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美人煞(上中下)第一章 无心璇玑_琉璃美人煞(上中下)第一章 无心璇玑试读-查字典图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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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美人煞(上中下)——第一章 无心璇玑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了。 到底是被斩首于街市,还是病逝于床榻……她居然想不起来了。 四个阴差抓住捆在她身上的铁链,她不由自主地被他们拖着向前飘飘荡荡。 天上脚下无数阴火流窜,偶尔会落在道旁的曼珠沙华上,瞬间腾起半人高的绿色火焰。碧火红花,分外妖娆。 道旁还有无数岔道,许多与她一样穿着白衣的新死之人,被阴差们拉着向前飘。有的哭有的笑,也有人喃喃自语着什么。然而就算是再怎样痛悔自己的死,她也会被这死寂的气氛消耗光。 最后,只能默默无声地按照顺序,依次前进,通过那扇遥远的邑都大门。 带领她前进的阴差停了下来,等候入门。 她懒洋洋地抬眼四望,看看灰暗的天空,看看流窜的阴火,再看看血一般红的曼珠沙华。花如龙爪,妖娆之外,却还带着一丝狰狞。 她正看得发呆,却听身后几个阴差说道:“这下可不知要等多久了,几个新鬼聒噪得很,不如先喂他们喝点儿忘川水吧,反正到轮回的时候还是要喝的。” 忘川?她回头,却见一个阴差从怀里取出一个漆黑的酒瓮,走到道旁,拨开红花,果然露出一弯清澈的河流。 她说不上那河水是什么颜色,只觉斑斓璀璨,里面包含了不知多少东西。 阴差舀了一瓮,走过来掰开一个新鬼的嘴,不顾他的哭喊,硬给灌了下去。那鬼先是哭得厉害,慢慢地,却不动弹了,面上浮出一种茫然呆滞的神情,犹如初生的婴孩。 这样连喂数鬼,哭声就渐渐歇了。她见酒瓮中还留着一些水,不由得伸出手。 “给我看看。”她说。 那阴差上下打量她一眼,冷笑道:“好大胆,敢使唤你大爷。你再说一次试试?” 她只是伸手:“给我看看。” 阴差再不说话,抬手抡起板子就要打,却被押解她的那些阴差慌忙拦住。 “歇住!你知晓她是谁!?不可鲁莽!” 那阴差犹自不服,冷笑道:“我倒想知道她是谁!倘若是什么贵人星官,又怎会用锁魂链捆住?” 一旁另外几个阴差将他拖到一旁,低声道:“只因她死法不为律条所容,否则谁敢拴她?且她神智未开,否则此刻便叫你神魂俱灭。后土大帝都对她忌讳三分,何况是你?” 那阴差倒被唬住了,转头仔细打量她,只觉她姿容秀美,却神情茫然,只是眉宇间偶有煞气出没,着实有些古怪。 见她还伸手问自己要酒瓮,他无法,只得乖乖递了上去。 她丢了盖子,急匆匆地把手塞进去捞,一捞上来,却是零碎的片段,皆是他人生前的回忆。 再捞,却是一个魔头的回忆,烧杀掠夺,无恶不作,最后被斩首于街市。 继续捞,又是一个寂寞宫女,空对满树红花,郁郁而终。 一连捞了几次,却总没有欢乐的,不是缠绵病榻就是孤独一生。 她只觉这些片段熟悉而陌生,她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她想知道生前的自己是做什么的。但不知为何,就是想不起。 阴差们见她似明非明,心下不由得惶恐。此人天资聪颖、任性乖张,要在此时被她窥破了什么,反而不好对付。阴差只得赔笑道:“姑娘,快进门了。不如等到了里面,判官断了生死簿再看吧?” 她乖乖点头,把酒瓮还给那人,四个阴差带着她飘飘忽忽,转眼便来到了高耸华美的邑都城门前。 两只巨大黝黑的怪神守在门口,见了他们,便上前拦住。 “牌子拿来。” 阴差赶紧笑吟吟地掏出朱红色牌子,上面写了她的姓名以及生平要事。怪神大略一看,脸色微变,仔细看了看她,她却丝毫不知,只是低头玩弄自己的衣带。 “还未开智吗?怎么能捆得她来?”怪神小声问道。 阴差摇了摇头,把手放在脖子上,轻轻一送。怪神顿时了然,犹带顾忌地看着她,一面向两旁退去,一面说道:“请进。” 阴差们提着沉重的锁魂链,将她拉了进去。却见城内亭台楼阁比比皆是,与人间并无二样,只不过居民皆为阴差,偶有老鬼做助手开茶馆,都是没有轮回之人。 她只觉一切都很新奇,左看右看,倒忘了忘川水的事情。 她一直被引到一座华丽的楼台前,楼台的层层青瓦犹如凤凰的翅膀,向上展开。上面祥云笼罩,飞阁流丹,层楼叠翠,真是人世间看不到的奇景。 “姑娘请进。”阴差们恭恭敬敬地将她请了进去,有两人替她松开腰上的铁链,然后先进中门向判官复命去了。另两人留下看守着她,在大厅内等候。 青面獠牙的小鬼慌张地端了茶过来,她看那小鬼头顶的肉瘤长得稀奇,不由得伸手去摸。小鬼吓得面如土色,当场哭了出来,叫道:“饶命饶命!” 阴差赶紧喝退小鬼,强笑道:“姑娘莫怪,他刚当值没见过世面,就饶他一次吧。” 她乖乖点头,又道:“我只觉得他头顶的肉瘤有趣,不能摸吗?” 阴差只有苦笑,心道:你是众鬼的克星,谁敢让你摸一个指头呢? 当下此间无话。却说那两个去复命的阴差把公文朱牌交给了判官,大胡子判官也沉吟半晌,不知如何是好。 过得一会儿,他才沉声问道:“如何铐了她来的?” 阴差道:“她既为人,自然是死了之后把魂魄铐了。” “蠢材。”判官皱眉,“谁问你这个!本官不知道她下世为人吗?” 阴差连忙笑道:“大人英明,小的原糊涂了。按说不该用锁魂链铐她,但她在人间乃是自裁而死,倘若不铐,则有违律条。好在她神智未开,懵懵懂懂,也乖乖地被带进地府了。倒是要请问大人,此次该让她入何轮回?” 判官摸着胡子,沉思半晌,才道:“自裁……看起来她仍未得道啊,戾气太重,还需要磨炼才是。这次还是走原路,多加苦厄,直到她悟道开明为止。倘若再不明智,继续自裁……你带话过去,下次便让她投入地狱道,由其自生自灭吧!” 那阴差得命,正要下去传话,却听判官身后的帷幕里传来一个声音:“等等。” 阴差与判官急忙回身拜倒,口中称:“见过后土大帝。” 那似男似女的声音说道:“寡人思索一番,觉得苦厄未必能悟道。她性格本身就乖张偏执,倘若一直重压,只怕煞气更重。” 判官垂头道:“不知大帝有何旨意?” 后土在帷幕后说道:“前几世都给她痛加磨难,结果煞气不消,神智不明,只怕不是良策。不如用雅乐安逸感化之,先感其心,再将其投入天道轮回令其修仙,方是上法。” 判官有些为难:“她这一世为自裁,要投入天道只怕……何况修仙之路艰辛,成功者何其稀少,到时无法成功,反而浪费了大帝的美意。” 后土沉吟半晌,方道:“你且先将她留在地府,每日以修仙养性之书教导她。如此过一段时日,再看该投入哪一道。” “臣遵旨。” 阴差领了旨意出来,见她坐不住,在大厅里到处乱看乱摸,对什么都好奇无比,不由得在心中暗叹一声。要将这个煞星留在地府,他们以后可有的怕了。 他堆了笑,走上前道:“恭喜姑娘,后土大帝有旨意,让姑娘先住在地府里,清闲一段时日之后再说转世轮回。” 她似懂非懂,怔怔地看着他。阴差心中叫苦,赔笑说:“就是……让姑娘先在地府玩几天,看看书散散步,等时间到了再送姑娘转世。” 她便点了点头,手里摸着墙上挂的那幅《九天玄女图》,道:“我喜欢这里,就住这里好了。” 阴差只得点头道:“姑娘既然喜欢这里,是我等的福气。” 他回头吩咐小鬼去二楼打扫客房,回头又道:“姑娘,还有一件好事。大帝怜你神智混沌,忘记世事,便赐你一名。” 她懵懂,茫然不知何事,一旁的阴差早将她轻轻拉得弯腰,嘱咐道:“大帝赐你名,要跪下接受。” 她却不跪,只瞪眼看着阴差,他实在无法,只得说道:“大帝赐汝名为璇玑。日后,唤璇玑者,便是姑娘了。” 她茫然地点头,转头见小鬼从楼上下来,她又笑嘻嘻地去抓他头顶的肉瘤,惹来一阵鬼哭狼嚎。 璇玑就这样懵懂地在地府暂住了下来。表面上说是给判官打杂,端茶倒水,实际上有几人敢使唤她?只能由她在邑都里整日游荡,只求她别惹事就万岁了。 判官每日闲下来便会带一些修仙养性、讲世间道理的书给她看,所喜她识字,天分又高,常常举一反三,旁征博引,令人咋舌。 时日久了,判官也不由得感叹后土大帝的英明。倘若当初让那个懵懂的魂魄直接转世,她只会一次又一次无意地犯错,甚至不知究竟错在何处。如今她博览群书,于修仙一事兴趣浓厚,倒也一扫先前的呆气,露出些天分中的聪颖来了。 她好像一块刚从河底捞上来的顽石,五官轮廓完全模糊一团,灵窍不开。现在用世事道理、仙人圣贤的故事教导她,细心雕琢她,终于渐渐崭露头角,藏在内里的灵秀呼之欲出。 只有一条令人头疼。 她懒,懒得出奇,懒到天怒人怨。 只要能躺就绝不坐着,能不动心思考就不思考,成日只喜欢坐在忘川边上发呆,一会儿捞一把出来看看,嗅嗅,再抛回去。 众人都知道她想寻找的是什么,但谁也不敢告诉她,她的前世记忆全被后土大帝收走了。他要她斩断之前的一切戾气,从头再来,获得新生。 这日判官又找了她半天,却不见人影。判官招来看守她的阴差,回说璇玑在忘川岸边看花,待了一下午,都没动一下。 他心中有火,自己提着书去河边找她,打算好好斥责她一顿。这几个月与她共处下来,两人都有了些师徒情分,只因她好学聪敏,判官原本戒备的心态也放松起来,真正把她当成学生来教。天底下没有老师会不为学生的惫懒而生气。 出得邑都城门,果然见那一袭单薄的白色身影在忘川边坐着。他悄悄靠近,却见她盯着岸边如火如荼的曼珠沙华看,两眼发直,不知想些什么。 他正要出言唤她,璇玑却不回头,轻声道:“老师。” 判官叹了一声,走过去坐在她身边,与她一同看那鲜血凝成的彼岸花。良久,他才道:“看什么?” 她淡淡地说道:“看那颜色。我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总觉得应当是时常看到的,却想不起来。” 判官心中微惊,口中却道:“前世已经过去了,休要再为这些俗事烦恼,否则辜负了我教给你的那些道理。” 璇玑“嗯”了一声:“也对。老师的话总是对的,我一直觉得很有道理。虽然我很明白这些道理,但不知为何我觉得那些道理很遥远,觉得很难做到。” “哦?你觉得哪些事情是你难以做到的?” “你告诉我要修身养性,不要着眼于俗事过往,也不要妄想前瞻。那些事情容易让人着魔,心不净,无法修道。六根被污,就望不到形之外,容易沉迷声色。” 她摘了一朵彼岸花,放在手上揉碎,鲜红的汁液顺着她纤细的手指流下。 “可是,人生了心就是要想的。生了眼是为了看,生了口是为了说,生了耳是为了听。如果这些都放弃了,我究竟该看什么呢?我不明白老师说的成仙境界心中空明是什么,成仙了之后……就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吗?” 判官委实没想到她会问这种刁钻问题,不由得怔了半晌,方道:“非也,心中空明是似是而非,知道却又不知道,明白却又不明白。” “那他们究竟确实地知道什么呢?”她问得认真,“知道了,难道还能装作不知道吗?仙人们过得快活吗?” 判官皱眉:“璇玑,你这是在钻牛角尖。快活?你以为声色中的快活是真正的大快活大欢喜吗?” 她垂头,轻声道:“我明白老师的意思,我只是不懂罢了。倘若无为无心,那何必要存在呢?我参不透,想了很久,觉得自己一定做不到。生了心便是要想的,让我不去想因由,那生它为何?老师,你一定对我很失望吧。” 判官见她双目清明,然而里面雾渺渺,似懂非懂,有一种奇异的神情。他不由得心惊更甚,深知此人聪明得过分,不知哪天真被她想起前因后果,到时候堕入地狱道成魔,就再也无法翻身,也枉费了天帝和后土大帝的一番苦心。 他沉默良久,心中终于成了一计,忽然拍手道:“璇玑的意思为师明白了!” 她急忙瞪圆了眼睛,惊奇地问道:“老师明白什么了?” 判官笑道:“我便让你看看自己的前世吧!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她不由得大喜,手舞足蹈,连话都不会讲了。 判官从岸边捞起一把土,撒进忘川中,道:“慢慢地看,下次不许再问这些了。” 她急忙凑身上前,却见忘川中波澜起伏,滟滟水色渐渐凝聚成形,变成一个白衣女子。一见那女子的容貌,璇玑便是一愣。 是她自己。 但似乎又不是。 她面上杀气甚重,双眸犹如碎冰,寒意瘆人。她忽然挽了个剑花,裙袂一转,不知刺中什么,鲜血溅了她满身。然后,她收功回剑,将脸一抹,左颊上便留下一道血痕。她忽然露出一个奇异的笑,仿佛痛快淋漓。 璇玑只觉这个场景似曾相识,那笑、那染满鲜血的白裙、那双碾碎冰雪的双眸……她耳边仿佛响起了熟悉的号角声,排山倒海的呼喊声。 马上的将军三头六臂,周身有火焰围绕。 阿修罗!那是修罗道! 她猛然在黑暗处抓住了一点儿灵感的光辉,正要脱口而出,身后忽然被人大力一推,顿时撑不住,扑通一声摔进忘川里,喝了好几口苦涩的忘川水。 好像落水的大猫,她惊慌失措地往岸上爬,双手刚撑到土地,心中便恍惚起来,前尘后事一下子化成烟雾,从她心中一点点消失了。她茫然地歪头看着岸上的判官,心中有什么想对他说,却又忘了他是谁。 “你……”她喃喃道,“我……” 奇怪,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自己忘了。到底是什么呢?那到底…… 判官唤来阴差,用锁魂链套住她拉上岸,朗声道:“璇玑,你在地府待了三月有余,如今神智已清,本官先送你入轮回转世。望你来生勤加修仙,早日回归天庭。” 说罢,众人便架着她来到轮回道上。阴差见璇玑迷迷糊糊,心知是喝了忘川水的缘故,不由得小心翼翼地问道:“判官大人,这……要让璇玑姑娘入什么道?还是和以前一样,去修罗道吗?” 判官摇头道:“非也,她已今非昔比,心智马上便要顿开。如此关键时刻,只要把持不定便会成魔。故此本官施计点化她,令她饮下忘川水进入轮回。修罗道不能再去了,否则前功尽弃。如今人世间修仙者众多,以仙人为尊,便放她去人道吧。只要有诚心,来日定得结果。” 人道轮回大门已然打开,里面光华万丈,不可逼视,隐隐然有千万条道路蛛丝盘结。璇玑受了那光的照耀,整个人渐渐变得透明,最后化成一颗宝珠。 判官亲自拈了那宝珠,走进轮回大门,将她抛进那万丈红尘中,心中默念道:“倘若你我师徒有缘,日后自能在天庭相见。望你保重。” 是夜,首阳山少阳派掌门人夫人产下两女,彼时室内光芒万丈,犹如白昼。掌门人禇磊于夫人生产前夜做了一个梦,只见碧玉玲珑,星光璀璨,便依次为两女取名:玲珑,璇玑。 此时正值盛夏三伏时节,午后热浪滚滚,放眼望去白花花一片,叫人透不过气来。少阳峰后山别院的小花园里却是凉风习习,参天的大树把毒辣的日光都遮挡了去,风过林间,发出清脆的沙沙声响,仿佛最好的催眠乐曲。 一个年约十岁的小丫头坐在池塘边的大青石上,乌黑油亮的长发没有束,随意地披在背后。她手里捧着一本大册子,正懒洋洋地看着。 “……又南三百里,曰耿山,无草木,多水碧,多大蛇。有兽焉……” 她断断续续地背着《万妖名册》,没背几句便发懒。她脱了鞋,一面将玉白的脚趾伸到池塘里逗弄里面觅食的金尾大鲤鱼,一面调侃道:“有兽有鱼,又猎又捞,做了好吃!” “什么好吃?”一个少年的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似乎含着笑意。 小丫头懒洋洋地把脚缩回来,套上鞋袜,也不回头,说了一声:“大师兄,好吃什么?” 杜敏行走到她身边,先疼爱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才笑问:“所以,我问你呀。你刚才一个人嘟哝什么呢?” 小丫头把手里的大册子翻给他看:“在背《万妖名册》,好没劲。” 杜敏行见她神色惫懒,不由得失笑道:“怪不得师父师娘成日说你懒,不肯上进练功。连《万妖名册》都不愿背,你也懒得过分了。” 小丫头也不说话,只是低头玩着裙带上的玉佩,过了一会儿,才老气横秋地说道:“唉,每天都是练功、练功,搞得腿疼腰酸,不晓得有什么用。我就不信成仙的人都像那些师兄一样每日大汗淋漓的,臭死了。” 杜敏行听她的孩子话,又笑了起来:“练功是为了强身健体,你也没见过成天病恹恹的神仙吧?身体强健了,才能修炼内功仙法,不然你怎么御物飞行、斩妖除魔?” 她倒再也没歪理可辩,心里只觉大师兄说得有道理,但要她舞剑练拳,却是一万个不能。 杜敏行也没打算和一个小女娃讲大道理。 这丫头和玲珑不同。你给玲珑说道理,她不爱听的就会辩,辩不过就会乖乖听话;但你给这丫头说道理,说个三天三夜说破了嘴皮,她虽连连点头称是,但一转身便忘了,照样我行我素,懒得天怒人怨。 “师娘今天把断金送给玲珑师妹了。”他一边用柳枝逗着池里的鲤鱼,一边说着,“你姐姐从今天开始就不必练拳、蹲马步,可以练剑了哟。” “哦。”她反应平平,心不在焉。 “褚璇玑。”他忽然认真地叫她的名字。 璇玑愣了一下,不甘不愿地跳下青石,对他躬身行礼,道:“璇玑在,大师兄有何指教?” 杜敏行板着脸,问道:“为何不愿练功?” 她咬着嘴唇,面上又是固执又是稚气,过了半晌,才撅嘴道:“爹娘和师伯师叔们说的道理我都明白,但明白不等于能做到。我想不通为何要练,你问我一千遍,我还是想不通。” 杜敏行只有叹气,他对两个小师妹向来一视同仁,当成自己的亲生妹妹一般来疼爱。只是玲珑外向活泼一些,由不得众人不多宠她一些。说实话,以他的好脾气,有几次都忍不住想把璇玑揍一顿以泄愤懑,更不用说师父师娘了。谁会对一块小顽石有好感?你骂你吼,她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真叫人挫败。 “师父刚在练武场上大发雷霆。”他露出些许担忧的表情,“说你一连十日都没去练功了,把少阳峰的律条丢在脑后。眼下叫我来寻你,说要重重惩罚你。你自己看看该怎么办?” 璇玑一听爹爹发火,终于有点儿恐惧了。她揪着衣角,嗫嚅了一会儿,才小声道:“不能……不去吗?就说没找到我……” 杜敏行摇头:“师父这次是铁了心的。你双胞姐姐玲珑都继承了师娘的神器断金剑,你却连一套玄明拳也打不完整。他身为掌门人,怎么能一直袒护自己的女儿呢?这次要不重重罚你,让其他弟子心里怎么想?” 璇玑委屈地说道:“干吗管别人怎么想……律条律条……我们又不是猎狗,干吗要律条!” 杜敏行从怀里掏出黑铁如意,轻轻抛向空中,那柄足有两尺长的漆黑大如意在半空中晃了两下,便稳稳地停在那里。 他纵身跃上去,弯腰对她伸手:“来,别唠叨啦,快去见师父。大师兄和师娘会帮你求情的,下次可不能再这样懒了!” 璇玑纵然心里有一千万个不愿意,却也实在抵不过父亲积年的威严,只得慢吞吞地抓住大师兄的手,一面在心里琢磨着见了父亲怎么说话,一面可怜兮兮地求他:“大师兄……我不想被打……” 杜敏行见她说得可怜,心里也一软,柔声道:“好啦,大师兄一定帮你说好话!只是你下次再这样连续十日不练功,大师兄也不会再帮你了!” 璇玑没答话,杜敏行心里暗叹,右足微微一沉,黑铁如意顿时掉头往山顶的练武场飞去,一转眼两人便消失成一个小黑点。 首阳山共有大小十几处练武场,分别给不同支派的弟子们修炼用。少阳派乃为天下修仙大派之一,弟子众多,福泽丰厚。从上上代掌门景阳仙人开始,少阳派便分成了七个分堂,首堂曜日由掌门人禇磊执掌,剩下六个分堂如清虚、旭阳等,则由掌门人的其他师兄弟执掌。 少阳派分支既多,弟子又杂,所喜上下齐心,皆以修仙养性为首任,不参与其他门派相争之事,得道之宗师于名利一事看得甚淡,想来这也是少阳峰几百年来固若金汤的缘故。 此时,掌门人禇磊正在峰顶大练武场监督门下弟子练招,其夫人何丹萍也在认真指点女弟子们的拳法招式。午后练武场热得如蒸笼一般,人人挥汗如雨,但偌大的练武场,除了偶尔发招时的呼叫,竟是鸦雀无声,人人自危。只因方才禇磊因为小女儿璇玑不学上进、成日偷懒而大发了一场脾气,弟子们知道这个掌门人脾气暴躁严厉,生怕不小心触了逆鳞,于是只能咬牙苦练,纵然伤了筋骨也不敢呼痛。 何丹萍先看了两个弟子互相喂剑招,见她们练得不错,便径自走到场边喝了一口茶。她抬头看看日色,午时的修炼眼看就要结束了,杜敏行却还没把璇玑带过来。她回头看看禇磊的脸色,青中带黑,想必他也正强压着怒气。 她心中暗叹一声,走过去柔声道:“大哥……璇玑这几日总叫心口闷,想必是身体不适。你也别太生气了。她年纪还小,过于强求,只怕不好……” 禇磊却不答话,只是冷笑,抬眼见大女儿玲珑正颤巍巍地捧着她娘亲的断金,认认真真地摆剑招,小脸热得通红,却不叫一声苦,不由得冷笑道:“年纪还小?玲珑与她是双胞姐妹,她都能练剑了,可璇玑呢?都是你平日太宠她了!宠得她无法无天,不学无术!” 何丹萍知道丈夫这次是气恼了,否则他平日绝不至于这样对自己说话。既然如此,她再说什么维护的话,也只是火上浇油,只得闭口不谈。 对面,年方十一岁的玲珑刚摆完了姿势,便拖着剑雄赳赳气昂昂地找她六师兄钟敏言,叫道:“喂!和我拆两招!” 钟敏言正在那里蹲马步,清秀的脸上湿漉漉的,全是汗水。他皱眉道:“我不叫喂!” 玲珑跺脚急道:“快点儿!陪我拆招呀!” 他就是不依,话里却带了一丝笑意:“我也不叫快点儿!” 玲珑和她爹一样,是个暴躁脾气,说了两遍见他还不动,便火了,急道:“你再不陪我拆招,我可直接刺上来了!” 钟敏言见她动气了,便收势回宫,扑哧一声笑道:“你叫我一声好人敏言大哥,我才陪你练,否则你就是把我刺成马蜂窝,也别指望我陪你练。” 玲珑使劲跺脚,叫道:“钟敏言!你就会说浑话!你不陪我练,肯定是没把瑶华剑法学好!我不找你了!” “好啦好啦。”钟敏言向旁边的女弟子借了一把剑,拈了个剑诀,笑道,“陪你练就是了,真是大小姐脾气。” 玲珑是个心急的人,见他摆好了架势,挥剑就上。她人小力薄,这一下差点儿把剑脱手而出,钟敏言赶紧架住,失笑道:“剑都握不紧,还拆什么招?” 玲珑脸上一红,正要反驳几句,却听禇磊在后面说道:“敏言,你过来。” 钟敏言赶紧收起嬉笑的神情,一本正经过去躬身:“师尊有何吩咐?” 禇磊森然道:“你大师兄去找你小师妹,到现在还没来,只怕是他心软,被那刁钻丫头说动了。现在你去看看,见了她什么也别说,直接抓过来。” 钟敏言在肚里暗叫倒霉。整个少阳峰,他和谁都能谈得来,偏偏最烦那个禇璇玑,两人总也不对盘,说两句他就想揍人。这会儿偏叫他去喊人。 他飞快地盘算着要怎么拒绝,支吾道:“师父……我……我……在陪玲珑师妹拆招……” 说完师父却没反应,他偷偷抬眼一看,却见他脸色铁青望着前方的天空,他也跟着回头,却见大师兄杜敏行带着璇玑御物飞了过来。 一时间,练武场的弟子们都停下手里的活,抬头看好戏。璇玑在师兄弟、师姐妹间名声一直不如玲珑好。她为人古怪,不好相处,所以,看好戏的人还是居多,更有甚者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情,只等着看她怎么被罚出丑。 璇玑战战兢兢跳下黑铁如意,见练武场里气氛不对,父亲冷冷地在面前看着自己,她便踌躇了半天也不敢过去。 杜敏行收起黑铁如意,摸了摸她的头顶,轻声道:“别怕,来,快去拜见师尊。” 璇玑实在无法,只得被他拉到禇磊面前,跪下说道:“璇玑拜见掌门人。” 禇磊哼了一声,森然道:“你居然还知道参拜掌门人!我还当你眼里根本没这个少阳派呢!” 璇玑知道他正在气头上,哪里敢说话,只得低头茫然地玩着衣服带子。这会儿她心里再觉得自己没做错,也不敢倔犟了。 “你倒是说说,你成日窝在后山别院搞什么鬼?每日除了偷懒睡觉,可有做一点儿修行之人该做的事情?!” 璇玑不敢抬头,身旁的杜敏行急忙赔笑道:“师尊息怒。弟子方才在后山花园内找到小师妹,她正在背诵《万妖名册》,可见并无偷懒。小师妹还是认真修行的,只是她体质单薄,于练功一事欲速则不达,请师尊明鉴!” 禇磊冷笑道:“就是把天下万山民俗总则都背下来又如何?待到下山之日,难道就瞪着妖魔空背书吗?不能御物飞行,不懂剑法不会仙术,修什么仙?!” 杜敏行还要再说,却被他挥手打断:“你退下!不用再说!” 杜敏行只得垂手退到场外。 禇磊看了璇玑半晌,却不说话。 看着她秀美的仪容,他心中委实对这个女儿充满怜爱。禇磊一辈子专心修行,于夫妻生子之事看得很淡,中年得了一对双胞胎女儿,两个都是冰雪堆成的美人胚子,而璇玑长得更像她娘,纤细柔弱,他本来也不忍在练功之事上对她苛求。但一来璇玑太过惫懒,到如今连马步也蹲不好,二来他身为掌门,若是放纵自己亲女,以后如何服众? 想到这里,他心中又有气了,冷道:“你且站起来。我要看看你玄明拳练得怎么样了,就在这里,当着众师兄弟姐妹的面,不用害羞。” 璇玑哪里会练什么玄明拳,只怕连架势怎么摆都忘了,但掌门人吩咐,她也只得站了起来。 一时间,场内安静得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午后灼热的风拂过璇玑的长发,她背后密密麻麻出了一层汗。无数双眼睛都盯在她一个人身上,她竟好似僵住了,一根手指头也动不了。 何丹萍不忍爱女当众受辱,正要上前说话,却被禇磊用手势止住。他转头说道:“是不是不会练?那我问你,这些年,你究竟做了什么?” 璇玑还是没有说话。强烈的日光直射在她脸上,令她有些发虚。隔得太远,众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之前幸灾乐祸的,这会儿也忍不住捏了把汗,她若再这样沉默下去,师尊只会更生气。 “禇璇玑,说话。”禇磊的声音很轻,好像一块薄冰突然碎裂。 璇玑猛然跪倒在地,沉声道:“我不会!请掌门人责罚!” 禇磊居然哈哈大笑起来:“责罚?好一个责罚!你竟知道‘责罚’二字!”他倏地收住笑声,森然道,“你听着,今晚家去,收拾一些衣物,明天开始,你就住在北山太阳峰明霞洞里吧!什么时候让你出来你再出来!” 众人都是大吃一惊。须知那明霞洞足有千丈深,里面漆黑犹如地狱,终年潮湿阴冷,虫蛇众多,平常弟子在里面待上一刻便要发疯,更何况是这种根本没有时限的惩罚!她还仅是个年方十一岁的幼女,无论如何,这种惩罚都过于严重了! 何丹萍当场便落下泪来,玲珑在一旁按捺不住,冲上去跪倒在地,急道:“请求掌门人饶了妹妹一回吧!她身体不好,进明霞洞会死的!” 杜敏行及钟敏言一干敏字派年轻弟子也跪倒在地,求情道:“师尊请收回成命!小师妹年齿尚幼,只怕不堪如此惩罚!请师尊网开一面!” 禇磊猛然拂袖,愠道:“都起来!此事我意已决,不必再说!”说罢转身望着璇玑,她脸色有些苍白,却并没有什么恐惧之色。 他怒意虽盛,心里到底还是不忍,叹道:“璇玑……世上有很多人只能做普通人,生老病死,一辈子平庸地过去,但你不能。你是少阳峰的弟子,修仙是你终生的目标。你……怎能甘心做个普通人?” 她沉默半晌,才轻声道:“难道……我们居然不是普通人吗?” 禇磊闻言哑然,良久,方道:“你……且去吧。” 他望着这个小女儿单薄的背影,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朽木不可雕也。 但这块朽木是他女儿,就算不能雕,他也定要雕出个形状来。 杜敏行还想求情,禇磊却拂袖而去,一直走到练武场边,才沉声道:“敏行,今晚到我房里来,我要看看你的阳厥功练到第几层了。” 杜敏行一听“阳厥功”三字,不由得欣喜若狂。这是少阳峰最深厚的法术,寻常弟子年满二十方能练习,只有特别出类拔萃的人,掌门人或者山下的师伯师叔们才会提前传授此法。如今他才十八岁,师父所谓看他阳厥功练到第几层,根本是个幌子,其实便是打算传授他此法了! 周围的年轻弟子都羡慕地看着他,纷纷过来道喜。杜敏行更是激动得差点儿站不住,这一打岔,便把璇玑的事情忘到脑后了。 当夜,璇玑收拾了一些衣物,准备明日一早就上明霞洞。 何丹萍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替她装些可口的干粮,又道:“以后可要勤奋练功了吧……别再惹你爹生气了。一个人待在明霞洞里,千万别胡思乱想,也别害怕,娘一定早点儿接你下来。” 璇玑闷闷地点头答应。 玲珑手脚麻利地先把她披散的头发盘成丫髻,又孩子气地说道:“璇玑你别怕,过两天我也去洞里陪你!乖乖等着我!我照顾你。” 何丹萍本来在拭泪,听她这话竟失笑了,柔声道:“傻孩子,明霞洞哪里是人人都能去的!璇玑,你也别怪爹爹无情。那明霞洞乃是先代祖师们为了锻炼自己的意志力而设的地方,专门为不擅长集中力的弟子准备的。爹爹让你过去,也是为你好。身为掌门人的女儿,不说要替爹爹面上增光,至少别给他丢脸。像今天在练武场上那样的情况,不能再发生了,明白吗?” 玲珑不等璇玑开口,便抢着说道:“爹爹就知道面子面子!妹妹身体明明不好,不适合练功,他都不知道心疼!” 何丹萍皱眉道:“玲珑,你少说两句!爹爹的事情你插什么嘴?” 玲珑兀自不服,撅起嘴到一旁嘀嘀咕咕去了。 何丹萍握着璇玑的手,又道:“洞里阴冷潮湿,记得多穿点儿。你六师兄会每日给你送饭上去。要是生病了,一定要告诉他,我们好接你下来。”她到底是慈母心肠,絮絮叨叨又交代了许多,都是烦琐小事。 直到几个小弟子过来喊吃饭,她才停口不说,只叹了一声,摸摸璇玑的脑袋。 “师娘,师父说他今日在小阳峰用饭,顺便和阳师伯他们商量下个月的簪花大会,今晚就不回来了,请师娘和两个师妹自便。” 一个弟子在门外说着,听声音,是老六钟敏言。 玲珑一听是他,便笑嘻嘻地掀开帘子跑出去,道:“那小六子今天可以和咱们一起吃饭了。” 钟敏言悄悄对她做个鬼脸,却不说话。何丹萍挽着璇玑走出来,笑道:“你这孩子,钟师兄比你大了三岁呢,这样没大没小!敏言,你大师兄和你师父不在别院,今天就把几个师兄弟都叫来家里吃饭吧,大家一起,也热闹。” 钟敏言笑答了个“是”,这才站直了身体。他是敏字辈弟子中排行最小的一个,在他下面便是玲珑和璇玑。他人长得俊,聪明伶俐嘴巴又甜,所以师父师娘都很喜欢他,玲珑更是每日缠着他打打闹闹。 他见璇玑脸色苍白地站在师娘身旁,几乎透明的小脸上一点儿表情也没有,心里不禁一阵厌恶。 他不喜欢禇璇玑,她总是面无表情,从来不笑,好像一个木头人。和她靠近了,也不由自主跟着郁闷起来,空气都变得懒惰凝固。他自己天生能言善道,口才了得,连师父都能说动,但就是没办法给璇玑讲道理。她很可恶,听的时候连连点头,你还以为她多虚心,结果转身就我行我素。 钟敏言认定她城府深厚,两面三刀,从那以后再也不和她说话了。还是玲珑好,小女娃就该天真泼辣,不然和木偶有什么区别? 他本来转身要去叫师兄们过来吃饭,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回头轻声道:“对了,师父有几句话要转告璇玑师妹。他说:‘别想着再偷懒耍赖,好好儿在洞里反省练功。下次再查,你要还不会玄明拳,就别想出洞了。’” 璇玑“哦”了一声,依然没多大反应,钟敏言本想看看她痛哭流涕的样子,这会儿觉得好生没趣,只得走了。 结果钟敏言这番传话,让晚饭气氛变得异常沉重。师娘眼圈红红的,想必方才又偷偷哭了一场,连玲珑也苦着脸,一句话不说。钟敏言心中懊悔,便偷偷用脚踢二师兄陈敏觉,要他说些笑话改善气氛。 老二陈敏觉在拜师学艺前,是个给说书人做助手的小混混,从小听了一肚子奇谈笑话,嘴上功夫甚是了得。他见众人都不敢说话,在场除了师娘又是自己辈分最大,不由得清了清嗓子,故意神秘兮兮地说道:“喂,最近咱们派要出一件大事,你们知道吗?” 玲珑最机灵,急忙接口道:“我知道!就是下个月的簪花大会嘛!” 陈敏觉笑吟吟地摸着没有胡子的下巴,摇头晃脑道:“簪花大会是不假,但你可知这次簪花大会的重头戏在哪里?” 玲珑蹙起眉头想了一会儿,道:“重头戏?不就是天下五大门派各自派出精英弟子,互相切磋武艺仙法吗?敏字辈的师兄们还没到参赛的年纪,难不成大师兄被选上了?” 陈敏觉却不说话,只是摇头,面上挂着那可恶的神秘的微笑,性急的玲珑真恨不得抓着他的衣领逼他快说。 何丹萍笑道:“你们大师兄是很难得的英才,但也没到参加簪花大会的年纪,那个要年满十八才行的。敏觉别卖关子啦,快说吧。” 陈敏觉不慌不忙,先问道:“那你们知道,簪花大会为何要冠‘簪花’二字吗?” 钟敏言答道:“这个我倒是知道。那比武大赛夺魁者,会由点睛谷的容谷主亲自在他衣襟簪上一朵牡丹花,所以名为‘簪花’。” 陈敏觉笑道:“错啦!那花可不是你夺魁了便能轻易簪上的!否则你看上次簪花大会,容谷主不是没给那个浮玉岛的夺魁者戴花吗?须知这花不光指牡丹花,更是指夺魁者夺魁之后所要面临的最后一个挑战。” 众人都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所谓最后一个挑战,不由得纷纷好奇相问,连璇玑也瞪圆了眼睛看着二师兄。何丹萍自然心中了若明镜,她只是笑,也不说穿,让孩子们乐一乐。 陈敏觉吊足了众人的胃口,这才道:“所谓最后一个挑战,就是让比武大赛的夺魁者去斗一只大妖魔!当然,那妖魔是前辈们事先捉好了的,已经去了大部分元气,否则寻常弟子再厉害又怎能将它制伏?但你们也千万不要小看受伤妖魔的能力,纵然它元气大伤,功力只剩两三成,也少有年轻弟子能独立将它打倒。不然光只切磋武艺,簪花大会又何须弄得那么隆重?自这个比赛开始以来,真正能把牡丹花簪上的,不超过十人。所以,它可没你们想得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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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无心璇玑 [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