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和意外后的两天,札娜都待在狄芭家。虽然她家就在社区广场另一侧,但她更想待在这儿。
意外发生后,她爸爸一直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警察不断要求他说明情况,也告诉他案发现场并没有发现令他昏眩的“异常化学物质”。瑞宣一家表示愿意在慕恩先生接受侦讯期间暂时照顾札娜,札娜的父母感激地接受了。
警方当然也要求女孩们描述事发经过,但札娜和狄芭无法解释她们不了解的事。
“她受到了严重惊吓,瑞宣太太,”狄芭听见一个警员这么说,“她说的话一点道理都没有。”
“我们必须让他们相信我们。”札娜坚持。
“相信什么?”狄芭说,“说‘水沟里冒出魔烟’吗?你以为会有人信吗?”
贝克丝断了几根骨头,不过身体正逐渐康复。过了一阵子,札娜和狄芭终于明白:贝克丝不愿意和她们说话了。她们去医院探病时,她不肯见她们,也不接她们的电话。
不仅如此,凯思和凯莎在学校对札娜和狄芭不理不睬,下课后也拒接她们的电话。
“她们为了这些事怪我。”札娜用一种奇怪的声音跟狄芭说。
“她们吓坏了。”狄芭说。两人深夜在狄芭房间促膝长谈,札娜坐在行军床上。
“她们把错推到我身上,”札娜说,“或许……她们说得没错。”
瑞宣家的人在隔壁房间对着电视叫嚷。
“笨蛋!”狄芭妈妈大叫。
“全是一群蠢蛋,”她爸爸说,“除了环境部那个叫罗丽的女人,她还可以,是少数在做事的人……”
瑞宣一家子千篇一律地聊着他们最讨厌的政客,还有他们喜欢的政坛人物(虽然远比前者少),一直聊到夜深才肯就寝。狄芭和札娜两个人仍在窃窃私语。
“一定只是意外,”狄芭说,“或许是管线破掉了。”
“可是他们说没有,”札娜说,“而且……你自己也不相信。是别的事,……”她不能说这事跟我有关,但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意外发生后,她们每天都在讨论,却得不到任何结论,也找不到其他想聊的话题。最后她们终于说累了,睡着了。
半夜狄芭突然莫名其妙地醒来。她从窗边的床上坐起,微微掀起窗帘,环顾四周,想找出唤醒自己的原因。
她看了好久。偶尔有行人路过,丢下烟蒂,发出残留的微弱红光。不过,这时候的夜里,水泥地广场、金属垃圾桶和人行道都是一片空荡荡。
在广场另一侧,她看得见札娜家的公寓,窗户黑压压的。风在庭院内盘旋打转,狄芭看着几片垃圾四处飞舞。天空下着小雨,月亮躲在云里隐隐发光。远处的角落放着一只只黑色垃圾袋。
隐隐传来一道细微的搔抓声。
一开始,狄芭以为那只是猫在垃圾堆里翻找食物。除了细雨淅沥和废纸窸窣,四下一片静悄悄。然后她又听见了那声音,一下接一下的唰──唰──。
“札娜,”她轻声唤醒朋友,“你听。”
两个女孩朝窗外的黑暗望去。
垃圾桶影子里有个东西在动。一条湿淋淋的黑影匿在塑料堆里,正往光线靠近。它看起来不像猫、不像乌鸦,也不像流浪狗,一副又高又瘦、摇摇欲坠的模样。
它从黑暗里伸出一只脚,一个又黑又亮的东西急躁不安地动着。札娜和狄芭不禁屏住了呼吸。
那东西看起来有爪有翅、邋遢摇晃,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自己拖出影子,往札娜家走去。它偎在墙边的阴影里,突然纵身一跃,倒挂在窗下。
两个女孩惊得倒抽一口气。现在,在微弱的灯光下,她们终于能看清楚那个东西了。那是一把雨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