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大势不可挡,音乐与环境的关系一直往个人化的方向走。今天I-pod一类的MP3比起几年前的MD或者卡式录音带,更加强调个体的自主选择,不需要太多复杂的翻录过程,大可一首歌一首歌地直接下载。看看今天种种接驳I-pod的室内扬声系统就知道,过去我们得先有一套音响才有随身听可以翻录歌曲,现在我们则是先有最个人的I-pod才再考虑怎样能够透过喇叭让其他人分享自己的音乐。 对于各种时髦电子小商品,我向来反应迟缓,有什么被人称为"非买不可"的东西出来了,我总是慢上三拍才赶上潮流的尾班车。例如I-pod,人家都在翘首等待快将上市的I-phone了,我才在几个月前得到我的第一具I-pod。 我一直不想拥有I-pod或任何MP3等随身音乐装置的理由,就如我当年总是用不惯随身听的原因一样。这个理由和赏乐空间的变化有关,更涉及到了环境与声音之间的联系。 曾几何时,除了一个懂得玩乐器的人躲在家里自弹自娱之外,我们多是在一个公共场所和其他人一起接触音乐的,那个场合可以是个演奏厅,可以是座教堂寺庙,当然也可以是个庆典或街头聚会。直到复制音乐的技术出现,留声机和收音机渐渐普及,音乐才开始转向私人空间,例如客厅、卧室和书房。时至今日,我们都习惯了在自己住的地方听音乐,去一趟音乐会反而变成了特殊的例外情况。 所以当20世纪80年代song发明的随身听开始普及流行之后,有一些学者说这是音乐从私人空间向公共领域的挺进,年轻人竟然一反惯例,把应该留在自己床前或桌头的音乐装置大模大样地带进马路和地铁站这一类人来人往的公开场所,将公共空间切割成片段的私人赏乐小世界。 其实只要把时间拉长一点来看,就会发现随身音乐装置,只不过是整段音乐聆听史,一路往私密方向发展的新阶段罢了,在此之前,各种音响设备就早把私人客厅想成常态的音乐欣赏空间。而随身听则使得这个私人空间变得进一步缩小,而且使之流动迁移,无处不在。 也就是说随身听可以让我们只要一戴上耳机,就立刻遁入一个自我的小天地。不管你是身在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还是冷漠的商业大楼,这一副简便的耳机都能有效地把我们从人群之中抽离出来,与身边的世界保持距离,进入另一种状态。 有意思的是这对耳机甚至成了一种语言一个标识,只要看见你戴着它,很多人都会知趣地不和你攀谈,晓得你正在静享自己的乐趣。这对耳机代表了"拒绝",拒绝无谓的闲扯和过分热情的社交习惯。难怪当年最早使用随身听的人都被认为是cool人,看来是有道理的。有时候,挂一副耳机甚至是种反叛的姿态。我还记得在念中学的时候,有些同学就是用这种方法来宣示自己的存在。比如说一家人兴高采烈地逛街外游,独他一人脸臭臭地听着随身听,一看就知是个正值青春期的反叛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