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纸:你们已沦为电视的奴隶 “意大利女人是傻瓜吗?”假如有人在两个月前宣称继法尔科内和博尔塞利诺谋杀案(Giovanni Falcone(1939-1992),Paolo Borsellino(1940-1992),意大利法官,常年致力于与意大利黑手党势力作斗争。一九九二年,两人先后在当地黑手党制造的爆炸案中丧生,被视为意大利的英雄。)之后,意大利文化界的议论焦点将转移至上述问题的话,大家一定会认为他在说一个低级趣味的笑话。然而,真实的情况却被安德烈·巴尔巴托(Andrea Barbato(1934-1996),意大利新闻工作者。)不幸言中了(参见第三十三期《快报》周刊):“不久,我们就将讨论究竟是左派更愚蠢还是右派更愚蠢。既然我们很有可能被排除在欧洲之外,那么不妨探讨一下女人是否都是傻瓜。” 一切都源自于费德里科·泽里(Federico Zeri(1921-1998),意大利艺术史学家。)的一时兴起(参见第三十一期《快报》周刊)。然而,仅凭一时兴起就可以引发一场“社会学-生物学-哲学”大讨论吗?这便是报刊界自给自足的典型示例。如今,该现象不仅发生在夏季,而且也蔓延到了冬季。在那个电视审批制度过于严苛的年代,电视界曾发明了一种名为“循环笑料”的节目形式:首先,一家电视台播出一个愚蠢的节目,接着,第二家电视台播出另一个节目来取笑之前的节目(如此一来,电视节目便可以两耳不闻窗外事,也不用遭受各方指责了)。然而报刊界的情况则更加糟糕,各家报纸不但在自娱自乐,而且还成了电视节目的傀儡。自从某一家报纸引发了上述针对女人是否是傻瓜的讨论,来自各方的议论就已在其他报纸的内页部分铺天盖地;倘若这场议论源自于某个电视栏目,恐怕相关的讨论就要登上各大报纸的头版了。 需要注意的是,如果这是一场事关电视台转让或意大利国家电视台高层变动的讨论,那么当然值得在头版刊发。假如贝卢斯科尼与富纳里(Gianfranco Funari(1932-),意大利电视节目主持人,曾常年在意大利国家电视台就职。)分道扬镳,那么这条新闻也显然带有政治色彩。然而,即使是如此正规的新闻,其价值也只够在头版待上一天,只有发生了以下任何一种情况,才值得再次成为头版新闻:其一,贝卢斯科尼收回成命,其二,富纳里成为新闻一台的总编。 然而,现实情况却是除了几个月前刊登的若干篇论文之外,其他所有充斥在《撒马尔罕报》头版的关于电视的新闻都只配出现在娱乐版中。 如今,报纸的内容安排已经唯电视节目马首是瞻。任何人,只要他能穿着内裤出现在皮波·弗兰科(Pippo Franco(1940-),意大利演员、歌手、电视节目主持人。)的访谈节目中,就完全能够决定次日报纸的头条新闻内容。 相对于电视新闻来说,日报已经在时效性方面处于劣势。可为了弥补这种令人遗憾的不足,报社居然还决定跟在电视节目后面走。似乎整个意大利报刊界都希望成为《歌声与微笑》(Sorrisi e canzoni,意大利娱乐周刊。)的附属刊物。有必要重申的是,这在世界范围内是绝无仅有的现象。哪怕在第三世界国家也不会出现类似的情形,因为那里的报纸没有如此多的页数。 或许正是因此,意大利的报刊才会沦落到跟着电视及一些内部循环消息转悠的地步。报纸的页数太多了。它们之所以需要这么多页,是因为要招揽足够的广告,这一点我十分了解。但与我们有必要了解的信息量相比,页数实在是太多了。因此,编辑就得想办法把它们都填满。如果某一天,没有人去谋杀美国总统,那么报纸编辑就只好劳神费力地寻找某个人物,来探讨意大利女人究竟是不是傻瓜。 假如某一天确实什么也没有发生呢?那也不必假装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这将成为一个戏剧性的时刻,值得用三栏篇幅刊登主编的一篇社论。假如每当相安无事时都会出现主编的文章,然而某一天人们期待有什么事发生时,就会以更加关注的态度来阅读报纸。举个例子,倘若天民党一直没有选出新任书记,而福拉尼(Arnaldo Forlani(1925-),时任意大利天民党书记。)又一直在不断地递交与撤回辞呈,那么虽然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却也值得为此大造声势,占据报纸的头版位置。 自然,记者的能力就体现在他是否可以让没有新闻的时刻变得戏剧化,从而调动读者的兴趣。从这一点来看,报纸体现出了它纯洁而英勇的一面,尤其是当它们成功地让没有新闻的时刻变得富有戏剧性,甚至带来超过危地马拉革命的新闻效应时。 不过,假如没有新闻就举手投降,仅仅通过炒作弗兰基与英格拉西亚(Franchi,Ingrassia,意大利喜剧《弗兰基与英格拉西亚》中的人物。)之间的种种不和来粉饰太平的话,这就有欺骗之嫌了。 一九九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