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八卦——人人都是种族主义者

人人都是种族主义者 种族歧视存在于人潜意识中。 这届世界杯八强赛有个特点，每场比赛之前都会举行一个反种族主义的仪式。可是，我们却经常会在报道中看到这样的文字:意志顽强的德国战车怎样怎样，生性奔放的巴西人如何如何，狡猾的葡萄牙人如此如此……这些加在国家名称前面的修饰语被无数球迷和球评们不假思索地用在了文章里，他们有没有意识到，这其实是一种种族主义偏见？ 哈佛大学心理学系的研究人员玛扎琳·巴娜吉（MahzarinBanaji）肯定意识到了。她来自印度，从大学起就对印度社会普遍存在的歧视现象深恶痛绝。后来她移民美国，和另两位科学家一道开创了一门新理论，叫做"内隐歧视"（ImplicitPrejudice）。这个理论认为，人在理智的时候也许不会认为自己有种族歧视的倾向，但是在他的潜意识里，这种歧视广泛存在。我们的大脑会不自觉地把某些东西联系在一起，比如肤色和暴力倾向，国籍和贫富程度，甚至肥胖和性格差异等等。 这种联系很隐秘。为了测量它，巴娜吉等人发明了一种"内隐联系测验"（ITA）法，并于1998年把它放到了哈佛大学的网站上（https://implicit.harvard.edu/implicit/）。迄今为止，全世界已经有超过300万人次做过这个测验，统计结果令人震惊。比如，有超过75%的白人和亚裔受试者倾向于把白人的价值观放在黑人之上，而在黑人受试者中这个比例居然也达到了50%。另外，这个测试还可以测量人们对年龄和性别的"内隐歧视"程度，结果也说明大多数受试者倾向于喜欢青年人多于老年人，喜欢男性多于女性。 这个测试目前已经有了中文版，测试内容包括体型、种族、性别、年龄、性取向和国家这六大项，测一次大约需要10分钟。其中"国家"这项，就是当今中国人非常热衷于讨论的"中美关系"。测试分成四步:第一步，屏幕上依次出现代表中美两国的符号，受试者以最快的速度把它们分类，比如五星红旗归中国，星条旗归美国;第二步，把一些意义明显的名词分类，比如鲜花归为"好"，痛苦归为"坏";第三步，"好"和"美国"被预先分在了同一区，然后那些名词和中美符号交替出现，受试者必须尽快把它们分在不同的区;第四步，"好"和"中国"被分在同一区，然后重复第三步的测验。最后，计算机统计出受试者在第三、四步中做出每次选择所需时间，如果受试者在第三步时的反应时间快于第四步，就说明受试者更容易把美国和"好"联系起来，换句话说，受试者在潜意识里倾向于喜欢美国。 其他5项测试的原理与此类似，测的都是受试者对不同符号的反应时间。虽然有专家说这项测验很难造假，但确实有一些"老炮"们留言说，他们可以很轻易地造假，想要什么结果就是什么结果。从这些留言来看，上文所说的统计结果很有可能不够准确。 那么，抛开有些人故意造假的因素，这项测试是否有意义呢？ 反对者说，影响测验结果的因素太多，比如受试者对符号的熟悉程度（比如对星条旗不熟悉）就会影响受试者的反应时间。还有一些反对者认为，这项测验虽然能够测出受试者的潜意识，但这与受试者日常生活中是否歧视没有直接的联系，因此意义不大。 支持这项测验的人则认为，"内隐歧视"确实存在，而且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不但如此，支持者们还认为，人一旦形成了偏见，就很难被改变。为了证明这一点，科学家们找来一群大学生，给他们讲述了一个编出来的故事:两个名字古怪的部落（姑且命名为A和B）在一块土地上生活，A部落好战，残酷无情，B部落爱好和平，性格善良。讲完这个故事后，受试者被要求做"内隐联系测验"，结果大多数人都在潜意识里喜欢B。然后实验者又对另一组大学生重复了这个试验。不同的是，在讲完部落的故事后突然告诉受试者，那个故事里的部落名字被搞错了，A其实才是那个爱好和平的部落。然后，受试者又被要求做ITA测验，结果他们仍然偏向B。虽然他们在事后的访谈中都认为自己喜欢A。 这个测验暗示，人的内隐歧视起源很早，很可能在他刚懂事的时候就在潜意识里种下了种子。巴娜吉等人正在和灵长类动物专家合作，研究人类的"内隐歧视"是否隐藏在DNA中，换句话说，"内隐歧视"是否对人类的生存有帮助。 不管双方争论的结果怎样，可以肯定的是，随着"内隐联系测试"的普及，将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被贴上"潜意识歧视"的标签，甚至有人开始担心这项测验本身会给受试者带来新的歧视。不过，一些心理学家指出，潜意识里的歧视和实际生活中的歧视完全不同，人类完全有能力通过加强教育等办法，在现实社会中彻底消除歧视现象。 到那时，球评家们只能说:葡萄牙队的小小罗非常狡猾，但葡萄牙人是否狡猾我们不清楚。 （2006.7.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