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色的哈姆莱特巴黎的三十页春梦_好色的哈姆莱特巴黎的三十页春梦试读-查字典图书网
查字典图书网
当前位置: 查字典 > 图书网 > 散文 > 好色的哈姆莱特 > 巴黎的三十页春梦

好色的哈姆莱特——巴黎的三十页春梦

烟灰色的缎盒,象一片明昧不定的夜色,覆盖着三十页纹理清晰的旧梦…… ……巴黎,初春,地铁站。午后的站台空空荡荡,有人坐在门口,天气稍稍有点冷,他把手插入口袋中,弯着腰。 站台上一名男子,圆顶礼帽遮掩着大半个面孔,黑白两色镶拼的皮鞋,一件米黄色大衣,高高的垫肩,巨大的衣领,正是三十年代花哨男装那种虚张声势的风格,象是塔玛拉·德·朗皮卡(TamaradeLempicka)肖像画中的人物。大衣领口下是一条白地碎花丝巾,花是红色的,几乎有点俏丽。帽檐下露出半幅光滑的脸,嘴唇紧闭,眼睛眯成一条线,在帽檐的阴影中,他放肆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女人背对他站着,短发小帽、灰狐皮领,穿着丝袜,打扮时髦,正如旧默片里的"飞女郎"(flappers)。她正看着远处隧洞内的灯光出神,浑不知背后正有一个男人注视着她的纤腰。那男子,姑且叫他"罗贤"(rojan),他的职业,就算是儿童图书插图画家吧。那女人呢,打开法语词典,随意翻到附录中的人名列表--Isabelle,依莎贝拉,那就"依莎贝拉"好了,她也许是一位夫人,也许是一位小姐,或者她是职业女郎,也或者她却是某个社交圈的那种寄生虫。但现在,她是某人梦中的神秘女。 在车上,他把手放在她身后的扶手上,轻轻碰触她的头发。他说了什么,有谁听见罗贤对依莎贝拉说的话?梦里说话没有声音--那不要紧,猜猜看-- "您愿不愿意做我的模特?" "您是画家,您画什么的?" "我画儿童画。" "什么?那您要让我扮演什么?小鸭子?" "不,小老鼠。青蛙国王把老鼠放在膝盖上,对她说,求求你,老鼠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依莎贝拉妩媚的笑,摸了摸头发,向后仰靠,脚尖却碰到他的皮鞋。她下车,他便跟着下,这是亨利·米勒(HenryMiller)和宁(Nin)的巴黎,又有什么不可以? 在巴黎没有什么不可以,林荫道边,铸铁雕花的路灯下,罗贤把她搂在怀里,刚刚下了雨,地上有点漉湿,隐约照着两人的身影。远处有车疾滑,高楼巨大的阴翳下,没有人注意他们在干什么。罗贤叫了一辆出租车,司机翘着小胡子,先生到哪里?依莎贝拉面颊晕红,罗贤扶了扶她的腰。她回头,嘴唇娇艳欲滴。 后座明明很宽大,两人却挤在一角,他的手在她的膝盖上,她搁腿坐,裙底风光无限。罗贤的手,罗贤的不知羞耻的手……依莎贝拉无力的靠在椅背上。车子停在街口,警察站在路的中央指手画脚,巴士司机坐的很高,他看得见?看不见?罗贤不在乎,而依莎贝拉,依莎贝拉早已忘记身在何处。 旅馆门前两人挽手下了车。依莎贝拉转首间,瞥见脸上惊惶神色,象是在担心被某个熟人看见。进了房间,罗贤把她轻轻推入盥洗室,脸上微笑似鼓励、似诱惑? 房间小小,铺陈简单,只有那床,既大且软,罗贤拉她的丝袜,象拉一条风筝的线,把她的腿拉的很高很高,罗贤掀开她的衬裙,依莎贝拉用手寻找他的头,摸不到,他的头埋的很低很深,而依莎贝拉飘的很高很远…… ……那不是梦,那也不是小说,那是一套春宫画,画里没有一个字,所以依莎贝拉是虚构的,但罗贤是真的,他是这套画册的作者,他的确是儿童插图画家,但在巴黎的时候,他也画了很多色情画。 画册的名字叫《春天的牧歌》(IdyllePrintaniére),四开本大小,打开灰缎盒套,加上封面有31幅裱装成册的素描,印在直纹版画纸(Verged'Arches)上。每一幅都描绘一段场景,每一幅场景里,都有一对无名的男女。他们从在巴黎街头邂逅、认识,到在出租车里鸾凤颠倒,最后在旅馆的房间里再度销魂,一共只用了三十页的素描和半天的时间。 历来春宫画一向着眼于描绘某种特别的姿势,刻画某种奇异的癖好,借由捕捉欲望至极度的瞬间,令观众在窥视的幻觉中获得某种满足。这套画册却有所不同,它象一部叙事作品,包含一个完整的故事线索,情节在不同的场景里依次展开,观众于是知道这欲望的缘起,知道密室内那对乐极忘耻的男女原本就是身边触目所见的寻常人等,那种半觉贴切半欲代入的角色感,是单纯图解式的色情画所不具备的。 灵感也许来自画家本人绘制儿童连环画的创作习惯,但灵感又或许来自于此时刚刚兴盛起来的电影,这三十页素描几乎就象从某部色情电影中随意裁剪下的三十帧镜头,说它象一部色情电影,不仅因为它是连续性的叙事的画面,而且因为它具有色情电影那种特定的情节模式。 早在20年代的默片阶段,色情电影就已层出不穷,同其他的类型电影一样,在情节安排上,色情电影也往往遵循数量很少的几种基本模式。类型片采用固定的叙事套路,这办法不仅是为了制作上的方便,尤其是为了工业生产体制对标准化的要求。就色情电影而言,这种叙事套子多半与某种男性性幻想模式有关。 一对陌生男女在公共场合中偶遇,稍做勾搭便即入港,他们很快便做起那种寻常情侣也会稍觉难堪之事,这种"邂逅-淫乱"的模式曾被无数色情作品采用,读者可以认为那是因为色情作品的作者缺乏想象,构思鄙陋,但从小说到电影的无数色情作品不约而同采用这种情节模式,证明它本身具有某种合理因素:一方面,邂逅相遇的偶然性把包括道德约束在内的日常行为规范悬置一边,上帝也会原谅小概率事件,它至少表面上解决了色情作品在道德上的两难处境。另一方面,它提供给性幻想主体某种可能性,暗示着只要愿意,他可以和任何一个异性交媾。 男性就其最隐秘的性幻想来说,一向把全世界所有的女人都当作潜在的求欢对象。那是百万年来不断被文明的堆积层重重掩盖的动物本能,开头原有族群繁衍这一正大理由,后来渐渐添染权力色彩。到了工业化的资本主义城市时代,这本能残余在白日梦中,时时浮出幽暗的深潜意识,由半创作半意淫的特权撑腰,行其能者无所不能之乾坤挪移大法,令资源在虚拟的状态下得到重组,借以平衡日常点滴的失败感受。那勃起,不免勃起得可怜巴巴,那满足,也往往满足得令人惆怅。 实际上,这样的白日梦不仅存在于色情作品中,在一般的文艺作品中,同样的菜牌也随手点来,比如七十年代的香港电影《巴士奇遇结良缘》(1978),又比如九十年代的热门日剧《东京爱情故事》,陌生的男女主角在公共场合邂逅,转首间四目相遇,爱情的长跑短跑开始了。标准的色情作品只是简化了相遇到性事之间的过程,小姐/太太能否请你喝一杯?从触目到触底从不超越半小时,似乎文艺的观点来看,爱情和色情的区别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意大利导演贝尔托鲁奇的名片《巴黎最后的探戈》(LastTangoinParis1972),因特网上排名世界十大情色第二,情色这名字起的扭捏蹩脚,倒不如色情干净爽快,实际上《巴黎最后的探戈》就是一部色情片,它甚至模仿16毫米色情电影的桥段用了凡士林,当然大导演毕竟是大导演,虽然男女主角同样是甫一见面立刻宽衣解带,贝尔托鲁齐仍然玩了一个叙事小花招,保罗和珍妮虽然是在街头相遇,却没有当即找地方上床,他们必须再一次到出租公寓内偶遇,欲火方才点燃。两次偶然即便不等于必然,起码有了必然的错觉,这成了贝导演心中电检尺度底线, omnibus是一种公共马车,19世纪出现在伦敦,票价一二先令,较少真正的穷人乘坐,马车上常有不少良家妇女。每辆omnibus可以乘坐13名乘客,空间狭窄拥挤。有那么一段时间里,马车厢内没有照明灯光,夜里路边的煤气灯远远透来一点光亮,马车内影影绰绰。瓦特/阿什比(HenrySpencerAshbee),那位写了《我的隐秘生活》(MySecretLifebyWalter),详细记录他真假参半的淫乱生平的阿什比绅士,很喜欢在夜幕降临的这个时候坐上omnibus兜风。 马车厢内三面座位,侧面两排座位的乘客膝盖几乎相碰,有人下车则多半勾连腿脚,所以一般只要后排座位有空,妇女们大都喜欢坐到那里。在该书的第五卷第十一章中,阿什比记录了这样一个故事。 一个冷湿的夜晚,10点半,阿什比在鸡距街(CockspurStreet)上了马车,他看到街坊B小姐坐在后面座位上,阿什比上前坐到她身边的座位正中与她搭讪,他的右面靠窗另有一个漂亮的妇人。马车开动后,司乘熄了灯。阿什比感觉到B小姐腿上的热量,对她说:"我们怎么靠的这么近,简直象在床上。"B小姐笑了起来。气氛变得融洽,阿什比乘机伸出他那双淫荡的手。就在这时,坐在右面的那陌生妇人忽然在他耳边说:"我的腿坐麻了,你能否……。" 于是,黑暗的公共马车车厢里,这一段按照A级脚本调度的好戏开场了,事情就是那么容易,对于色情幻想者来说,所有的女人都是随时恭候雨露滋润的慕男狂,片言只语便能心思交通,实际上,对话可有可无,亢奋的大脑也无心设计妙语隽言,交通工具本身就为勾搭提供了某种保证。似乎身体一旦踏上这只高速移动的暗箱,"古典"的伦理便已失范,某种道德相对论全新登场。 公共马车、公共汽车、以及这套《春天牧歌》画册中的地铁和出租车、甚至中式的轿子都能成为天然的移动色情乐园。金庸让韦小宝与七女在妓院大被同眠,却仍然意犹未尽,最后派出一队清勇索性把他们连床带人搬到大街上游行示威。行进在路上的交通工具,犹如隐身漂浮在人群之中,既展示又隐蔽,既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又暗藏于视觉盲点之中,对于色情幻想者来说,那是怎样的一种狂欢境界,因而日本成人电影把这个类型称为"电车痴汉",着一痴字,则境界全出。 那不仅是一种隐秘的色情暴露,更是一种不自觉的权力公示,如同恺撒把战俘悬挂在罗马大道两侧的十字架上,处处洋溢着征服者的自豪,那是性权力荷枪实弹押送猎物的花车大游行,本城的玫瑰世纪婚典花车大游行,是它的同质异构而格调稍高的变种。 《春天牧歌》这套画册篇幅仅三十页,却包含了现代色情幻想的多种元素,从第15幅起到第30幅结束,画面描绘了男女主角在旅馆房间里花样百出的淫乱场面,演戏要演全套,作者不仅熟悉以前的春宫画家笔下的各种姿势,而且也画了以往春宫画中没有的翻新游戏,"69交互式口头安慰"在20世纪以前的春宫画中似乎很少出现,至少它不曾以男对女的形式出现,今天它已成了几乎所有色情电影和小说的必要程序。这个小小的技术革命究竟与身体卫生知识状况的改善有关,或者与女性社会地位的提高有关,仍然有待调查。作者对各种体位如此熟悉,几可把画册用作色情片导演的机位范本。 《春天牧歌》1934年由巴黎的地下书商印销,前后一共卖了516套,买主大多都是相熟的图书收藏家。因为印数极少,到今天,这套画册在旧书市场上的标价已达2500英镑。 它的作者名叫rojan--罗贤,二、三十年代间在巴黎曾是色情书刊出版业圈内有名的插图画家,由他做插图的色情图书在巴黎和布鲁塞尔地下市场上价格昂贵,受人青睐。雷蒙德拉迪盖(RaymondRadiguet)以他少年成名的小说《魔鬼附身》(LeDiableauCorps)为中国读者所熟悉。1926年,巴黎著名的色情图书出版商CharlesBonnet购买了拉迪盖的遗作手稿,限量发行了一本拉迪盖的色情诗集《自由诗》(Verslibres),插图作者正是罗贤。 罗贤原名罗津考夫斯基(FeodorStepanovichRojankovsky),出生于拉脱维亚(Latvia)的密塔瓦(Mitava),从小喜欢画画,童年时常常在动物园用蜡粉笔画狗熊,1912年起他在莫斯科美术学院进修,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他中止学业,加入沙皇军队服役。 战后他重提画笔,在乌克兰为儿童书刊出版商画插图,开始了职业画家生涯。十月革命后,旧日的生活秩序被整个打乱,罗津考夫斯基只身来到了巴黎。起先他接受儿童书商的定购,为他们的图书画插图,巴黎生活昂贵,罗津考夫斯基为了多赚点钱,开始为色情图书业画插图,他给自己起了个花名--rojan,专门用作色情画上的作者签名。在巴黎,他用罗贤为名画春宫画,用罗津考夫斯基的本名为他的儿童画作签名,生活舒适悠闲。 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1941年罗贤为避战乱移居美国。在美国清教徒式的图书检查标准下,罗津考夫斯基不再画春宫画,但他继续他的儿童插图画家生涯。1956年,罗津考夫斯基以他的漫画书《青蛙跳进庭院里》(FrogWentaCourtin)赢得凯迪克(Caldecott)儿童图书奖。本篇第一段中罗贤与依莎贝拉的对话虽出于杜撰,倒也略有所本,这部漫画书中的确有一只青蛙跳入庭院里,得到闺房里老鼠小姐的青睐。后来青蛙与老鼠终于成婚,那真是美好的童年幻想。

展开全文

推荐文章

猜你喜欢

附近的人在看

推荐阅读

拓展阅读

《好色的哈姆莱特》其他试读目录

• 巴黎的三十页春梦 [当前]
• 好色的哈姆莱特
• 黄段子和小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