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闪影死于未来_未来闪影死于未来试读-查字典图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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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闪影——死于未来

劳埃德最想听到的是美智子的幻觉,可她偏偏一言不发,完全沉浸在悲痛中,不关心周围的事情。轮到美智子的时候,劳埃德跳过了,他想现在就带她回家,静静地陪着她。 室内其他人的幻觉没有再出现重叠,大家幻觉里没有明确的时间标志,比如说节日什么的,所以没有充分证据证明他们看到的是同一个时间或者同一个现实。但雅各布•霍洛维兹和卡莉•汤普金斯隔了半个地球却看到了同样的事情,虽然不排除巧合的可能,但如果他们的幻觉连细节都能吻合,这背后的意义就非常重大了。   劳埃德和美智子回到了劳埃德的办公室,美智子在椅子上蜷成一团,把劳埃德的风衣像毯子一样盖在身上。劳埃德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警察局,“喂,你好”,他说,“是日内瓦警察局吗?我叫劳埃德•希姆科,我在CERN工作。” “是的,劳埃德先生,”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他听到劳埃德的口音后马上就换成了英语,瑞士人经常这么做,“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我知道你们现在肯定很忙……”   “先生,你说得太轻描淡写了,我们现在就像你们英国人常说的,焦头烂额了。”   手忙脚乱吧,劳埃德想,然后说:“但是我希望你们的审讯人员还有空,我们有一个关于这次幻觉的理论,需要有一个专业的证词记录人帮忙。” “我马上把你的电话转到相关的部门。”电话里的声音说。   在劳埃德等着电话接通的时候,西奥把头伸进办公室说:“英国广播公司全球新闻正在报告说很多人都产生了相匹配的幻觉,比如说,很多结了婚的人,虽然事件发生的时候他们并不在同一个房间里,但是他们都在幻觉里看到了同样的东西。”   劳埃德听到这个消息点了点头说:“但是不论出于什么原因,我想还是有可能有人撒谎,或者卡莉和杰克的例子只是个例外罢了,这种看到相匹配幻景的现象只是发生在个别地方的。但是……”   他没有说完,毕竟是在和并没有出现幻觉的西奥说话,如果卡莉•汤普金斯和雅各布•霍洛维兹真的看到了同样的东西,这些幻觉都在同一个未来,全世界每个人的幻觉都是未来这个大马赛克拼图里的一小片,但是这副拼图里却没有西奥•普拉柯庇德斯。 “跟我说说你在的那个房间是什么样子的,”警察局派来的审讯员问道,她是个中年瑞士妇女,面前摆着一台掌上电脑,穿着一件曾经在上世纪80年代风靡一时的宽大Polo运动衫。   雅各布•霍洛维兹闭上了眼,想抛开所有干扰,竭力回想每一个细节。“应该是间实验室,黄色的墙,日光灯管,富美家塑料贴面的实验台,墙上还有张元素周期表。”   “实验室里还有其他人吗?”   杰克点点头,心想,上帝啊,为什么非要派个女警官来。“是的,还有一个女的,白人,黑头发,看起来大概有45岁的样子。”   “这个女人穿的是什么衣服?”   杰克咽了咽唾液,说:“什么都没穿……”   警官走了,劳埃德和美智子比对着雅各布和卡莉看到的幻景记录。卡莉也同意让温哥华警方询问并记录她的幻觉,现在记录已经通过电子邮件的方式传到了CERN。   美智子在强迫自己工作,专注于眼前的问题,但每隔几分钟,悲痛还是会袭来。她的眼睛阵阵湿润,但还是坚持读完了两份报告,还好眼泪没有完全把纸浸湿。    “没有什么疑问了,”她说,“所有的细节都能对上,他们肯定是在同一间房里。” 劳埃德不免挤出了一个微笑,“这帮年轻人。”他说。他和美智子相识已两年,还没有在实验室里荒唐过。不过还在哈佛读研究生的时候,劳埃德和那时的女友倒是温暖过好几个桌面……他感慨地摇了摇头,“瞥见未来的瞬间,太神奇了,”他暂停了一下,“我想搞不好有人会因为这个发财的。”   美智子耸了耸肩,“很久以后吧,那些刚好在未来看股市行情的人可能会发财,不过那是好几十年后的事情了,等待可太难熬了。”   劳埃德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美智子看向一边,“是的,”她说,“我还没有。” “那个时候,产生幻觉的时候,一切都很美好。”她开始说道,“我分不清方向,有些迷惑,但一切感觉温馨而愉悦,”她浅浅地一笑,“只是回到现实后……”   劳埃德没有表现出一丝迫切,他坐在一旁,静静聆听。 “很晚了,”美智子终于接着说,“我在日本,我很确定那是一栋日式建筑。我在一个七八岁小女孩的房间里,坐在她的床边和她说话。她是个漂亮的孩子,但……她不是……她不是……”   如果这些幻觉真是未来几十年后的事情,那女孩当然不可能是多美子。劳埃德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明白,不想让她再接着往下想了。 “但是,她是我的女儿,她一定是。她是我还没有出生的女儿。她拉着我的手,叫我‘欧噶桑’,这是日语妈妈的意思。我当时正在哄她睡觉,祝她晚安。” “你的女儿……”劳埃德说。 “不,我们的女儿,我很确定,”美智子说,“我们俩的。” “你那时候在日本做什么?”劳埃德问。 “我不知道,也许是在走亲戚吧,我的叔叔雅之住在京都。除了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女儿之外,我完全没有意识到那是在未来。” “这个孩子,她是不是——”   劳埃德就此打住了,他想问的是一个太粗鲁、太无理的问题——“她是不是吊梢眼?”如果委婉一些,改为“她是不是有眼角内眦?”不,不,美智子一定会觉得劳埃德的问题隐含着某种歧视,一种对不同种族间通婚的愚蠢担忧。但其实劳埃德并不关心他们以后的孩子看上去到底像东方人还是西方人,他们可以像他,也可以像她,或者是他们俩的混合,只要是他们的孩子就好。   不过他还没有告诉美智子自己的幻觉……他在一个也许是新英格兰的地方,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一个白人。而美智子在日本的京都,和自己的女儿在一起,这个女孩可能是亚裔,也可能是白种人或者混血,也许找出谁是那个小女孩的父亲,这一切的答案就会明朗一些。 “这个孩子,她……” “她怎么了?”美智子问。 “没什么。”劳埃德看着一边说。 “你的幻觉呢?”美智子问,“你看到了什么?”   劳埃德深吸了一口气,反正迟早要告诉她…… “劳埃德、美智子,你们马上到休息室来一下。”这是西奥的声音,他又把头伸进了房间里,“我们刚录了段CNN的节目,我想你会感兴趣的。”   劳埃德、美智子和西奥一起进了员工休息室,另外四个人已经在那里了。由于休息室的录像机是一台暂停功能有问题的旧设备,白发苍苍的卢•沃特斯在屏幕上上下闪动着。 “啊,你们来了,”拉乌尔看到他们进来说道,“看看这个。”他按了遥控器上的暂停键,沃特斯停止了闪动,正常地动了起来。 “——请看大卫•豪斯曼带来的报道,大卫?”   画面变成了CNN的记者大卫• 豪斯曼,他站在一面挂满了古董时钟的墙前。 “谢谢你,卢,”豪斯曼说,“自然,大多数人的幻觉里都没有任何的时间标志,但还是有人在自己的幻觉里处于有钟表或挂着日历的房间里,也或者在阅读电子报纸。看来纸质的报纸在未来都消亡了,但我们因此能够从中总结出一个时间。现在看来,所有人的幻觉都指向一个时间,那就是幻觉发生在21年6个月2天零2个小时之后。我们在幻觉里看到的是2030年10月23号,星期三,美国东部时间下午2点21分到2点23分之间的未来。   “有的人似乎看的是2030年10月22号甚至更早的报纸,很有可能他们是在读过期的报纸。而具体的时间显然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所在的时区。”   拉乌尔又按了暂停。   “就是这样了,”拉乌尔说,“一个具体的时间。不管我们在这里做了什么,我们让全人类的意识在那两分钟内跳跃到了21年后。”   西奥回到了办公室里,窗外是一片漆黑的夜色。所有这一切关于幻觉的言论都让他觉得非常厌倦,劳埃德会是对的吗?21年后西奥就真的死了吗?看在上帝的分上,他今年才27岁,再过20年他还没满50岁呢。他不抽烟,还经常锻炼身体,没理由这么早就死了。一定有其他原因。   电话响了,他抓起听筒,“喂,你好?” “你好,”电话里传来一个女性的声音,说的是英语,“请问您是,呃,西奥•普拉柯庇德斯吗?”她念他名字的时候结巴了一下。   “是的。” “我叫凯瑟琳•德芙里斯,”电话里的女人说,“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给你打电话。我是从约翰内斯堡打过来的。”   “约翰内斯堡?你是说南非的约翰内斯堡?” “至少现在是,”她说,“要是我的幻觉是真的,从现在起21年内某一天,这里会改名叫阿桑尼亚。”   西奥静静地等着她继续说下去,沉默了一会儿,她接着说:“我打电话来是为了我看到的幻景,是这样,我的幻觉牵涉到了你。”   西奥突然觉得自己心跳加速,好消息!不管为什么他没有幻觉,但是这个女人也许能证明他21年后还活着。 “请继续。”西奥呼吸急促地说。 “嗯……我很抱歉打扰你,”德芙里斯说,“我能……我可以问问你的幻觉是什么样的吗?”   西奥叹了口气说:“我没有出现幻觉。” “哦,哦,我非常抱歉。但是……嗯,那我猜我没有搞错。”   “什么没有搞错?” “我的幻觉……幻觉里我就在约翰内斯堡的家里,边吃饭边看报纸,不过那个报纸不是印在纸上的,而是在一个看起来像塑料平板的东西上,我猜是个电子阅读器吧。言归正传,我在看的文章刚好是……嗯,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说这个事情更好了……是关于你的死讯。”   西奥曾经读过一篇邓萨尼勋爵写的故事,故事里的人非常想看到明天的报纸,而当他最终如愿以偿的时候,却看到他自己的讣告。结果,他被吓死了,他的讣告也合情合理地出现在了明天的报纸上。故事里是明天的报纸,而他们现在讨论的是21年后的报纸。 “我的死讯。”西奥重复了一遍,就好像他在英语课里没有学过这几个字一样。 “是的,没错。”   西奥冷静了一下,“听着,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搞什么恶作剧呢?”   “对不起,我就知道我不该打电话的,我挂……” “别,别,别,请别挂电话,请让我记一下你的名字和电话号码。这个破来电显示只显示了一个‘超出服务区’。你应该让我给你打回去,这个电话肯定很贵。” “我刚刚说过了,我的名字是凯瑟琳•德芙里斯,我是一个敬老院的护士,”她告诉了西奥自己的电话号码,“但是,说真的,我很乐意出这个电话费。说实话,我没想过要从你那里得到什么,也不是想要骗你。我经常见到有人去世,我们敬老院里差不多每周都有人去世,但是他们大多是八九十几岁,甚至一百多岁的人。但是你……你死的时候才48岁,真的太年轻了。所以我才想到给你打个电话,告诉你我知道的一切,这样也许你就不会死了。”   西奥沉默了几秒钟,然后问道:“那……那个讣告里说我是怎么死的?”在那个奇怪的瞬间,西奥甚至在暗暗高兴自己去世的消息居然成了国际新闻。他差点就问了讣告的开头是不是“诺贝尔奖获奖者”。   “我知道我该减少我的胆固醇摄入的,是不是心脏病?”   她沉默了几秒钟,“嗯……普拉柯庇德斯博士,对不起,我刚刚没有说清楚。我读的不是你的讣告,是一则新闻报道。”西奥甚至可以听见她紧张地清了清嗓子,“是关于你被谋杀的报道。”   西奥再次沉默了。   他才27岁,他的身体非常健康,就像他之前还在想的一样,再过27年他肯定不会因为自然原因去世。   谋杀? “普拉柯庇德斯博士?你还在听吗?”   “是的。暂时还在。”   “我很……我很抱歉,普拉柯庇德斯博士,我知道换谁都会大吃一惊的。” 西奥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道:“你读的那篇报道里有说是谁杀了我吗?” “抱歉,这是个还没有侦破的案子。”   “嗯,那篇报道说了些什么?” “我把自己记得的都写了下来,我可以给你发电子邮件,不过,算了,我干脆读给你听吧。我是按自己的回忆写下来的,也许够准确了,但我不保证每个字都对。”她停了停,清了清嗓子,然后继续说道,“标题是:《物理学家遭枪杀》。”   枪杀,西奥想,上帝啊。   德芙里斯继续念着。“标题显示在日内瓦,新闻内容是‘西奥多希乌斯•普拉柯庇德斯(这是西奥的全名),在欧洲粒子物理研究中心CERN工作的物理学家,今天被发现遭枪击身亡。普拉柯庇德斯从剑桥大学获得了他的博士学位,现为迅子—迟子对撞机项目主管……’”   “请把你刚说的重复一遍。”西奥说。 “迅子—迟子对撞机”德芙里斯说,“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两个字。”   “没有这个对撞机,”西奥说,“至少现在没有,请继续吧。”   “欧洲核子研究中心迅子—迟子对撞机项目主管。普拉柯庇德斯博士已经在欧洲核子研究中心工作了23年,迄今还没有发现谋杀的动机,抢劫杀人的可能性已经被排除,因为普拉柯庇德斯博士的钱包被发现还在他身上。该物理学家是当地时间昨天中午到下午1点之间被枪杀的。现在调查还在继续。普拉柯庇德斯身后留下了他的……”   “我很抱歉,这就是我记得的全部了。” “你的意思是你看完报道以前你的幻觉就结束了?”   电话那头静了一下,“嗯,不完全是那样。这篇报道的其他部分没有在屏幕上显示出来,我去看了其他的报道而不是按了翻页键——我可以看到阅读器边上有个按钮。我很抱歉,普拉柯庇德斯博士。我,现在的我,很想知道这篇报道还说了什么,但是2030年的我并不关心。我试着想要让‘她’,不,是让我去按那个翻页键,但是没有成功。” “那你也不知道谁杀了我,或者为什么了?”   “很抱歉我不知道。”   “那你确定在读的那张报纸是当天的吗?2030年10月23号那天的报纸?” “事实上不是,阅读器上面有个,那个叫什么来着,状态栏?在阅读器顶上有个状态栏,上面清楚地显示了日期和报纸的名字:《约翰内斯堡星报》,星期二,2030年10月22号,所以我猜我看的是前一天的报纸,”她停了一下,“我很抱歉给你带来这个不好的消息。”   西奥有一阵没有说话,试着消化所有的这些信息。要接受自己再过21年可能就死了就够难受的了,更何况还是被谋杀。 “德芙里斯小姐,谢谢你,”他说,“要是你回忆起其他任何细节,任何细节都可以,请告诉我,还有请把你刚才念的稿子传真给我。” “我会的,”她说,“我,我很抱歉……希望你能找到是谁要杀你,然后想办法阻止他。” 6悬而未决 现在已经快半夜了,劳埃德和美智子正朝他的办公室走去。突然他们听到杰克的声音从一扇开着的门里传出来,“喂,劳埃德,来看看这个。”   他们走进房间,屋里有台电视,屏幕上一片雪花。 “只有雪花。”   “你想要收哪个频道?” “哪个频道都不收,我在放录像带。” “什么录像?”   “这盘是CERN大门门卫室的监控录像,”他按了出仓键,一盘VHS录像带弹了出来,他又放进去另一盘,“这是粒子物理博物馆的监控录像。”他按了播放,屏幕上依旧只有雪花。   “你确定这台录像机的制式没问题?”   杰克点点头,“我确定,我花了好长时间才找到这么一台能放这些录像带的机器。” “嗯,要是录像机没问题的话,那这些磁带肯定有问题,”劳埃德皱着眉头说,“也有可能是电磁脉冲把这些磁带都洗了。”   “我一开始也是那么想的,”杰克说,“但是你看这个。”他又按了遥控器上的倒带键,屏幕上的雪花飞快地跳跃起来。过了大概半分钟,突然有图像出现了,屏幕上显示的是粒子物理博物馆,这是核子研究中心向前来参观的人介绍粒子物理的地方。杰克把录像带再往回倒了倒,然后松开了倒带键。 “看到了吧?”杰克说,“那是磁带上早前的录影,看看上面的时间码。”在屏幕下方的中部,图像上叠加了一个数字时间码,时间还在慢慢变化,“16:58:22”,“16:58:23”,“16:58:24”……“这是在那个诡异现象发生以前一分半钟的录像,”杰克说,“如果真的是电磁脉冲,磁带上已经录好的内容也应该被全洗了才对。” “你的意思是,”劳埃德说,“诡异现象一开始的瞬间,录像带上就变成了一片雪花?”他喜欢上了杰克用来描述刚刚发生的事情的词——诡异现象。   “没错,然后1分43秒以后一切就又恢复正常了。我检查过的所有录像带上都是这样:1分43秒的雪花。” “劳埃德、杰克,快过来!”美智子的声音传了过来。两个人转身发现她在门口冲他们招手,他们跟着美智子跑到了隔壁房间——员工休息室,那里还有一台电视机,依旧放的是CNN。 “——当然,在人类的思想云游天外的时候,有成千上万的录像机依旧在运转,”播音员佩特拉•戴维斯说,“监控录像、还在摄影的家庭录影机、电视台的录像——包括我们CNN这里按照联邦通信委员会的要求录制的存档录像。我们都以为这些录像肯定会拍到大家昏倒的场面,或是有人摔倒在地之类的。”   劳埃德和杰克交换了一下眼神。   “但是,”戴维斯继续说道,“这些录像带上什么都没有,或者,更准确地说,上面除了雪花什么都没有。就我们目前知道的情况来看,全世界所有在‘未来闪影’期间录制的影像,在那1分43秒里都只有雪花。同样,我们的其他录制设备,比如说我们用来制作天气预报的、和气象工具相连的设备,在所有人昏过去的时候也没有记录任何的数据。如果电视机前的你有一盘在现象发生时录制的录像带,而且上面还能播出影像来的,我们很有兴趣了解,你可以拨打这个免费电话……” “太难以置信了,”劳埃德说,“真的让人非常想知道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杰克点点头,“的确是。” “‘未来闪影’?”劳埃德说,他还在体会播音员刚刚用的那个词,“这倒是个不错的名字。”   杰克点点头。“这肯定比‘CERN大灾难’或者类似的要好得多。”   劳埃德皱皱眉头,“这倒是。”   西奥躺在他的办公椅上,双手抱头,盯着隔音天花板上星星点点的小洞发呆,心里想着那个叫德芙里斯的女人刚刚说的话。   谋杀……还不如知道的是你会在一场意外里死去呢。要是你提前知道自己会在将来的某个时刻在某某街上被车撞死,那你要做的就是到时候别去那个地方。可要是有人打定了主意想要杀了你,那是迟早都会发生的。因为约翰内斯堡的报道并没有提到具体的地址,想避开也无从谈起。   普拉柯庇德斯博士身后留下了谁?到那个时候他的爸爸该有82岁了,妈妈也有79岁了。西奥的父亲前几年犯过一次心脏病,从此以后便非常注重自己的胆固醇摄入,甚至戒掉了他最爱的火烤乳酪和羊乳酪色拉。他们到时候肯定还健在。   爸爸会有什么反应呢?他会不会从此对生活绝望,过几个月也撒手而去,就留下妈妈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活着?西奥自然希望他的父母21年以后都还健在,但是……   那个从约翰内斯堡打来电话的女人还说,普拉柯庇德斯博士身后留下了……   他的妻儿?   这倒是讣告里经常说的。但是他的妻子,他的妻子,也许叫安苏拉吧,一个漂亮的希腊女孩,那肯定会让爸爸非常高兴。只是……只是西奥并不认识什么漂亮的希腊女孩,也不认识什么其他国家的漂亮女孩。现在他甚至连一个单身的好女孩都不认识。   他一直全身心地学习和工作,先是为了去牛津念书要有足够好的成绩,然后是要拿到博士学位,然后是要能够到这里工作。当然他也不是没有和女人来往过,但他一直想把真正的恋爱留到以后,希望以后会有时间娶妻生子。   但是“以后”什么时候才会来呢?   他真的很好奇那篇报道是不是以“诺贝尔奖获得者”开头的,它不是……获得诺贝尔奖,被载入史册,那样的话即使肉体消亡,也可以万古流芳,为人们所缅怀。   他和劳埃德花了这么多年设计的大型强子对撞实验,如果成功产生希格斯玻色子,那得诺贝尔奖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但他们没有实现这个突破。   再过21年就死了,谁还会记得他?   妻子,孩子,自然讣告里会说到这些。要是德芙里斯小姐能够往下看看,她肯定会看到他们的名字,说不定还有他们的年龄。   但是,等一下,等一下!   一份典型的大都市报纸会有几页?又有多少读者呢?一份大型的日报每天的发行量应该在50万份左右吧。当然了,德芙里斯说了,她读的是前一天的报纸,但是,在那两分钟的未来一瞥中,不可能只有她一个人在读那篇报道吧?   再说了,西奥是在这里——瑞士——被杀的,那篇报道的电头写明了是在日内瓦,然而他的死讯却上了一家南非的报纸。这就是说世界其他地方的报纸和新闻组也都会报道这件事情,而且有可能是从不同的角度来报道的。很自然,《日内瓦论坛》报上应该有更详细的报道。看过他被枪杀新闻的人应该有成百上千,甚至成千上万。   他可以发广告寻找这些人,在网上或者在各大报刊上找到更多消息。同时他还要搞清楚那个叫德芙里斯的女人说的到底有多少是真的。 “看看这个,”杰克说,他把他的掌上电脑摆在了劳埃德的桌上,上面显示的是一个网页。   “这是什么?” “这是美国地质调查局的网页,地震仪的读数。”   “然后呢?”   “看看今天早些时候的数据。”杰克说。   “上帝。” “没错,从我们这里的时间下午5点开始,差不多两分钟的时间里,地震仪什么都没有记下来。这只有两种解释,它们要不就是没有记录下任何振动,要不就是没有接收到任何数据。没有振动是不可能的,因为地球一直是在轻微地震动的,甚至,月球引力引发的潮汐运动都会让地球震动。这就和那些摄像机一样,这两分钟没有留下一点记录。我也查过各大国家的气象机构了,所有的气象仪器——风速计、温度计,气压计等等,在‘未来闪影’发生的时候什么数据都没有记录下来。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和欧洲空间局也报告说在那两分钟里,他们的卫星遥测记录也完全中断了。”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劳埃德问。   “我也不知道,”杰克说,边说边用手捋了捋头发,“但是不管怎么样,世界上所有地方的每一台摄像机、每一部感应器、每一个记录设备在‘未来闪影’发生的那两分钟里都停止了记录。”   西奥坐在他的办公桌前,电脑显示器上摆着的塑料唐老鸭低头盯着他。他正在想如何组织语言——他要向世界征集关于他被谋杀的线索,必须简明扼要地把事情交代清楚,还得把这个消息刊登到全世界数不清的报纸分类广告栏里,要是他不够精简,光是支付广告的高额费用就能使他破产了。他的桌上有三种键盘:法式的、标准英文的和一个希腊文的。他用的是标准英文键盘。   “西奥多希乌斯•普拉柯庇德斯,雅典人,现供职于CERN,将会于2030年10月21日星期一死于谋杀,如果你在幻觉里看到了和这起犯罪有关的消息,请联系:procopides@cern.ch。”   他本想写到这里就好了,但是想想又加了一句,“我希望能够阻止我自己的死亡。”   西奥自己就能把这个消息翻译成法语和希腊语,而不用蹩脚的翻译软件。不,不,他想了想,觉得应该找CERN的其他人帮他翻译,也好向他们咨询各国都有哪些著名的大报。   但在这之前,他可以马上把他的消息发送到各个新闻组去。在回家睡觉以前,西奥完成了这个任务。   凌晨1点的时候,劳埃德和美智子也终于离开了CERN。 美智子是住友电工的员工——超导加速器技术工程师,因为CERN从住友电工购买了好几个大型强子加速器的部件,所以公司安排她长期在这边工作。公司还为她和多美子在日内瓦的右岸提供了一套舒适的公寓。劳埃德薪水没有美智子多,也没有住房补贴,所以他在圣格尼斯租了一间公寓。虽然他大多数时候在瑞士工作,但是他喜欢住在法国。CERN有自己的过境口岸,中心的工作人员可以自由过境,不需要出示护照。   劳埃德租了带家具的公寓,虽然他已经在CERN工作两年了,但还是没有把这里当做家。买家具的话还要搬回北美,实在太麻烦,完全没有必要。按劳埃德的品位而言,房东的家具有点老气和浮夸,但是摆在一起还算协调:深色的木质家具、暗橙色的地毯、暗红色的墙壁。虽然这样让公寓看起来比实际要小,但是这一切都给人一种舒适、温馨的感觉。他对公寓没有任何依恋,他从来没有结过婚,也没有和异性同居过,自从他25年前从父母家里搬出来以后,他已经有过11个不同的住址了。   毫无疑问,今晚美智子应该去他家,日内瓦的公寓里有太多多美子的影子……    “我很抱歉。”劳埃德说,试图安慰她。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脸还是有些浮肿,眼泪还是随时可能流出来。    “这是不能预料的,”劳埃德说,“我们没有任何办法阻止它发生。” 美智子摇了摇头。“我算是什么母亲?”她说,“我把她从自己的家,从她外公外婆身边带走,带到了世界的另一边。”   劳埃德什么都没说,他又能说什么呢?难道说这本来是件很好的事情?在欧洲学习,即使是对一个8岁的孩子而言,也是一次很棒的经历?    “我应该给博司打个电话,”美智子说,博司是他的前夫,“看看他收到电子邮件了没有。”   劳埃德心里说,多美子还活着的时候也没有见到博司关心过她,现在多美子已经离开了,他恐怕对她更提不起什么兴趣了。虽然他从来没有见过博司,但是他恨博司,因为他伤透了美智子的心,不是一两次,而是年复一年。现在劳埃德一想到当时美智子心中充满痛苦,脸上连笑容都看不到地在生活中挣扎,他就一阵心痛。说到底,他恨博司还因为博司比自己先得到了美智子。 “他本来不想让我带她来的,”美智子抽泣着说,“他想让她就待在东京,上日本学校。”她擦了擦眼睛,接着说,“照他说的,上一个‘正常的学校’,”她停了一下,“要是我听了他的就好了。”   “这个现象是全球的,”劳埃德温柔地说,“多美子在东京不见得比在日内瓦安全,你不能责怪自己。” “我没有,”美智子说,“我——”   她突然停下了,那眼神让劳埃德觉得她想说的是“我怪你”。   虽然美智子到CERN来并不是为了和劳埃德谈恋爱的,但他却是美智子留下来的原因:在她负责的设备安装完成以后,美智子要求留驻日内瓦,并且安排人把女儿带来了欧洲。   继父从来都不是个好当的角色,孩子一般都会反感父母离婚后的新伴侣,但是劳埃德和多美子相处得很好。多美子告诉过劳埃德她喜欢他,因为他让妈妈又有了笑容。   劳埃德看了看自己的未婚妻,她是如此的悲伤,他都怀疑她不会再笑了。他也想哭,但有种愚蠢的男人尊严让他止住了,他不能在美智子哭泣的时候也哭出来。   劳埃德想知道这对他们即将到来的婚姻会有什么影响。他求婚是因为他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爱着美智子,他也不怀疑美智子对他的爱。但美智子想要嫁给他肯定还有另一个原因:不管她多么现代、开放,她还是需要给自己的孩子找一个父亲,让多美子的成长完整。   她现在还想嫁给他吗? 他的未来幻景,会是他和美智子即将开始的婚姻也将以离婚告终的证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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