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浴池休息室里,高洋、方言、卓越和高晋一人叼了根烟,四个人盘腿坐床上在玩扑克牌。高洋一边玩着牌一边不时地瞟着对面柜子顶上一双崭新的三接头皮鞋。冯裤子趴在床上脸朝下一个劲的打酒嗝。 方言(出了张牌):哎,不对。 方言想把牌收回,被高洋按住。 高洋:落地生根,不许玩儿赖。 方言:谁玩儿赖了,我刚才看错牌了。 高晋:那不行,牌落地就不能拿回去了。 卓越(帮着方言):你们刚才不是也悔牌来着? 高洋: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哪有拉出来的屎还带缩回去的呀? 方言:哎,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从前啊……有两个人是兄弟俩,哥哥叫“刚才”,弟弟叫“后来”。有一天哥哥刚才在大马路上拉了一泡特臭的屎,哥哥拉完以后刚走,弟弟后来就来了,刚好被一个警察逮住了。警察问弟弟后来,这泡屎是不是你拉的?弟弟说不是我拉的,是刚才拉的。弟弟说完刚想走,警察一把揪住他说,刚才拉的也不行,跟我走。弟弟后来急了,他指着哥哥刚才说,我说的是那个叫“刚才”的人拉的,警察这才明白过来,他又把哥哥刚才给抓住审问,你怎么在大马路上拉屎?刚才说这不是我拉的,是后来拉的。警察生气地说,后来拉的就更不行了。后来一听不干了,他冲警察说,真不是我拉的,是刚才拉的,刚才说是后来拉的,后来说是刚才拉的,把警察给弄傻了…… 众人正在开怀,就听身后一声怒吼,被吓了一大跳,回头看见那个胖汉子怒发冲冠。 胖汉子:混蛋!你们这群小顽主,是谁在浴池里拉了泡屎? 高洋:我们哪儿知道呀,您别冲我们嚷嚷呀。 胖汉子(上来揪高洋):我看就是你小兔崽子干的。 高洋(护着头):真不是我拉的。 胖汉子:那你说是谁拉的? 高洋:是刚才拉的。 卓越和高晋全乐了…… 胖汉子:刚才拉的?什么时候拉的也不行。 高洋(指着方言):真是刚才拉的,他就叫刚才。 胖汉子(扭脸瞪着方言):好啊,我就知道是你小子拉的。 胖汉子就像老鹰抓小鸡那样,一把将方言拎起夹在腋下朝浴池走。 方言(挣扎着):你放开我,我向毛主席保证不是我拉的。 胖汉子:少废话,今儿我非让你怎么拉的就给我怎么缩回去不可。 方言:我……我冤枉死了我…… 卓越(跑上来):我说同志,真不是刚才拉的,是后来拉的,真的,孙子骗你。 胖汉子:后来拉的就更不行了! 卓越笑着跑了…… 方言(指着冯裤子):他说的后来就是他,他就叫后来。 胖汉子扔下方言,朝冯裤子扑去,冯裤子正仰面睡在床上打呼噜,被胖汉子拎起来夹腋下往浴池走,冯裤子一点反应也没有…… 方言:高洋,你丫够损的啊。 高洋(匆忙穿衣服):快,快穿衣服颠吧。 众人纷纷手忙脚乱地穿衣服…… 高晋:那冯裤子怎么办? 高洋:管丫的呢。 高洋一边穿衣裳一边观察对面衣柜顶上的那双三接头皮鞋…….胖汉子夹着冯裤子到浴池边,将冯裤子扔进浑浊的水池,冯裤子直接沉了下去。 胖汉子(骂骂咧咧地):今儿我非让你把这池子水给我喝干了不行。 片刻,冯裤子挣扎着从水里冒了出来…… 冯裤子(边扑腾边大叫):哎哟……我的爸爸哟,我这是在哪儿呀…… 十 方言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阴暗潮湿的拘留所的地板上,他隐约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眼前渐渐地清晰起来,高洋正看着他微笑,方言撑着地板坐起来:“我这是在哪儿?” 高洋(微笑):渣滓洞。 方言(苦笑):你怎么也在这? 高洋(神秘地凑近他耳朵):组织上派我来营救你。 方言(觉得头晕,又躺下去):我是怎么进来的? 高洋:你出卖了我们的同志。 方言:别逗了,不可能。 高洋:瞧你那一本正经的样,我是高洋。 方言(漫不经心地):我知道你是高洋。 高洋:那你怎么也不和我拥抱?或者至少叫声“同志,我可见到你了”什么的。 方言:真肉麻。 高洋:你跟我玩深沉。 方言:哎,真的,我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高洋:方言,你别跟我装疯卖傻,真拿自己当华子良啦? 方言(想起什么):哎,李白玲呢? 高洋:想她了? 方言:她是不是也折了? 高洋(沉重地):李白玲同志真是个好同志,敌人对她轮番进行严刑拷打,什么老虎凳和钉竹签之类的七十二种刑罚全用上了,可是我们李白玲同志愣是一个字没说。 方言:你没进来两天,怎么学这么贫了。 铁门被打开了,一个看守出现在门口。 看守:方言,出来! 高洋(悄声嘱咐他):别跟雷子说咱俩认识啊。 方言站起来朝外走。方言跟着看守沿着筒道向前走,路过一扇铁门,有人叫他,方言看见铁门的小方窗口上一张熟悉的面孔。 卓越:方言,是我。 方言(认出卓越):都谁进来了? 卓越:高晋和冯裤子同志也进来了。 方言:李白玲呢? 卓越:不知道。 方言:告诉同志们一定要坚持斗争,组织上会设法营救咱们的。 卓越:消灭法西斯! 方言:自由属于人民! 看守:干什么呢?快走! 方言赶紧走了。 十 拘留所里,方言和许逊百无聊赖地靠在墙上。 许逊:怎么还不来饭?饿死我了。 方言:别老想着吃饭,咱俩朗诵分散一下注意力,肯定管用。 许逊:那你说吧。 方言:岁月从枯岛上流失过去,金姬在苦难的波涛声中长到了十七岁,(许逊跟着他一起朗诵)她学会了很多的歌子,但她最爱唱的,还是爸爸的那首祝福。 两人同时用朝鲜语唱起了朝鲜电影《金姬和银姬的命运》主题歌…… 方言:哎呀,这水深火热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呀。 看守突然打开铁门:许逊。 许逊(下意识地):到!(许逊迅速站起来) 看守:收拾东西…… 许逊(接道):滚蛋,是吗? 看守(给他后脑勺一下):想什么呢,快拿上东西跟我走吧。 许逊看着方言愣了。 看守:别紧张,毙不了你。 方言:师傅,不会是给他杵了吧? 看守:三年教养,够便宜你的了。 方言:那我呢? 看守:瞎打听什么,等着吧。 许逊慌乱无序地收拾东西,方言过来安慰他…… 方言:许逊,没事儿,没准儿过两天我就找你去了。 许逊(眼圈红了):方言,你不用安慰我,哥们儿不怵。 方言(帮助他收拾):三年快着呢,一晃就过。 许逊:哥们儿舍不得离开你。 许逊眼泪下来了,方言一把搂住他,已是泪眼蒙蒙…… 方言:哥们儿,别这样,我们很快就会又在一起的。 许逊:方言,谢谢你一直那么照顾我。 方言:你这么说可就不拿我当哥们儿了。 许逊:我想拜托你件事,你要是出去了,一定帮我去找乔乔,就说我永远想她。 方言:我一定。 许逊(偷偷塞给方言一张纸条):这封信一定给她。 看守(不耐烦地):哎呀,搞什么名堂?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你们这些哥们儿义气全是瞎扯淡。快走! 许逊拿起行李恋恋不舍地看看方言,被看守推了出去。 方言失落地靠在墙上,片刻,他转身看墙上许逊每日留下的记号,小心翼翼的伸手去触摸。 十 黄昏,长途车站,汪若海穿了一身新军装,身后背着军用品,乔乔依偎在他的肩头,两个人恋恋不舍,情意绵绵…… 乔乔:一到部队可就得赶快给我写信,记住了吗? 汪若海:什么都忘了也不会忘了先给你写信,我保证一天一封。 乔乔:那可不行,每天一封会影响你工作的。 汪若海:我到部队的工作就是天天想你,给你写信。 乔乔:你老给我写信让部队领导发现了可不得了。 汪若海(搂住她):为了你我什么都不在乎,爱怎么着怎么着。 乔乔发现远处开来一辆长途汽车,她突然抱住汪若海…… 乔乔:我不想让你走。 汪若海:那我就不走了? 乔乔(紧紧抱住他哭了):我真的不想离开你,你走了我怎么办呀? 汪若海(伤感地):乔乔,等着我,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乔乔(仰起脸点点头):我永远等着你。 汽车缓缓的进了站,汪若海深情地吻了乔乔额头一下,迎着汽车走去,他回头看乔乔…… 汪若海:回去吧,别冻着了。 汪若海从后门一个箭步上了车,乔乔站在车下眼泪汪汪地看着汽车离去。 卓越硬着头皮给百姗许下了一个他根本就无法实现的诺言——带她去看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结果他费尽心机、四处奔波也未能满足百姗这个美好愿望。为了保持自尊,他不敢再去见百姗。而是带着深深的遗憾,留下一封信,与百姗不辞而别,悄然离开北京,到广州某部当了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