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如故——6

“我赢啦！”优太刚跑进家门便得意地喊道，嘴里还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嗅到了雪茄的味道。 “藤堂叔叔今天来过？”他不高兴地转头看向母亲。 “来过。”母亲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答道。 “你告诉他我偷书的事情了？” “我没有告诉他，因为是在客厅接的电话，所以他可能听到了我和书店店长的对话。” “糟了！”优太仰天长叹，“藤堂叔叔知道了这件事，就意味着千夏也知道了这件事！明天她肯定会在班里大肆宣扬的！看来明天我得请病假了！” “不许逃课！再说了，千夏也不是那样的孩子！”母亲一边朝厨房走去一边说道。 “她就是那样的人！只是在妈妈面前装乖乖女罢了！这个眼镜猴！” 优太并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背着书包跟着母亲朝厨房走去，就像一只跟在鸭妈妈屁股后面的鸭宝宝。 “是吗？我虽然挺喜欢那孩子的，但总觉得那孩子没趣，有点儿奇怪。听说她在画漫画？”母亲进入厨房后系上了围裙。 “是太奇怪了！她想成为一名漫画家，常常去动漫展取经，还进行漫画创作。上课的时候也偷偷画漫画，还被老师扔过粉笔头，这眼镜猴真够笨的！” 优太走到餐台一侧，面朝母亲坐下。 “因为近视度数太高，她画漫画的时候恨不得把脸贴在纸上。” “不能那么叫千夏！人家可是女孩子，听到了多受伤啊！”母亲一边剥洋葱皮，一边提醒道。 “她还叫我矮子、麻子脸呢！最近更来劲了，居然把两个词缩在了一起，叫我矮麻子！”优太愤愤不平地说道。 “哦，矮麻子啊，这名字不错！今后妈妈也这么叫你吧！” “什么什么啊，妈妈就别凑热闹了！她不但给我起外号，还常拿我和哥哥作比较！我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呢！气死我了！还有更恶劣的呢，亲戚送了她一只特别难看的玩具狗。她居然给那只玩具狗起名叫‘优太’，还天天在学校里狗狗长狗狗短的，说什么‘今天优太尿在沙发上了’‘我一拿吃的，它就流口水’。” 母亲边听边笑。 “她这么做，一定是故意气我的！” 优太双手托腮，一边抖着腿，一边呆呆地看着忙着做晚饭的母亲。 “妈妈。” “嗯？” “你现在还爱爸爸吗？” “爱！” “死了你也爱？” “死了我也爱！” “永远都爱？” “永远都爱！” “妈妈不会再婚吧？” “我才不会呢！” “就算以后遇到了比爸爸更帅的人，或者特别有钱的人，也不会吗？” “我觉得……不会。” “藤堂叔叔呢？” “藤堂？我为什么要嫁给他啊！” “因为他的妻子已经去世了，而且好像对妈妈有那个意思。” “不是吧！” “是的！明明没什么事，却常常往咱家跑。爸爸去世以后更频繁了，其实就是为了见妈妈吧！”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啊！人家藤堂叔叔可是画商，来咱家是为了工作。今天他来，也只是为了告诉我卖出去一幅画而已。” “这不是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嘛！” “……” “之前，他不也常这么说吗？说是来这边办事，顺便来咱家坐坐什么的，其实都是谎话。” “不管他怎么样，反正我不会再和任何人结婚！至少现在不会。”沙罗说道，似乎想结束这个话题。 “绝对不会？” “真啰唆啊！” “只有藤堂叔叔是绝对不可以的！”优太没完没了地说道。 “你就这么讨厌藤堂叔叔啊！” “虽说有讨厌他的因素在里面，但是，如果他和妈妈结婚的话，千夏不就成我的妹妹了吗？和她这个眼镜猴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简直就是噩梦！咱家不就成地狱了！” “原来是因为千夏啊！其实，千夏摘掉眼镜还挺好看的，你没发现吗？” “和眼镜、长相都没关系！她的性格太奇怪了！脸蛋丑加性格坏，她真是无可救药了！”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如此讨厌千夏的？你们原来不是挺好的吗？我记得你上幼儿园的时候，还信誓旦旦地说‘长大后，我要娶千夏’呢！” “说起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优太嘀咕道。 应该是从她张口闭口都是哥哥的时候开始的吧…… “就是她脸变丑、视力下降、性格变坏以后开始的！而且，她长得比我还高呢。” “那是因为你太矮了！” “你说我矮？” “对不起，应该是矮麻子才对！” “……” “但是，千夏似乎还挺喜欢你的吧？” “怎么可能！” “是吗？今年情人节，你不是第一次收到她亲手制作的巧克力吗？难道是义理巧克力① ？” “是误会巧克力！” “误会巧克力？” “那不是给我的，是让我转交给哥哥的！可我误以为是送给我的，全都吃了！就因为这件事，她还冲我发火了呢！我就对她说，谁让你自己不直接送给哥哥的，活该！看你以后还这样不！”优太气呼呼地说道，“千夏真心喜欢的是哥哥，表面上是和我套近乎，其实是想借机接近哥哥！” “真是这样啊？”母亲怀疑地问道。 “对了，千夏说我的名字来源于《圣经》里一个名叫犹大的人，真是这样的吗？” “犹大？” “妈妈不是基督教徒吗？” “……” “她还说，妈妈的名字‘沙罗’也是《圣经》中一个女人的名字。” “对，是《旧约圣经》中的人名。因为妈妈的爸爸，也就是你的外祖父是一位牧师，是一名基督教徒，所以就给妈妈取了这样一个名字……” “所以千夏说，我和哥哥的名字也都来源于《圣经》。她知道的净是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她说从发音上讲，应该就是‘基督’和‘犹大’。” “不是！”母亲斩钉截铁地说道。 “不是这样的？” “虽说是基督徒，但一出生就接受了洗礼，这并不是我自己的意愿。再说，我也没怎么看过《圣经》，就更不可能给自己的孩子起《圣经》中的人物的名字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 “原来如此。”优太终于松了口气，“太好了！就因为千夏说的一些稀奇古怪的话，让我愁了好一阵子。” “稀奇古怪的话是什么？” “‘基督’还好，可‘犹大’却是一个大坏蛋。身为基督的门徒，却受金钱利益的驱使背叛了基督。因为他，基督被抓起来，还被钉在了十字架上。是犹大杀死了基督！我才不想和这样的坏蛋同名呢！” “……” “妈妈为什么给我取名为‘优太’呢？” “你的名字是……”母亲顿了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我希望你能成为一个善良的人……所以才给你起名为‘优太’。” “只因为这个？” “这一点还不够吗？” “那哥哥的名字呢？既然我的名字不是来源于‘犹大’，那哥哥的名字也不是来源于‘基督’吧？” “是的，桐人的名字和基督一点儿关系也没有！过去……”沙罗回忆起往事，接着说道，“妈妈老家的附近种着一棵桐树，你知道桐树花吗？” “桐树会开花？”优太问道。 “虽然桐木衣柜和桐叶花纹非常有名，但很少有人知道桐树会开花。起初妈妈也不知道，小的时候有人告诉我‘那是桐树花’，妈妈这才知道了桐树花。” “……” “紫色的桐树花素雅清淡。夏天来临的时候，桐树花一齐盛开，散发着清香。从那以后，我就喜欢上了桐树花，特别喜欢！所以，我决定，等我有了孩子，如果是女孩就起名为‘桐花’，如果是男孩就起名为‘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