无力的笑,对我而言,那样的笑是谁也无法取代的。 庄司死去那天的早晨,我在他的房间里。 梦中,我看到夏日耀眼的阳光从窗帘后面照射到房间里来。那恰恰也是一个盛夏前晴朗的早晨,就像今天这样。 早晨总是庄司起得早。为了去学校,我不得不八点醒来,这时庄司大抵已坐在文字处理机前了。我喜欢那单调的打字声和渐渐清晰的背影,这些使我想起年幼时母亲的背影。比我年长十七岁的庄司总是很平静,他把正处在青春期的我所有的能量都中和成了平和的东西,和他在一起我很安静,连谈笑都是安静的。就算我要迟到了,他也并不强行把我叫起。即使我就这样一直睡着不去上学,他也不会撵我出门。他就是这样的人。 然而,那天早晨却不同。 关掉闹钟往旁边一看,庄司还在睡,他面色苍白,眼窝深陷,呼吸微弱,脸上毫无生气。 望着他,十八岁的我顿生怜惜,心中隐隐作痛,我轻轻为他拉拉毛毯,爬下床。换上制服,喝了杯牛奶。 这是一个静谧的早晨。 隐隐觉得房间里有一种异样的空气。 手表不知道忘在哪里了,没找到,我决定先借庄司的用着,他的就放在桌上。戴上手表,只觉得沉甸甸的,黑色的玻璃表盘闪着寒光。不知为什么,我很消沉,宛如一个想家的人待在人家的屋里,心中没着没落。 是的,那天早晨不论是房内还是外面都很安静,庄司躺在窗边的床上,我仿佛听得到他的呼吸,不由得每一个动作都僵硬起来,我很郁闷,桌上放着文字处理机和打印出来的第九十八篇译稿,伸手拿起译稿看了看,连一半都没有完成。没道理呀,我记得前不久他说已经完成了。不过前天他脸色阴沉,说怎么译都觉得有地方不对劲儿。我想,大概他又重译了,从头开始。我知道有两个人自杀了。 打了个寒战。 翻开笔记本,给他写信。 "快点译完,我们去海边玩吧,像以前那样,早上赶第一拨去,换上泳装,一直躺在沙滩上,畅快地聊天,我期待着。手表借来一用。很快就来还你。" 就是这么一封信。当读起它时,我突然想,假若能马上重温我们共同感受过的大海的味道和波涛的声音,那该多好啊,于是去海边的心情更加迫切,打心眼里希望他快点结束工作,我忌妒,但更害怕,仿佛写这封信就是为了把某种看不见的黑暗之物投给我的敌人。 我想起两人热恋时见过的一切,微暖的夜的触感,他送我时在朝霞辉映的路上从出租车里睡意朦胧中看到的橘红色街市之美,还有泪水,灼热的手掌,所有这些事物浓烈的味道。我拼命地想着,宛若一个恋情走到尽头被抛弃的女人。 因为不放心,我大白天从校园边上的电话亭打去电话。 "喂?"庄司的声音精神十足。 我放下心来。 "在学校呢。"我说。 正是午休时间,身后满是高中生们近乎歇斯底里的喧闹,加上又是清扫游泳池的时候,值日生伴着水声在大声叫嚷着。 "挺吵的吧。"我笑起来。 "简直是刺耳,"庄司说。 "便当吃了?" "在外过的夜,只好在学校食堂吃啦。"我笑道。 "你呀,真是个高中生。" 话里似乎有些羡慕。 "谢谢你的信。" "就这两三天里,我们去吧。" "嗯。" 喧闹充斥着校园,占据了所有空间,学生们尽情地玩耍,仿佛要在这三十分钟里享尽一天的自由。那欢声笑语清脆响亮,蕴含着爆发性的能量。抬头仰望,远方是夏日湛蓝的天空。这是一个街市上流溢着光和影的炫目的下午。 "回头见。" "再见。" 挂断电话,那就是我们最后的联系。 那时,电话线的两端就是我和庄司相隔的距离。它比天堂和地狱更遥远,更复杂。无论我们多么相爱,我们都绝不能再传情达意了,我们放弃努力,相通无术,无法相互接受,也无法相互理解。 即使是恋人,这种事也有可能发生,这一点我有所耳闻。然而当时的我还是无法明白如此虚幻无常的事竟然果真在现实中发生了,我觉得那应该像遥远的沙漠中的故事,只会发生在往昔幽远迷茫的悲惨世界,而现在,这种残酷的故事是决不会再有的,我原以为,只有自己是生活在那乐土之上的人。 和乙彦邂逅两三天后的一个傍晚,我正准备下班回家。忽然听到办公室门口像是有人在找我,大声叫着我的名字:"加纳小姐在吗?" "在,我就是。"我应着走上前,看到一个女人,顿时眼前一亮。啊,我想起来了。 "我是高濑咲,"她笑道,"听弟弟说你在这儿工作,很是惊讶。" 和弟弟相比,这位姐姐似乎比过去有活力得多,成熟女人的侧影、花儿似的笑脸,虽然也透着亲切,但和当初我们见面时相比,她更有女性魅力,更加光彩照人了。 "虽说好久不见,但我们其实还没有聊过呢。"我说。 "可是,我记得你呀,很怀念的。下班了么?去吃饭怎样?如果你没有安排的话。" 我点点头,"走吧,我也想和你聊聊呢。" 她没有回答,只是又微微一笑,那笑容一下子把我迷住,让我觉得她的心被清水荡涤过似的。 出了校舍,我们横穿庭院向学校后面的一家西餐厅走去。此时白天的暑热正被渐渐吸进那透明的蓝天中。 "傍晚的天空已经是夏天的模样了。"咲说。 "是啊,你的心绪能保持清凉么?不然的话,这里的夏天可是地狱啊。" 她笑起来,"就是不能呀,所以才找各种理由泡在图书馆。" 和她的名字一样,咲是个花一样的人,身上充满了柔美明朗的气息,我可以感觉到她是一个乐观的人,即使被风吹得摇摇摆摆,她也会睁大眼睛对人生充满乐观的期待。 店里满是学生,拥挤嘈杂。夕阳透过一扇大窗照进来,喧闹的店堂被染成橘红色。我要了汤和面包,咲要了三明治,两人喝着半瓶装的白葡萄酒,各吃了半份蟹肉沙拉。 两人边吃边聊,很快熟悉起来,好像原本就是朋友,心情完全放松下来,话题也多了。 "一个人住吗?"我问。 "弟弟从波士顿回来后和我住在一起,在横滨上班不方便,不过到了周末我就回横滨看望祖父母,陪母亲上街购物,独生女不容易呀。" "你母亲不寂寞吗?你们俩都住在这里。" "是啊,一般来说,丈夫死后是不和公婆一起住的,况且她的国籍还不一样,可是母亲本来就不爱抛头露面,祖父母他们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换了个人似的改变了坏脾气,变得令人难以置信地和善,他们相处得很好,奇怪。" "那可不,在你们的故事中,这是最不可思议的。" "父亲在时,母亲经历了太多,所以她也变成了一个通达淡泊的人。你怎么样,也一个人生活?" "是啊,姐姐三年前嫁到了英国,从那时起我们家人就四下分散了,不过还算圆满。父亲没有离婚,母亲两年前也重建了家庭,住在世田谷。所以我从读大学时起就一个人住。" "是吗,在这附近?" "嗯,F町。" "我们离得不远呀,怎么现在才遇到呢。" "可不是嘛。"我点点头。 "不过你总算认出了乙彦。" "假如人多恐怕还是认不出的,当时那坡道上没有其他人,所以也是一种上天安排似的迎面相遇啊。" "我们也清楚地记得你呢。怎么回事呢?其实只是匆匆一见呀。" "是不是因为我盯着你瞧了老半天?"我笑起来。 "户田先生去世时,我最先想到的就是你的面容。" 我点点头道:"我连葬礼都没有参加,而且不仅如此。你能明白吗?" "明白,是打击太大吧。"咲说。 "为什么要自杀呢,这个你研究过吗?"我问。 "……这个么,大概是想翻译那本书的缘故吧,"她说,"结果就受到已经自杀了的父亲的影响,这也可以看作是一种形式的遗传,于是相关的人也选择了死亡,确实很可怕,所以有时觉得也许只有我才能做好这件事,我想先弄清事情的前因后果,有了很好的了解后再入手,这样一来,我又有了另外的兴趣,开始学习心理学了,想做的事多着呢。" "好呀,我也想看到那本书的完整版在日本出版呢,译初稿的话我随时可以帮忙,庄司做翻译时也干过。我已经活过来了,可以放心。"我笑着说。 "就像毒药和爆炸物品一样的故事啊。" "对我们而言也许是这样的。" 她使劲点头。 走出店来,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愉悦,觉得愉快的夏天就要到了。站在残留着热气的马路上,我说:"改天再一起吃午饭吧。" "嗯,还有好多话要和你谈呢,愉快的夏天就要到了。" 她笑着注视着我,莫非我们之间有心灵感应? 挥挥手,我们像老朋友似的告别。 告别后,我发现她没怎么讲她弟弟,也许到了这个年龄这很正常,然而想到那次聚会上他们亲密交谈、相视而笑的样子,还是惋惜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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