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香港——等待香港

有某大学的哲学学会最近找我参加一次以"存在"为主题的活动，跟同学们讨论名叫《玩谢麦高维治》（《傀儡人生》）的一部电影。它的原名是BeingJohnMalkovich，因此我想到由"Being"入手--"若有机会'做'别人，大家会选择谁？"我问。 问题被提出来后，房间即被静默吞噬。这种情境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陌生，因为"香港年轻人都是不喜欢在公开场合表达意见的"--听似是不合理的现象，我们又总是"无奈地"接受它。 是明知故犯，却又感到挫败的同时，我禁不住怪自己"活该"。幸好，这时候终于有把声音破冰出来："我想做王菲、张曼玉。"她说。有人带头，接下来便听到几个同学的回答，像"雀仔"、"云"、"海鸥"--虽然这些都是"答非所问"，因为动植物和自然现象都不是人。然而在列席的二十多位同学当中，肯说话者亦只有那么几个，其余的不是不出声，便是摇头，说："我对现在的自己很满意，没有需要去想'做'什么别人。" "对自己很满意也一样可以有想'做'别人的时候吧？"我问。良久没有任何回响。我遂提议大家想一想："假如有人'成为'了你，你认为他会经历到些什么？" 甲同学很不情愿地说："很忙，很多功课做，有很多朋友……""除了这些呢？这些经验在他做自己时也可以体会得到呀。"被我一反问，她便不打算再说话了。在她旁边的那位则说："在我身上，她会感受到一个普通人的生活。""怎样的普通人？""一个很普通的人。"就是这样，他和我便掉入了数分钟的言语拉锯--从他坚拒清晰地阐明什么是他心目中的"普通人"，我听出了他对"普通人"的定义：没特色、没特征、没丝毫东西可以分辨出他跟别人有何不同的一个人，所以去定义它是没有意义的。而我则不同意"普通"是天生无色无味无臭，更不可能是隐形的同义词。 …… 有趣的是，逐渐连男性也有了同样的期盼。他们或许不会像某些女性般言行一致地表明想"嫁"人，只是，把工作当成可以"依赖"的对象，其实大有人在。我的意思是，如果"女人"向来是以"出嫁"为己任，希望换取安定和不缺物质的生活，现在社会上也有好些把"工作"当成"老公"般追求的男人--只要"嫁"得好，工作只是象征式的，叹世界（即是有很多很多钱和时间用来吃喝玩乐。）才是主要"任务"。 …… 我们在平庸的社会里高调地喊着"创意"的口号，不是就像寓言"皇帝的新衣"里的皇帝与新衣吗？要分辨眼前的这一幕到底是喜剧还是悲剧，我想香港人还需要多看、多想、多问，尤其是问自己：除了做一个"普通人"，我们还可以做些什么？ 原载于《叽喱咕噜搵食男女》一剧之场刊 2004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