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如故——4

“瞧，给你玩这个吧。” 走进房间后，优太拿起丢在床上的破旧的泰迪熊，递给了诗音。 “哇，是优堂啊。”诗音紧紧地抱着泰迪熊，贴在脸上，喜欢得不得了。 其实利江并不知道，诗音所说的“优堂”指的并不是优太，而是这只泰迪熊。家人一直都用优太小时候的乳名叫这只泰迪熊。 据说这只泰迪熊是优太刚出生时，父亲出国参加学术研讨会时带回来的礼物。如今，这只泰迪熊已成为优太对父亲思念之情的寄托。 十三年来，优太与这只名叫“优堂”的泰迪熊朝夕相处。小的时候，他必须抱着这只泰迪熊才能睡着。不过坦白地说，他现在睡觉时依旧偷偷抱着它。 十三年来，优太的口水、汗水、泪水浸染了这只泰迪熊。每当闻到泰迪熊身上的味道时，他都会立马变得平静下来。因为泰迪熊的身上散发着父亲的味道，那是一股混杂着烟草味和汗味的男人味，一股令人温暖的味道…… 其他玩具无法与它相提并论。 所以，优太不允许任何人碰这只泰迪熊。其实，他也不想让诗音碰这只泰迪熊，但又没有其他办法。如果从诗音手中拿走“优堂”，诗音肯定会大哭的。这样一来，他就得不到零花钱了。 “好好玩吧！一定要乖乖的哦！”优太对诗音说道。 诗音紧紧抱着和自己差不多高的泰迪熊，冲优太点了点头。 “至于爸爸老照片的事情，还是等晚上再问妈妈吧。”优太决定暂时搁置照片的事情，于是打开放在房间角落里的游戏机，继续玩起了游戏。 诗音则爬上床，独自和泰迪熊聊起天来。 “优堂，妈妈给你喂奶喝吧？”“妈妈的奶好喝吧？”“吃饱了吗？是不是困了？睡会儿午觉吧？” 听到这里，优太以为她终于可以安静会儿了，但是…… “孩子他爸，你是先洗澡还是先吃饭呢？你喝酒了吧，怎么又喝酒了？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总喝酒不好，这样肯定成不了大器。这样吧，你还是先洗澡吧……”诗音不停地喃喃自语。 她是在再现父母的对话吧。 “把外衣脱了吧？妈妈来帮你，扣子扣得有些紧，不大好解。啊，终于解开了！咦？优堂，你的肚子上怎么有个伤疤呢？这是怎么弄的？和爸爸一样先去洗澡吧？再等一小会儿哈。” 诗音一直在嘀咕着乱七八糟的话。三十分钟后，诗音的嘀咕声一下子停下来了。 一直认真玩着游戏的优太意识到身后突然的安静。他握着游戏手柄，回头一看，的确是该安静了。 诗音身体呈大字躺在床上，香香地睡着了。 她的旁边趴着被脱下外衣、全身赤裸的泰迪熊。 “这母女俩，居然都睡起午觉来了。”优太一边啧啧咂嘴，一边站起来朝诗音走去，给她盖上了毛巾被。 不过，睡着了反而对我有利。 优太边想边拿起赤裸的泰迪熊，打算给它穿上被诗音脱下的衣服。就在此时，优太发现了一个异常。 “咦？” 原来，优堂的腹部有一条纵向的锯齿形缝痕。好像是肚子被切开后又重新缝上的一条神秘缝痕…… “这就是刚才诗音口中的‘伤疤’吧！”优太低声说道。 这条伤疤简直就像做完剖腹手术后留下的。 为什么会有这样一条伤疤…… 十三年来，优太从没发现始终陪伴在自己身边的泰迪熊身上居然有条缝痕。 也许，这就是男孩和女孩的区别。 和优堂玩耍时，优太从没冒出过脱掉衣服帮它洗澡的想法。 优太想到：这也许是妈妈缝的吧！因为泰迪熊的肚子破开了，所以妈妈重新缝合了一下。抑或是…… 优太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莫非泰迪熊的肚子里藏着海洛因？ 这是他曾经看过的一部外国电影——讲的是切开玩偶的肚子，将毒品放进去，然后交给孩子来运输的故事。 但是，爸爸不是那种偷运毒品的人。莫非出了什么差错，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带回了这只藏有毒品的泰迪熊…… 我知道了！一定是在机场拿错了行李！ 优太天马行空地想象着。 虽然这个缝痕很有可能是妈妈缝补后留下的，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切开看看吧。 优太下定了决心，于是打开抽屉，拿出了裁纸刀。虽然切之前还是犹豫了一下，但他嘀咕了一句“优堂，对不起了”后，沿着优堂腹部的缝痕，切了起来。 优太将手伸进裂缝，在泰迪熊的肚子里摸了又摸。果然，里面并没有类似毒品的东西。 看来，这只是一条简单的缝痕而已。 正当优太有些失望之时，他的手指似乎在填充物间触碰到了什么东西。 咦？ 里面有东西。 好像是纸。 优太抓住那张纸，抽了出来。 是一张折得很小的信纸。 打开一看…… 白色的信纸上这样写道： 亲爱的优太： 想知道爸爸的事情吗？即使问妈妈，她也不会告诉你的。就算她对你说了什么，也都不是真的。因为她不可能告诉你我的所有事情。 如果你想了解那个真实的我，就去拜访福田良吧。我交给了他一样东西，你看完后就会了解我的全部。福田良住在冈山县的袈裟村。 父亲亲笔 这是怎么回事？ 优太瞪大了眼睛。 爸爸的留言？ 为什么要放在优堂的肚子里…… 真是疑团重重。 信上的意思是什么？我不明白。 虽然信上说“即使问妈妈，她也不会告诉你的”，但实际上，只要一有机会，她就会给我讲爸爸的事。莫非，妈妈口中的爸爸，并非真实的爸爸？ 这真是太奇怪了。 虽然优太拿着这封信看了又看，但依旧不明白其中的含义。 送给我泰迪熊的是爸爸，这是妈妈告诉我的。这么说来，泰迪熊肚子里的神秘信件应该是爸爸留下的吧。 或者是其他人？ 此外，信上的笔迹是爸爸的吗？似乎和优太记忆里爸爸的笔迹不太一样…… 可是，这是大人的笔迹。 应该不是哥哥的恶作剧。 对了！ 莫非…… 优太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这也许是爸爸设定的一个游戏。 角色扮演的游戏中，经常会出现这种情况——到多个地方搜集线索，集齐所有线索后即可解开谜团、揭开真相。 这是优太喜欢的一种游戏。他刚才玩的正是这种游戏。 爸爸虽然是个大人，但他也有顽皮的一面。每当和孩子们在一起玩耍的时候，他总会觉得自己也回到了童年。他把藏有信件的泰迪熊送给了刚出生的儿子，儿子长大后，会在某个时候发现这张纸条…… 优太想象着，想象如果自己是爸爸的话会怎么想。 他兴奋起来。 信中提到的“真实的我”“我的全部”等等总觉得有一种夸张之感，所以将其视为游戏还算说得过去。 原来如此，从优堂腹中取出的信，原来是父亲设定的游戏中的第一个线索。 至于第二个线索，只要找到信中提到的“福田良”这个人便可得到。 我发现新大陆了！ 真想告诉别人，我居然在优堂的肚子里发现了这样的一封信。 告诉妈妈吧，啊，不行！她正在画画，不能打扰她。也不能告诉利江阿姨。如果把她吵醒的话，就拿不到零花钱了。更不能告诉诗音，她还太小…… 如果哥哥在的话就好了，我可以告诉他。可是，天黑之前他应该不会回来吧。 真想说给谁听听。 说给谁好呢？ 就在此时，优太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干脆说给那个眼镜猴得了。 反正她也没有男朋友，大周末的，肯定在家里无所事事吧。叫她出来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于是，优太拿出手机，按下了千夏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