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第一次迷途知返表现在对存在、对自然、对人性的一种新的体验和认识。这初次的觉醒采取了诗歌揭示的表现形式,并以"塔楼和深渊"的双重影像为象征(见12-23行)。在这个影像中已经预先包含了另外两个富于启示性的体验,它们集中在不同的场景,并最终上升到内涵十分丰富的"玛丘碧丘之巅"。 …… 这些契机都具有启蒙的形式,都是实现人生转折的体验。我们现在具体分析的是在诗歌体验中所得到的启示。正是经由诗歌这种形式才得以接近真实的人生,才向诗人展现另一个世界,如同深深扎根在土地中的宏大的建筑。诗中关于塔楼与深渊的想像驱使着作者带着对本原知识的向往回落到地面。在诗歌的想像中,手的动作代表着对深刻本原的认识。但是接触到本原知识产生的强光刺伤了眼睛,使得诗人不得不返回到外部世界。但此时的外部世界在诗人眼里已经完全成了堕落的表征。诗人既已有了前面上升和下降的体验,已经接触到了本原知识的超自然的光辉,从而获得了睿智的新生活,从这富于启蒙意义的一刻起,尘世间的各种经历在诗人眼里只不过是由衰败、无常和分解所统治的一幕幕闹剧,并注定了诗人关于死亡的终极思考。 …… 诗人所发现的兼具深度和高度的世界的含糊性在第六章中遇到了首次回应,此时诗人已经展开了关于死亡的思考(见87-102行)。此处,诗的想像在诗人的抽像体验中获得了特别的精确性。诗人求助同一个画面来表现一个极限的人生体验,它向诗人揭示了人生的模糊性。这里揭示了另一个不同于万物稍纵即逝的另一个特征,它是关于生与死的总体模糊性的哲理观,以看似互不相干实则融为一体的对立统一为表现形式。这个哲理观与前者一样,也表现为对具有启蒙意义的死亡和对临终仲裁的抽像体验,它再度赋予新生的诗人以认知的能力。 第三步是诗人的人生体验。它们不再是想像,而是个人的死亡体验,它使诗人得以真正地重生,获得崭新的生命。此时,诗人的知识再次得到了深化和净化,并向诗人展现了作为个体的死亡的表面特征。(见112-117行) 第五章的最初几行揭示了这种死亡的欺骗性和空虚本质(见127-130行)。正是这种个体的死亡使诗人醒悟过来,从而在仰望玛丘碧丘的过程中发现了真正的死亡,在找到一座有着牢固根基的塔楼时发现了集体死亡的深渊;正是这种个体的死亡向新生的人揭示旧事物的新含义。通过一系列越来越深刻的启示,通过诗中一系列的场景--首先是哲理思考、其次是人生体验,再次是观看玛丘碧丘,再次是亲身体验的上升和下降--在一次又一次的逐渐醒悟之后,诗人最终获得了关于人生的神启。 以三次有针对性的启蒙和有关死亡和生命的画面(逐渐加强为塔楼与深渊的模糊性)为基础,诗人关于死亡的重重思考几乎贯穿着整部诗。这些思考在诗的第一部分中集中在第三章和第五章,并一直延续到关键的第二部分的第八章中。它们确实是关于死亡的本质的由浅入深的思索。全诗的这个阶段进展在公开承认、交替设想和悲哀宣告之间。 …… 从社会的视角看,死亡首先被看成"弱小的死亡"。由于诗人在第一次启蒙中获得了新的认知能力,认识到了万物无休止的侵蚀和分解、每天都发生的人们的死亡以及于无形间损耗并摧毁人生的可怕的无常,因此得出了这个概念。这是一种从社会的维度来考虑的死亡,饥饿和各种侵害统治着它的内核,其中异化的人们只不过是焦虑和恐惧的奴隶(见76-86行)。后来在第六章中,当诗人已经认识到死亡的真正本质并就其根本的模糊性得出"塔楼与深渊"(见第103-105行)的类比时,便拒斥了这种狭义的死亡。 与前者相对的"强大的死亡"以旺盛的生命力、全面性、包容性和伟大为特征。它存在于厚重与轻盈、坚实与灵动的辩证的对立统一之中。诗中对这一特点反复强调: 宛似海浪中无形的盐分 看不见的咸味散发着 一半升高一半下沉 或者是风与雪山的广阔楼群。 此外还有多处对立统一的重要表达法,如:高高的埋葬, 黑夜的光明,农业和岩石。 与第一个启示一样,从这个视角出发也产生出一个新的活动,这个活动由于新的认识而成为可能。既然有了一个全面的视角,自然而然地会产生与最广泛的人们相联系的渴望。但这一想往在茫茫人群中得不到回应,因此"我"对自身产生了一种剧烈而根本的拒斥感,化为无边的孤寂。它表现为越来越强烈的坠落感和匮乏感,直到下降到个人情感体验的最低点,对于诗人来说就是死亡的体验。这样就产生了"死亡本身"的概念,它是死亡的残破的影像,是由于个人在社会中感到的脆弱感和被集体抛弃的疏离感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