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烈酒2_一滴烈酒2试读-查字典图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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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烈酒——2

我们在二十三街一家小饭馆坐定。他要了一杯黑咖啡,放了很多奶油和糖。我要了一杯黑咖啡。我以前只在咖啡里放波本,现在也不放了。 他再一次感叹我居然能认出他来,我说这是相互的,他也认出我来了。“哦,你说了名字的,”他说,“在汇报戒酒天数之前。你很快就满九十天了吧。” 前九十天相当于考察期。如果你能九十天滴酒不沾,就可以在戒酒会上分享自己的故事,也可以担任各种职务,服务他人。而且你再也用不着举手向全世界汇报你戒了多少天了。 他已经戒酒十六个月了。“那一年,”他说,“九月的最后一天是我戒酒满一年。我从来没想过我能戒满一年。” “他们说满一年之前那几天是最难熬的。” “嗯,其实也没那么难。不过,我曾经想当然地认为戒酒一年是不可能的事。没人能坚持那么久。可我的保证人已经戒酒六年了,我那个组有不少人已经戒了十年、十五年,甚至二十年,我觉得他们没说谎。我只是觉得自己是另一种动物,这事儿对我来说不太可能。你父亲喝酒吗?” “那是他成功的另一个秘诀。” “我父亲也是。事实上他是喝死的。就是几年前的事,死的时候是孤零零一个人,这点让我特别受不了。他的肝坏了。我妈早死了,是癌症,就留他一个人在这世上。我没法给他送终,因为那会儿我在北边。他就死在床上,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天哪,这种罪可怎么赎?你能明白吗?” 我不愿意想我有什么罪需要赎。先不要想这些,吉姆•费伯不止一次这么跟我说,你今天要做两件事,一件是去戒酒会,另一件就是别喝酒。这两件事做好了,其他的事情自然而然就解决了。 “你后来当了警察,马修。还是我把你记成别人了?” “不,你没记错。不过几年前我就不干了。” 他抬起手,做了个一饮而尽的姿势,我点了点头。他说:“我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我走了另外一条路。” “我好像听说过一点儿。” “刚才我说在北边,其实是做州长的客人。我当时在绿岛。不是因为参加了布林克斯大劫案或是劫了火车,只是拿了把枪走进一家烟酒店,而且也不是第一次了。” 这话我没法回应,他好像也不需要我回应。“我那个律师不错,”他说,“他安排我认了其中一桩罪,其他的检方撤诉了。你知道最难的是什么吗?你得进行所谓的当庭认罪。这词儿你熟吗?” “就是当庭交代你做过什么。” “我痛恨这个词儿,恨得咬牙切齿。我想找个办法躲过去。‘能不能只说有罪,别的不提?’可我的律师跟我说,不行,必须按检方的要求,彻底交代。也就是说,要么交代,要么放弃认罪协议。我还没疯,于是就按他们说的做了。你猜怎么着?我一说出来,就觉得浑身那个轻松啊。” “因为事情了了。” 他摇了摇头。“因为说出来了。我都说了,全都交代了。这实际上就是第五步,马修。在上帝和众人面前承认一切,卸下心中的重担。这当然不是最后一副担子,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后来进了戒酒会,他们告诉我必经的步骤,我从一开始就理解了。我知道这事能成。” 吉姆•费伯曾经说过,匿名戒酒协会的十二步骤没法让你戒酒。不喝酒才能让你戒酒。这些步骤只是让戒酒的过程舒服一点儿,让你觉得没必要通过喝酒的方式摆脱困境。我要一步一步慢慢来。目前为止,我已经承认了我在酒精面前无能为力,酒精让我无法控制自己的生活。这是第一步。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可以一直停在这一步。 我并不急于超越这一步。我参加的大部分戒酒协会,一开始都是念这十二个步骤。就算不念,也在墙上贴着,你不看也得看。第四步是列一个详细的个人清单,得坐下来用笔写。第五步是交代——把清单上的琐碎事一五一十地告诉另一个人,通常是告诉你的保证人。 吉姆说,有的人从来没遵守过这些步骤,也戒酒几十年了。 我想着这些步骤,有一阵没注意杰克在说什么。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在说绿岛,说这可能是他这辈子遇到的最好的事。因为是绿岛让他知道了戒酒协会。 “一开始去戒酒协会,只是为了坐下来消磨一小时,”他说,“在监狱里比较容易戒酒,因为犯人们自己酿的那种马尿特别难喝,还不如不喝。倒腾进来的毒品又特别贵。平心而论,我不能说我的人生走错了路都是酒精造成的,因为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可参加戒酒协会之后,我逐渐意识到,每次犯事的时候我都是不清醒的。无一例外。犯罪确实是我自己的选择,喝酒或是吸毒也是我自己的选择,但这两件事是有联系的,你懂吗,而且我是第一次意识到这一点。” 他在监狱里一直没喝酒。获释之后他回到了纽约,在离宾州车站几个街区的一家旅馆找了个单间住下。第三晚,他就在街角的底站休息室酒吧喝混合威士忌了。 “这家店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在宾州车站旁边,”他说,“可就算这酒吧开在杰克逊高地,这名字也合适。这破地方真的是穷途末路。” 这话并不准确。这穷途还蜿蜒曲折了好几年,期间他虽然没有犯事,但总离不开酒吧。他会去参加戒酒聚会,戒一段时间,然后遇上件不顺心的事儿,去他娘的,一头就扎进酒吧,要么干脆就着瓶子灌。他参加过几次勒戒,每次晕厥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他知道将来会怎样,却无法逃避。 “我跟你说,马修,”他说,“我小时候想过长大要干什么。你猜是什么?猜不出来吧?警察。我长大要当警察。穿上蓝制服,为民众惩治犯罪。”他端起咖啡,却发现杯子已经空了。“我猜你也有过同样的梦想,不过你真的去实现了。” 我摇了摇头。“我是身不由己,”我说,“我真正的梦想是成为狄马乔。要不是因为完全没有运动天赋,我说不定还真能实现这个梦想呢。” “嗯,我的问题在于完全没有道德素质,你也知道我身不由己地干了什么。” 他不停地喝酒,因为他自己也控制不了;他也不停地去匿名戒酒协会,因为不然他还能去哪儿呢?直到有一天,戒酒聚会结束之后,一个出乎意料的人把他拉到一边,跟他说了几句逆耳忠言。 “是个男同性恋,马修,百分之百的男同性恋,还毫不掩饰,真的。从小在一个装腔作势的郊区长大,大学上了个常春藤盟校,现在设计珠宝。他至少比我小十岁,而且看上去只要风速超过二十英里,就能把他吹到爪哇国去。我还就需要这样的人给我出主意,哈? “嗯,他让我坐下,跟我说我这是把戒酒协会当旋转门使呢,一会儿出去一会儿进来,只是我每次进来,就少一点人味儿。只有一种方法能打破这种怪圈,就是每天早晨念《大书》,每天晚上念双十二条,而且要认真对待每个步骤。我就那么看着他,看着这个娘娘腔的小瘦子。他跟我的区别就像我跟他妈的火星人区别一样大。我跟他提了一个从来没跟别人提过的要求。我请他做我的保证人。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我猜他答应了吧。” “‘我愿意做你的保证人,’他说,‘可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受得了。’妈的,这人!可说到底,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他每天参加一场戒酒聚会,有时候两场,一天三场也发生过。他每天早晨和每天晚上都给保证人打电话。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跪在地上求上帝再让他一天不喝酒,每天晚上最后一件事是跪下感谢上帝让他保持不喝酒。他坚持念《大书》和双十二条,跟保证人一起逐条实践,坚持了九十天,虽然不是第一次,但接下来他坚持了六个月,然后九个月,终于,他出人意料地坚持了一年,这在他可是前所未有的。 到了第四步,保证人让他写出这辈子做过的每一件错事。如果有什么事他不想写,那就意味着这事儿更他妈的该写下来。“就像当庭认罪,”他说,“承认我干过的每一件破事儿。” 然后他们一起坐下,他大声念出所写的一切,保证人不时地打断他,要么加点评论,要么问问他细节。“念完之后,他问我有什么感觉。我的回答有点儿不雅,我跟他说,我觉得像拉完了史上最大的一泡屎。” 现在他已经戒了十六个月,开始着手赎罪。第八步他已经列了一个清单,上面写着他伤害过的所有人,他也愿意采取措施纠正错误。可现在是第九步,也就是真正开始赎罪,这可不太容易。 “可我能有什么选择呢?”他说,然后摇摇头接着说,“天哪,这都几点了。你等于听完了我所有的故事。你已经听了三个人,又不得不继续听我说,我还唠叨个没完,比他们三个人加起来的时间还长。不过我觉得能跟以前的邻居谈谈,对我有好处。咱们以前住的地方都没了,哥们儿。居然有人在原地修了一条该死的快速通道。” “这我知道。” “那地方可能对我的意义更大。你在那儿住了多长时间?两年?” “差不多吧。” “我可是整个童年都住在那儿啊。以前光为了这个理由我就能喝醉。‘我真可怜啊,小时候住的房子没了,玩街头棒球的街道没了。’等等。可我的童年跟房子和街道无关,也没有消失。童年一直跟着我,我还得对付它。”他拿起账单,“我说得够多的了,账我来付。唠叨了这半天,你的耳朵也够遭罪的。” 到家后我给吉姆•费伯打了个电话,我们俩都觉得杰克的保证人听上去是个十足的“步骤纳粹”,不过杰克好像正需要这个。 分手之前,杰克给了我他的电话号码,我也只好给他我的号码。我不太喜欢打电话,吉姆大概是唯一比较固定的电话联系人。还有一个住在特里贝卡的女人,搞雕塑的,名叫简•基恩。我通常周六晚上和周日早晨跟她在一起,每周互相打个两三次电话。除此之外,我好像不怎么打电话,接到的电话也大都是打错的。 我把杰克•艾勒里的号码抄到本子上,想着没准什么时候会遇见他。又或者不会再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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