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如故——3

“……所以，臭小子，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 从卖场深处的办公室的玻璃门内传来了男人嘶哑的怒吼声。沙罗一惊，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没付钱就把商品拿出商场，这已经构成了盗窃罪！你的行为就是犯罪！” 听到“嘭嘭”拍打桌子的声音后，沙罗轻轻地敲了敲门。 “谁？”那个男人问道。 “我是日向优太的……” 话还没说完，男人马上接道：“请进。” 进屋一看，三个店员正围着优太，优太则不满地坐在椅子上。他穿着校服，书包放在脚边。 “你是他的姐姐吗？” 一个四十岁上下、戴着眼镜的男人瞪了沙罗一眼。 “我是他的妈妈。” 听到这样的回答，男人有些意外，重新打量了一下沙罗，问道：“你是他的母亲？” “是的。” “我是书店店长佐佐木。电话里已经说过了，您家孩子打算把这本书偷走！” 店长拿出一本厚厚的书给沙罗看。这是一本中学一年级用的数学参考书。 “既然是初犯，只要诚恳地道个歉，我们也就不过多追究了。但这个臭小子，不，您家孩子说他没有偷东西，打算拿走后再还回来，还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是在做游戏，一点儿道歉的意思都没有！真是太不诚实了！” 店长瞪了一眼让他棘手的优太。优太看到后，也毫不示弱地回瞪了店长一眼。 沙罗对店长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对儿子严厉地问道：“你说的游戏是什么意思？” “我根本就没想偷东西！”优太随意地说道，“我打算悄悄地把书拿出去，然后再悄悄地把书还回来，这是一种游戏，不是偷东西！因为我会还回来的！” “你在和谁玩游戏？” “那个……”优太支吾道。 “这是你自己想出的游戏，还是和别人一起想出的游戏？” “和同学……”优太不情愿地回答道。 “听好了，我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管你是否打算事后把书还回来，不付钱就把东西带出商店就是违法，这是盗窃！”店长怒气冲冲地插嘴说道，“这是社会的规矩，无论我怎么给您的孩子解释，他就是不明白这点！并不是事后还回来就可以了，您平时在家是怎么教育孩子的？莫非您教育孩子说，即便偷了东西，只要事后还回去就好了？” “不，我绝对没有这么说过……”沙罗满怀歉意地再次低下了头。 “时不时地就会遇到一些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偷东西被抓住了，不仅不道歉，还马上翻脸说‘付钱不就得了’之类的话，你说之后还回来的行为和这样的人有什么区别？谁会相信你的话？一旦偷东西被发现，多数人都会找借口逃脱责任。”店长喋喋不休，而且越说越上火。 虽然沙罗对店长的没完没了有些不满，但不管怎么说，错的确在自己孩子身上。没办法，她只好继续低头道歉。 “你个秃子，别欺负我妈妈！妈妈常常对我说，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优太朝店长骂道。 “秃……秃子，你说我是秃子……”店长头顶那梳得整整齐齐的几根头发泛起了油光。 “再说，如果我真想偷东西，我也不会偷初一的参考书啊！我都读初二了，偷初一的参考书有什么用？连这个都没注意到，还当什么店长！你个秃子！”优太理直气壮地说道。 “装什么装，别自以为是！‘偷东西的人没皮没脸’，说的就是你吧！”店长终于忍无可忍了。他一边怒斥，一边将右手放在办公桌的电话上。“既然这样，那就把你交给警察处置吧！”店长拿起电话，威胁似的说道。 “打吧打吧，把警察啊消防队什么的都叫来！我才不怕呢！”优太自暴自弃地喊道。 听到自己的孩子这么说话，沙罗狠下心来，朝优太的脸上扇了一巴掌。 “闭嘴！店长说得对，不管你是否打算还回来，你的行为就是盗窃。别再胡搅蛮缠了，赶快向店长道歉！” 优太用手捂着被母亲打了一巴掌的脸，满腹委屈地望着沙罗。当看到母亲那慢慢变红且即将溢出泪水的双眼时，他不禁吃了一惊，终于，蚊子哼唧般地说道：“对不起……” “声音太小了，你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清！”店长不怀好意地将一只手放在耳朵上。 “对不起！”优太用平时说话的声调说道。 “再大声点儿！”店长依旧不满意。 “对不起了！”优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声喊道。声音响彻了整个书店。 店长这才消了气，向优太问道：“嗯，好吧，那就这样吧。你真知道自己错了？” “……” “怎么了？难道你的道歉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优太偷瞄了母亲一眼，然后小声地说道：“……不是。” “真的知道错了？不会再有第二次了吧？”店长继续问道。 “是的，我不会再这样了。” “考虑到报警会影响您家孩子的前途，所以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回家后，好好教育教育他，给他讲讲社会的规矩！”店长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絮絮叨叨地说道，“可能是现在的家长都不好好教育自己的孩子了吧，最近偷东西的初中生高中生是一个接着一个，而且素质都很差。我们小的时候，如果遇到什么特别想看的书，都是自己攒钱买，攒不够的话就自己想办法。现在的孩子可不一样，并不是真的想看书，而是为了体验盗窃时的刺激。有些孩子更过分，他们悄悄地偷走漫画书，然后把书卖给二手书店！这些行为让那些行窃的大人都自愧不如。唉，这个社会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真是可悲，可悲啊……” 沙罗一边听着店长的牢骚，一边拉起儿子的手，走出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