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别随意@她——3

张跃来到长堤出入口，于海正在那边忙碌。张跃在老师的指引下，找到了当时跟两名女教师一起把守出入口铁门的保安。 “你俩能保证从出事起到警察过来，没人从这里出去过吗？”张跃问。 “当然。从她们告诉我说有人行凶后，这里连一只蚂蚁都没有爬出去过。我敢拿我的饭碗保证。”说话的保安是个年轻人，一开口便信誓旦旦。张跃朝他俩打量了几眼，又朝两位女教师望望。两位女教师朝他点点头，那意思就是说，你完全可以相信保安的话，因为当时她俩也在现场。 “如果有人要离开长堤，除了这个出口，还有其他办法吗？”张跃想了想问。 “有。” “哦⋯⋯”张跃有些失望。 “⋯⋯除非他跳江游到岸边。”保安坏笑着对张跃说，“但那是不可能的。当时那么大的浪头，足够把小船拍烂。而且正值涨潮期间，这个时候跳下江去，等于自杀。就算他能游到岸边，也没法爬上沿岸光溜溜笔直的防洪墙呀。” “除了跳江，就没有第三种办法从里面逃出来？” “没有没有，肯定没有。你知道为了防止游客逃票，这个长堤码头设计得很严密。绝不可能有人绕过大门偷偷进出。”保安边说边挥着手。 此时不断有人从大门口出来。张跃看到这些人神色慌张，浑身湿透。女教师一律身着红衬衫，大多戴一顶鸭舌太阳帽。有些女教师的帽子被风吹走，披头散发。而男教师则统一穿着一件深色T恤，戴一顶鸭舌太阳帽。随着人流的疏散，大门内转眼间就冷清起来。于海捧着一个文件夹，正在核实着什么。现场经过暴风洗劫，满地狼藉。 “于队长，查得怎么样了？”张跃高声招呼。 “少了一名女教师。张队长，找到你那个朋友了吗？” 张跃迟疑了一下，缓缓道：“没有。那个失踪的女教师，很可能就是我要找的人。” “真的啊？”于海惊呼。 “恐怕是真的。”张跃顿了一顿，又道，“于队长，那个行凶者有线索吗？” “没有。我已经让联防队、民警，还有这边的保安进去搜查了。” “不出意外，那个行凶者应该还在里面。”张跃推断。从入口往里面看去，只看到长长的堤岸码头上凌乱一片。零零落落有好些高大的货物堆。 “我也这么认为。这里只有一个出入口，看死这道铁门，里面就是一个封闭的世界。除非他有翅膀。”于海赞同。 “出去的这些人会不会做个梳理？”张跃回头望着正在上车的男女教师，问道。 “当然会。我已经派人上车登记，我们会把在场每个人的情况全都摸清楚。保证不让行凶者浑水摸鱼。”于海说。 张跃抬头朝长堤里面张望。那边正在进行地毯式搜索，由熟悉地形的保安带队，好几十人上上下下，一步一步搜索过去，行凶者要是藏匿期间，极难不被发现。 “据目击者说，行凶的是个穿制服的短发男人。这一点她们两人异口同声，应该不会看走眼。因此我们刚才排查时，特别留意了每个人的头发。我们想行凶者如果是长发，还可以当场把长发剪短，伪装成短发蒙混过关。既然他是短发，那就很难再伪装成长发，除非戴个假头套。而假头套我们一眼就能识破。所以我们对所有男教师，还有那几个短发的女教师特别关注。到时候会做重点排查。” “那个人怎么啦？”张跃看到有个女教师一直在大门里面徘徊，不肯随其他老师离开。她身上的红衬衫和短裙已经湿透，一头长发也松散开来，遮住了大半张脸。此时她被两名警察扯着，哭喊着还想朝长堤上跑。 “你不认识她吗？”于海反问。 “我怎么会认识她？”张跃感到奇怪。 “她是你那个失踪朋友的姐姐呀。你没见过你朋友的家人吗？” “哦⋯⋯我还真没见过。”张跃敷衍。 “她叫张小琴，是那个失踪女教师的姐姐。她作为教师家属也参加了这次活动。张小梅失踪，她急死了，一直不肯离开，吵着还要去找一遍。”于海说，“我打听过了，教育局规定这次活动老师每人可带一名成年家属，以感谢教师家属对教育工作的支持理解。所以女教师们大多带着自己丈夫，而男教师则带着他们的妻子一起来的。张小梅没有结婚，但她不想浪费这个名额，就把姐姐拉来了。” 张跃想了想，独自走到张小琴的身边，打量了片刻。 “你是张小梅老师的姐姐吗？” 张小琴抬起头时，满脸泪痕，神色焦急。“求求你们，再去找一次吧。我妹妹一定就在附近。” “你放心，很多人正在寻找你妹妹。”张跃劝道。他注意到这个女人形体不算瘦，长相很一般。仔细打量后，又见她眉宇间隐隐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聪慧气息。 “这么大的江水⋯⋯她不会游泳。”张小琴说到这里，眼眶里晶莹闪烁，抬手掌惊恐地捂住嘴巴，不敢再说下去了。 从目前的情形看，张小梅的确凶多吉少。在被凶手暴打以后，很可能又掉进江里。而且关键她不会游泳。 “你当时没和妹妹待在一起吗？” “在船上我们一直在一起，上岸时我们还手拉着手。但风实在太大，我们必须腾出手抓牢身边的东西，才不至于被风刮走。当时我们睁不开眼睛，摸索着爬了一段以后，就走散了。” 这事张小梅在微博上也提到过。 随后张跃又询问了小小梅的为人、近况，以及最基本的社会关系。张小琴一一作答。这让张跃对小小梅又多了一层了解。 “上车去吧。别着凉。”最后张跃看着对方瑟瑟发抖，有些不忍，赶紧劝道。 张小琴通红着眼睛，作别后，上了其中一辆大巴。张跃看到大巴上已经有几名警员穿梭其间。这些人应该都会被彻底筛查一遍。 搜索队几乎把长堤上下翻了个底朝天，竟然没有发现那个行凶者的影子。就好像这个疯子真的长有一对翅膀似的。于海不相信这个事实，要求手下继续搜索，直到把凶手挖出来为止。码头上的保安队长当时就说，因为一直要对付那些逃票的游客，因此他们对长堤上上下下每个角落都非常熟悉。这里的每一个犄角旮旯都搜索过了。甚至就连下面的水泥桩和木桩之间，以及水面以下都经过严密细致的搜索，绝不会留下半点死角。他发誓凶手肯定不在这里。 “话不要说得那么绝。这地方那么大，总会有几处不易察觉的死角吧。”于海逼他。 保安队长一听，眉头一皱，脸色登时不悦，说：“警官，你要是这样不信任我们，那我倒有点不服气了。这样说吧，要是事后证实凶手就藏在长堤上我们没有发现，我们几个愿意用饭碗担保，也愿意承担法律责任。怎么样？” “这么肯定？”于海微笑着望着保安队长。其实他这样逼问，也不过是想得到保安们的确认。 “那当然。好歹我们还要在这里混下去呢。”保安队长这才罢休。回头跟兄弟们对视了几眼，一脸得意。而对他们而言，最忌讳的就是不信任。 “好吧，我相信你们。今天辛苦兄弟们了。”于海看到他这样强硬，也就没有勉强。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刚才那个张警官呢？”于海一直很留意张跃，此时见不到他人，马上去问门口几个兄弟。 “他刚刚跳上一艘快艇，下去找人了。”有人一指江面，告诉他。 于海抬头一看，有两艘快艇正在江面上盘旋搜寻。其中一艘艇上站着个人影。仔细一看，正是张跃。 看到张跃如此卖力，于海马上显露出几丝不悦。对方这样自说自话掺和进来，难道还想抢人家的活儿，跨区域侦查不成？这个张跃好几年都获得市公安系统破案标兵称号，于海是有所耳闻的。但要是他想凭借这些资历，在我于海的地盘上耍威风显摆，那他可就打错了主意。就算受害人是你朋友又如何，干刑警那么些年，这点江湖规矩还不懂吗？ 于海想好了，张跃要是立马收手那也就罢了。若是他不知进退，一直把手伸在别人的地盘，那自己也不会对他客气。你张跃是破案标兵不假，可我们也不是酒囊饭袋。 想到这些，于海再次瞟了一眼伫立在快艇上的张跃，暗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第一轮搜寻无果的消息传来后，张跃早就按捺不住焦急的心情。正好他看到有艘快艇刚刚靠岸，马上就跳了上去。 江面上的风依然很大。加上快艇的摇摆，让张跃有些站立不稳。他就站在江岸救护队员的身边，探出脖子，仔细搜寻着波浪翻涌的江面。兜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张跃的心登时沉甸甸的，强自镇静。 “警官，刚才的圈子已经很大了。要不我们换个地方试试吧。”有人提醒。 “以你们的经验，要是真有人掉进江里，最有可能会朝哪个方向漂去？”张跃问他。 “要是靠近岸边掉下去，还有可能留在长堤四周。不过她要是在长堤尽头掉下去的话，那就不好说了。那里的水流很急，尸体被潮水冲出去一二十公里也不稀奇。” 张跃听他提及尸体两字，心里一紧。 “我们先到长堤四周试试吧。”张跃提议。 “行。我们用拖链拖网试试，看能不能钩住沉在水底的尸体。”对方说罢，回头就去布置。 张跃看着他们把快艇驶近长堤脚下。并开始把一种很长的链子和长网撒到江里，一寸一寸地试探过去，寻找着小小梅的尸体。他知道人一旦淹死沉水以后，至少要等三五天才会浮起。所以现在必定沉在水底。 眼望着白茫茫的江水，张跃突然深深懊悔。昨天他就察觉到小小梅身处危险，但却没有任何行动。假如他早一点作为，或许就能救下小小梅一条性命。想到这里，张跃无比自责。 等待总显得无比漫长。这一刻张跃站在江风里开始战栗。做刑警那么多年，见识过无数受害者。却从没有一个能让张跃产生今天这样的感受。 小小梅⋯⋯ 张跃掏出香烟，叼在嘴上。江面风大，令他怎么也点不上火。最后他愤然掐断了香烟，又甩手把打火机扔进江里。 没过多久，在水底拖拽的钩链突然有些异常。搜救人员果断收链，很快就拖起了一具半裸的女尸。 女尸身上只剩下内裤胸罩。惨白的身体很是丰满，却已经没有了光泽。她脑门上有几处伤口，一看就知是被钝器所伤。现在被江水浸泡后已经开始浮肿。 这多半就是失踪的小小梅了。结合那两个目击者的叙述，她应该是被人敲伤脑袋后推下长堤淹死的。 快艇载着尸体回到岸上，马上就得到同行教师们的确认，这就是张小梅的尸体。 张跃抹着头上的水珠，愣愣地盯着张小梅的尸体被塞进尸袋。 而这起码证明张跃之前的预感没有偏差。张小梅接连三次遇险也绝非巧合。确实存在这样一个诡秘狡猾的凶手，千方百计想要置她于死地。不幸的是，张小梅过三不过四，最终还是没能逃过凶手的第四次谋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