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物种——不祥的预兆

气候变化出现在气象学家的雷达屏幕上已经有几十年了。几年前，它还是科学界和大众媒体的头版新闻。现在，如果你参加任何科学会议，明显有听之任之的感觉：它已经在发生，我们不得不去适应它。人们似乎不情愿做出必要的改变来阻止它。 目前我们处于间冰期，气候一直保持相对稳定。问题在于我们已经对事态有所预期。我们目前的间冰期仅仅是一系列冰川周期中最近的间冰期，使地球冷热交替的冰川周期迄今已超过250万年了。 人们设计了一个计算机模型来确定气候面对日益增加的温室气体将如何发生改变。基于计算机模型的证据，IPCC（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预测，到2100年全球平均气温将从3.2华氏度至7.1华氏度（1.8摄氏度至4摄氏度）。这是一系列估计值中的“最佳估计值”，而估计值范围高达11.5华氏度（6.4摄氏度）。这些预测部分基于从格陵兰和南极冰盖核心以及海底收集的数据。其中一些冰芯甚至包含着可测量的古代空气样本。为了了解这些预测是多么重要，你必须考虑到目前的间冰期温度和最后的冰期温度大约只相差10.1华氏度（5.6摄氏度）。 从格陵兰和南极所获得的高度融解的冰芯提示出最后的冰河时期发生的20次气候突变。换句话说，气候突变是气候图景的一部分。现在我们被宠坏了，因为一切都如此稳定，但是气候可能突然发生巨大的转变并保持一段很长的时间。 新仙女木事件是最著名的气候突变的例子之一。大约14500年前，地球气候开始从寒冷的冰河时代转变成温暖的间冰期。然而，当这个转变过程进行到一半时，北半球的温度突然反转，恢复到接近冰川时期的情况。新仙女木事件就是以仙女木的花来命名的，它是一种在欧洲很普遍的适应寒冷气候的植物。大约11500年前，新仙女木事件结束得特别突然。在格陵兰，十年内温度上升了18华氏度（10摄氏度）。 人类大约已经存在了20万年，经历了两个冰川周期，因此我们可能比自己认为的具有更大的弹性。但地球的地形已经被人类改变太多以至于地球上无法给自然提供足够的空间来适应。曾经为了应对气候的变化而北迁或向上迁移的物种会发现公路、停车场、城市、超级建筑挡住了迁移的路线。我们已经把大部分的植物和动物严格控制在公园里，所以当天气变得太热时，它们无法离开，向北迁移。 在最后一个间冰期，埃母间冰期，世界变得更热。海平面高度达到间冰期的峰值，上升了6～10英尺（1.8～3米），且持续了几千年。海水覆盖了北欧的许多地区，使瑞典和挪威变成了一座岛屿。海水也覆盖了西伯利亚平原的西部地区。尼罗河河水泛滥，覆盖了地中海水域，切断了海底氧气的供应，产生了厚厚的有机淤泥层。如今，这些淤泥被记录在取自埃及沿海的沉积岩心。森林覆盖了撒哈拉沙漠，并向北扩展它们的范围，扩展的范围比如今要远得多。 在气候变暖的高峰期，河马在离今天的伦敦市区不远的泰晤士河里畅游，打着响鼻。犀牛跑着穿过英国的灌木丛，水牛低下头在莱茵河边喝水。 这种温暖型气候的回归存在于永冻冻土的土壤中，这些冻土分布在北极的许多地区，储存着大量的有机碳，这些有机碳含量是所有化石燃料燃烧和过去160年里人类活动碳排放量的4～5倍。这些永久冻土的温度上升了4.5华氏度（2.5摄氏度）。如果气候变化导致北极地区变得更暖、更干燥，大部分的碳将会以CO2的形式释放出来。如果北极地区变得更暖、更湿润，大部分的碳将以甲烷的形式释放出来。这两种情况都不乐观。 以碳为例：大量碳的释放已经出现在整个阿拉斯加内陆和阿拉斯加北坡。然后还有甲烷：2012年科学家们测量了阿拉斯加州因诺科荒原沼泽上的甲烷释放，发现其释放量类似于一个大城市的释放量。 北极将成为首当其冲的地区之一。北极的冰层停留在海上，仅有6～9英尺（1.8～3米）厚，不像覆盖在南极大陆上的冰层，平均厚度达到2,125米。据科学家所说，在最近的30年，北极夏季海上浮冰的厚度和面积已经急剧下降。 在北极，夏季很快将没有冰了，但这是一件坏事情吗？毕竟，一个无冰的北极对于许多国家来说是一个具有潜在价值的资源。对于一些阿拉斯加人、加拿大人、斯堪的纳维亚人和俄罗斯人来说，夏季开阔的水域和冬天的薄冰可能是一种幸运，但对于野生动物来说却不是。《未来深处：地球生命的下一个十万年》的作者柯特•史塔格声称，从欧洲到太平洋的北极通道将使船只节省穿越巴拿马运河的成本。从鹿特丹到西雅图的北极通道将缩短2,000海里。一条相似的绕开苏伊士运河的路线将使鹿特丹到横滨的旅程减少4,700海里，这有益于国际贸易。 根据一些人估计，世界上十分之一至三分之一未开采的石油储量位于北极的浅滩大陆架之下。大量的天然气和煤炭储藏于阿拉斯加北坡的地下。获取这些石化宝藏可能是开发公海的经济动力，同时石化废气可能使它们发展得更快。北极夏季的海上浮冰量在2007年达到最低纪录，到2030年海上浮冰将完全融化。 但是浮冰的减少导致海平面的上升。在20世纪里，海平面一直在逐步上升。部分原因是受温度上升的影响导致海水发生热膨胀，但另一部分原因则是由于冰川和冰盖的融化。高山冰川正在快速融化，正如格陵兰和南极洲的边界所发生的情况。格陵兰实际上比海平面高出10,500英尺（3,200米），这意味着高海拔在维持着它的冰川。但是当冰川的边缘和底部开始融化时，山峰可能降低到较温暖的空气中。这是科学家们正在调查的，可能会加速未来变化的反馈之一。 格陵兰冰川的丧失能够把全世界的海平面升高约20英尺（6米）。现在格陵兰岛内陆的冰川正在增长，而边缘的冰川正在融化。同样，东南极的冰川正在增长，而南极半岛西部的冰正在缩减。海洋变暖导致冰川的缩减，而水分被吹到陆地上结成冰导致冰川的增长。上升的温度将使冰川增长停止，融化加速。 这些如何影响到现代人类呢？看起来我们许多的大城市可能成为海平面上升的受害者。伦敦位于一条低洼的河流上，正处于一个强潮河口的上游。正如一些人所预测的，如果风暴和洪水伴随着海平面的上升，21世纪内，建立在伦敦市中心下游的泰晤士河防洪闸（世界上第二大的可移动防洪闸）将和新奥尔良的屏障一样遭受同样的悲剧，这些屏障是在卡特林娜飓风到来之前为保护新奥尔良而建立的。 阿姆斯特丹甚至会在伦敦之前消失，因为它的海拔更低。威尼斯和新奥尔良也可能不得不迁移到更高的地方。已经有许多人定居的孟加拉国大部分地区、佛罗里达南部地区和东南亚的沿海平原也将会淹没在水下。简•札拉希维茨是英国莱斯特大学的一名地质学家和《我们灭绝后的地球：人类将在岩石中留下什么遗产》的作者，他说道，当海平面上升20米后，这些都有可能发生，而这只是地质历史上的小改变。 然而科特•斯戴杰认为我们不需要20米就会造成实际的破坏。海平面仅上升3英尺（1米）后，佛罗里达礁岛群、沼泽地国家公园和密西西比河三角洲，连同新奥尔良就将一起沉没。旧金山湾、中国东部大部分地区和越南的南端也将淹没在水下。还有荷兰内陆、丹麦的西南边缘和尼罗河宽阔的三角洲、尼日尔河、奥里诺科河和亚马孙河都将遭遇同样的命运。 气候变化将增加纽约州北部阿迪朗克山脉的降雨，这将增加河流下游的流量。 纽约港将和环绕曼哈顿岛边缘的海洋一起上升，而来自上游的毁灭性洪水可能推进哈得逊河的河水上涨漫过堤坝。纽约天然的清洁饮用水将成为历史。 大多数科学家相信，我们正在遭遇一种气候，这种气候将在未来几个世纪上升到过去上千万年都没有见到过的高温。如果真是这样，这种高温将持续1000年。回顾京都议定书（1997年12月在日本京都签署的关于工业化国家减少5.2%的温室气体排放量的国际协议）签订的日子，那时我们可能有希望解决这个问题，但如今前景黯淡。 但同样存在另一种若隐若现的力量。我们是否已经忘记了冰河时代？过去50万年最主要的气候影响实际上是10万年冰川周期紧接着1万年温暖周期。在地球历史的各个时期，地球从南极到北极都是结冰的。甚至海洋也结冰了。这样的情况在25亿年发生过一次，在7亿年至8亿年间又发生了一次。严峻的冰河时代出现在4亿年、3亿年和2亿年前。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种现象可能再次发生，科罗拉多大学博尔德分校的北极和高山研究所的吉福德•H.米勒认为，全球变暖可能将下一个冰河时代推迟数千年。 所以我们仍然可以在全球变暖的形势下欢乐起舞，但几千年后，我们将会再次面临冰河时代。这一个冰河时期将彻底减少植物和动物的数量。我们将不得不做更多的事情，却只能获得更少的回报。人口过多将会变得致命。能给我们依靠的是不再和以前一样肥沃的农田。但正如以前，我们将被采集–狩猎者的心态困扰，它已经被证明对这个世界是如此致命：迁移到一个新的地区，利用那里的一切，再继续前进。不用担心未来。 事情总会解决的。虽然可能不是我们所赞同的方式。有一天，我拜访了罗伯•杰克逊，在他位于斯坦福大学的新办公室里，我们探讨了关于安东尼•巴诺斯基早先的预测：我们将会在未来3个世纪里进入一个大灭绝事件。杰克逊明确表示他不认同马诺斯基的言论，正当我松一口气时，接下来他的言论更令我震惊，他认为气候变化、外来物种入侵和海洋酸化交织在一起，将导致严重的灾难，比巴诺斯基预测的更为紧迫。杰克逊说：“所有这些事情可能在50～100年的时间尺度上一起出现从而完全改变地表。”而且当我们意识到它正在发生时，结果的到来或许快到我们来不及阻止。 我觉得这是不祥的预兆，但另一个物种能使结果更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