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传奇《我是传奇》_我是传奇《我是传奇》试读-查字典图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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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传奇——《我是传奇》

每逢阴天,罗伯特·内维尔老是算不准什么时候会天黑,有时候,他还来不及回到家,“它们”就已经出来了。xml version='1.0' encoding='%SOUP-ENCODING%' 要是他肯多用点脑袋去分析,或许就能够大略算得出来,“它们”什么时候会来。只是,这大半辈子他还是改不了那个习惯,老是看天色来判断什么时候会天黑。只可惜一到阴天,这一套就不管用了。这也就是为什么,每到阴天,他就会只在住家附近活动,不敢跑太远。 午后的天色一片阴沉灰暗,他沿着自家屋外绕了好几圈,一根烟叼在嘴角一抖一抖的,一缕细细的烟丝在肩头盘旋袅绕。他仔细检查每一扇窗户,看看钉在上面的木板有没有哪一片被扯松了。通常在一阵猛烈攻击之后,木板都会裂开,要不然就是被撬开了一角,如此一来,他就得换上新的木板。他痛恨这种差事。没想到,今天居然只有一片木板松掉了。他心里想,这真是太神奇了,不是吗? 接着,他到后院去检查温室和水槽。有时候,它们会把支撑水槽的架子扯得摇摇晃晃,或是把接雨水用的圆盘漏斗扯弯,甚至整个扯掉。他在温室四周筑了一道高高的篱笆,并且在上空搭了一面防护网。每当它们从外面丢石头进来的时候,偶尔会有几颗石头变成漏网之鱼,穿过网孔砸中温室的玻璃。这样一来,他就又得换玻璃了。 没想到,今天不但水槽没有被扯烂,连温室的玻璃也奇迹似地一片都没破。 他走回屋子里去拿铁锤和铁钉。一个月前,他在前门上装了一面镜子,过没多久,镜子就已经满是裂痕。此刻,他推开门的时候,看到龟裂的镜面上反射着自己歪歪扭扭的身影。过不了几天,那些背后贴着银纸的玻璃就会开始一片片掉落。他心里想,管他的,随它们去掉吧,这是他最后一次在门上挂他妈的镜子了,根本没个屁用。接下来,他会在门上挂大蒜。大蒜永远最管用。 客厅里静悄悄的,一片昏暗。他慢慢越过客厅,然后向左转,走过那条短短的走廊,然后再向左转,走进自己的房间。 他的房间曾经是一个布置得温馨舒适的小天地,只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如今,这个房间已经变成一个纯粹睡觉休息的地方了。由于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和一座梳妆台,占据的空间很有限,整个房间看起来空荡荡的,于是内维尔就把一大堆工具都搬来放在房间的另一头,堆得琳琅满目,看起来简直像一间工作坊。 墙边摆了一条实心木工作台,几乎有整面墙那么长,上面摆着一台沉重的带锯机,一座木头车床,一座磨砂轮机,一座固定夹台。墙壁上钉满了乱七八糟的挂勾和架子,上面摆满了罗伯特·内维尔平常用的工具。 他从板凳上拿了一把铁锤,然后再从一个乱七八糟的箱子里挑了几根铁钉,接着就走到屋外去,把木板紧紧钉在百叶窗上。后来,他顺手把那几根用剩的铁钉丢到隔壁的废墟里。 他在前院的草坪上站了好一会儿,眼睛扫视着长长的西马隆街,沿着街头看到街尾。街道上一片死寂。他身材高大,今年三十六岁,有英国人和德国人的血统。他的长相看起来并不怎么显眼,不过他的嘴巴很宽,乍看之下会给人一种刚毅果决的感觉。此外,他那双湛蓝的眼睛显得炯炯有神。此刻,他正环顾左右,看看左邻右舍烧得焦黑的断垣残壁。就是他放火烧掉了隔壁两边的房子,免得“它们”从那里爬上去跳到他家的屋顶上。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地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就走进屋子里。他把铁锤丢在客厅的沙发上,然后又点了一根烟,喝了一杯酒。每天早上十点钟左右这个时间,他都会喝上一杯。 接着,他心不甘情不愿地走进厨房,把堆积了五天的垃圾倒进水槽的绞碎机。其实他心里明白,他应该还要把纸盘子和餐具烧掉,把家具上的灰尘拍一拍,清洗水槽、洗脸槽和马桶,然后再换上干净的床单和枕头套。只可惜他根本提不起劲。 何必那么麻烦呢?他是个大男人,现在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所以对他来说,这些杂七杂八的家务事根本毫无意义。   整个下午他都在忙着做尖木棍。 他用车床把粗木桩削成圆木棍,用带锯机切成大约xml version='1.0' encoding='%SOUP-ENCODING%'二十三公分长,然后把棍头压在高速旋转的磨砂轮上,磨到像剑一样尖。 那是一种枯燥乏味的工作,令人厌倦。空气中飘散着木屑粉尘,有一股木头磨到发烫的味道,粉屑沾满了他的皮肤,渗进毛细孔中,并且吸到肺里,害他一直咳嗽。 只不过,尖木棍制作的速度似乎永远赶不上消耗的速度。无论他做了多少根木棍,总是转眼间就消耗殆尽。而且,圆木桩也已经越来越难找了,到后来,他只好找四方形的木条来代替,千辛万苦地用车床削成圆形。这可真是好玩,不是吗?他越想越火大。 这种情况令他十分沮丧,逼得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想出一个更好的办法来对付“它们”。只不过,“它们”从来不让他有机会停下来喘口气,好好思考。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想得出办法呢?xml version='1.0' encoding='%SOUP-ENCODING%' 房间里的音响正在播放唱片,喇叭传出阵阵音乐声──那是贝多芬的交响曲,第三号,第七号,还有第九号。他一边操作车床,一边听着音乐。他暗自庆幸,还好小时候妈妈就教会他欣赏这种音乐。漫长的时间仿佛巨大骇人的空洞,音乐可以填补这种空洞,舒缓漫长时间的煎熬。 四点过后,他眼睛就开始不时瞄瞄墙上的时钟。他闷不吭声地干活,紧抿着嘴唇,嘴角还是叼着一根烟,眼睛盯着车床的刀刃,看着刀刃把木屑削得满天飞,扬起漫天的粉尘,飘落到地板上。 四点十五分。四点三十分。接着,再过十五分钟就五点了。 再过一个钟头“它们”就要来了。等到天一黑,那些恶心的混球又会开始包围他的房子了。 内维尔走到厨房,把手上抱的那堆食物丢到桌上,眼睛瞄向时钟。再过二十分钟就六点了。时候快到了。 他在一个小锅子里倒了一点水,然后匡啷一声把锅子放到炉口上。接着,他把羊排解冻,放进烤箱里。这时候水已经滚了,他把冰冻的四季豆丢进锅子里,然后盖上锅盖,心里想,说不定就是这个电炉把发电机的电力榨干的。 他走到餐桌旁边,切了两片面包,倒了一杯西红柿汁,然后坐下来看看时钟。钟面上的红色秒针正缓缓地绕着圈子。那些混球大概快来了。 他喝掉了西红柿汁,然后走到大门口,打开门走到外面的门廊上。他一步步走下门廊,走过草坪,走到路边的人行道。 天色越来越暗,外面也越来越冷了。他左顾右盼,看看西马隆街的两头。一阵冷风迎面吹来,吹乱了他的一头金发。每到这种阴天,问题就来了。你永远猜不透“它们”什么时候会出现。 呃,不管怎么说,“它们”毕竟还不至于像要命的沙尘暴那么可怕。他打了个哆嗦,回头走过草坪,走回屋子里,把门锁起来,拉上门闩,把那根又粗又重的挡门杆架起来。接着,他走回厨房,把烤箱里的羊排翻个面,把煮四季豆的电炉关掉。 他正要把食物倒进盘子里的时候,动作忽然停住了,眼睛飞快地看向时钟。“它们”来了,今天的时间是六点二十五分。本·柯特曼已经在门外大叫了。 “滚出来吧,内维尔!” 罗伯特·内维尔坐下来,叹了口气,开始吃他的晚餐。 他喝了一大口又苦又辣的酒,心里想,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收拾那个混球。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拿一根大木棍,对准那个混球他妈的胸口刺进去。我一定会特别为他量身打造,做一根特大号xml version='1.0' encoding='%SOUP-ENCODING%'三十公分长的,上面再绑一条缎带。混球。 就等明天。明天他一定会想办法把房子隔音。他又握紧拳头,握到指节都泛青了。他真受不了自己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些女人。假如可以不要听到她们的声音,也许他就不会再想她们了。明天。就等明天。 音乐停了。他把一整叠的唱片从老式电唱机的转盘上拿起来,塞进封套里。音乐一停,外面的声音就听得更清楚了。旁边还有一堆准备要听的唱片,他拿起伸手可及的第一张,放到转盘上,把音量钮转到最大。 剎那间,震耳欲聋的音乐弥漫了整个房间。那是罗杰.莱尔的“瘟疫的年代”,嘎嘎吱吱的小提琴声仿佛要刺穿耳膜,叮叮咚咚的定音鼓仿佛心脏垂死的搏动,长笛平平板板的旋律听起来阴森诡异。 剎那间,他心头燃起一阵狂怒,猛然扯掉转盘上的唱片,往右膝盖上一砸。他老早就想砸烂了这张唱片了。他撑着僵硬的双腿走到厨房,把破碎的唱片丢进垃圾桶。然后,他站在黑漆漆的厨房里,紧闭双眼,咬紧牙关,双手捂着耳朵。放过我吧,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没有用的,一到晚上,你是不可能跟它们斗的。你根本连想都不必想,一到夜晚就是它们的天下了。此刻,他发觉自己的举动实在蠢得可以,竟然想跟它们斗。他心里想,要不要放一部电影来看看呢?不要,他根本不想把电影放映机拿出来。他要上床去,拿塞子把耳朵塞住。到头来,每天晚上最后的结局总是如此。xml version='1.0' encoding='%SOUP-ENCODING%' 他不让自己有时间胡思乱想,飞快地走到房间,脱掉衣服,换上睡裤,然后走进浴室。他从来不穿睡衣。当年大战期间在巴拿马服役的时候,他就已经养成了不穿睡衣的习惯。 他一边洗脸,一边看着镜子。镜中的自己,胸膛宽阔,乳头四周和胸口中央长满了鬈曲浓密的黑毛。他看着自己的胸口。胸口纹了一个十字架,纹得很花俏。那是当年在巴拿马当兵的时候,喝醉了酒胡里胡涂纹上去的。他心里想,当年竟然会蠢到干这种傻事。嗯,也许这个十字架曾经救过他的命。 他很仔细地刷牙,然后用牙线把牙缝清干净。他必须设法好好照顾自己的牙齿,因为,以目前的状况,牙痛的时候可是找不到牙医救命的。他只能自力救济。他心里想,有些东西坏掉没有关系,但身体绝对不能出问题。接着他又想,既然如此,你是不是应该停止把酒精灌进肚子里了?然后他又想,能不能麻烦你闭嘴? 接下来,他在屋子里绕了一圈,把所有的灯关掉。到客厅的时候,他站在那边,站了好一会儿,看着那幅壁画,努力想象那是一片真正的大海。只可惜,每到夜里,整间屋子四面八方总是传来砰砰的撞击声,嘎吱嘎吱刮东西的声音,咆哮嗥叫哀嚎的声音。他被那些声音团团围住,又如何能够沉浸在那美好的想象里呢? 他关掉客厅的灯,然后走回房间。 当他看到满床都是锯屑的时候,很嫌恶地嗤了一声。他猛拍床铺,把锯屑拍掉,心里想,最好在房间中央加一片隔板,把床铺和工作室隔开。这个最好如何如何,那个最好如何如何,他一肚子不高兴地想着。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可是,他还是没办法解决真正的问题。 他把耳塞塞进耳朵里,那一剎那,周遭的世界立刻陷入一片寂静。他关掉电灯,然后钻进被窝。他看看夜光闹钟,时间才不过十点多。他心里想,也罢,那就早点睡吧,这样的话,明天就可以早一点起来干活。 他就这么躺在床上,置身在一片黑暗中。他深呼吸了几下,希望自己能够赶快睡着。只可惜,尽管已经听不到外面声音了,对他来说还是一样没什么实质帮助。它们的影像依然在他的脑海中萦绕。他仿佛看得到那些脸色惨白的家伙在屋外绕来绕去,不屈不挠地想尽办法找看看有没有漏洞,可以冲进屋子里抓住他。也许有几个家伙像狗一样蜷伏在地上,炯炯发亮的眼睛死盯着房子,牙齿磨得嘎吱嘎吱响,一直磨,一直磨。 还有那些女人…… 他又开始在想她们了。一定要这样吗?他诅咒了一声,猛然扭转上半身,把脸埋进热烘烘的枕头里。他躺在床上,喘着气,在被窝里翻来覆去。赶快天亮吧,他心里吶喊着。他每天晚上都是这么吶喊着。老天慈悲,赶快天亮吧。 他梦见了弗吉尼亚。睡梦中,他哭喊着她的名字,十指宛如爪子一般疯狂地猛抓床单。   早上五点三十分,闹钟响了。在晨曦的微光中,罗伯特·内维尔感觉自己的手臂有点麻麻的。他伸手把闹钟的铃声按掉。 他伸手去拿那包烟,点了一根,然后从床上坐起来。过了一会儿,他下了床,走进昏暗的客厅,打开大门上的监窗口。 一尊尊的黑影站在外面的草坪上,静悄悄的,仿佛正在执勤的卫兵。就在他看着它们的时候,有几个黑影已经开始要走开了。它们低声咕哝着,互相抱怨,仿佛对空手而回感到很不满意。终于又熬过了一个晚上。 他走回房间,打开灯,穿上衣服。他正在穿衬衫的时候,听到本·柯特曼又在大喊:“滚出来吧,内维尔!” 只不过,除了叫嚣,他也没有别的能耐了。他很清楚,接下来,它们就会开始一个个走开。除非它们攻击某个自己的同伴,否则,它们就会越来越虚弱,无法再像刚来的时候那么精力充沛了。它们经常干这种事。它们没有组织,没有纪律,完全凭自己的需求本能行事。xml version='1.0' encoding='%SOUP-ENCODING%' 穿好衣服之后,内维尔坐在床缘,嘴里咕哝着,手上拿着铅笔写下今天的工作: 到席尔斯百货搬一台车床 饮用水 检查发电机 粗木桩(?) 例行公事 早餐吃得很仓促草率:一杯柳橙汁,一片吐司,还有两杯咖啡。他匆匆吃完,心里却希望自己有那种耐性能够慢慢吃。 吃过早餐之后,他把纸盘子纸杯子统统丢进垃圾桶,然后就跑去刷牙。他安慰自己说,至少我还有个好习惯。 当他走出门外,第一件事就是先看看天空。天空晴朗清澈,真的可以说是万里无云。今天可以跑远一点了。太好了。 他走过门廊的时候,感觉鞋子踢到了几片碎玻璃。嗯,他心里想,不出他所料,这鬼玩意儿果然破了。待会儿回来再收拾吧。 他看到两具尸体,一具摊在人行道上,另一具被塞在灌木丛里,半截露在外面。两个都是女人。倒霉的永远是女人。 他打开车库门的锁,坐上他那辆“威利斯”吉普型休旅车,把车子倒出车库。外头是干冷料峭的清晨。接着,他下车把车背车门拉下来放平,戴上又厚又重的手套,走向那个躺在人行道上的女人。 他拖着那两个女人越过草坪,把她们丢上后车厢,摆在一片帆布上。当时他心里想,当然,到了白天,那些女人看起来可就毫无吸引力可言了。她们身上的血都被吸得干干净净,皮肤看起来像被抓上岸的鱼一样苍白。然后,他把车背门拉起来,用锁链锁紧。 接着,他在草坪上绕来绕去,捡了一堆石块砖头,塞进一个布袋里。然后,他把那个布袋丢上休旅车,脱掉手套。他走回屋子里,把手洗干净,准备午餐。午餐是两份三明治,几片饼干,还有一整个保温瓶的热腾腾的咖啡。 午餐准备好之后,他走进房间去拿那个装满尖木棍的袋子。他把袋子背到肩上,甩到背后,然后把一副枪套扣到腰上,上面插着一把长木槌。然后,他走到屋外,锁上大门。 这天早上,他懒得花那个工夫去找本·柯特曼。还有太多别的事情要做。有那么一剎那,他突然想到,昨天晚上他下定决心要想办法把房子隔音。嗯,他心里想,管他的,明天再弄吧,要不然就等下回阴天的时候再弄。 他钻进休旅车,看看那张清单。“到席尔斯百货搬一台车床”,这是第一件工作,不过,当然还是要先把那两具尸体载去丢掉。   在开车前往席尔斯百货的路上,他开得很慢,脑海里寻思着,为什么只有尖木棍能够杀死它们?他想藉此引开自己的思绪,忘掉刚刚那一幕。 他皱着眉头,沿着空荡荡的大道往前开。整个世界鸦雀无声,只听得到车子轰隆隆的引擎声。他简直不敢相信,过了整整五个月之后,他才开始想到这个问题。 一想到木棍,他脑海中又浮现出另外一个问题。为什么他总是千方百计把木棍敲进它们的心脏?因为布什博士说过,一定要刺穿心脏。只不过,内维尔根本就不懂解剖学。 是啊,是啊,是啊,他心里想,老弗里茨阴魂不散。弗里茨是他爸爸的名字。内维尔从前很讨厌他爸爸。他遗传了他爸爸在逻辑和机械方面的天份,只不过,他却想尽办法不去发挥这种天份。他爸爸坚决不肯承认吸血鬼的存在,到死都不肯承认。 到了席尔斯百货,他把一台车床搬上休旅车,然后在店里绕来绕去,搜寻它们的踪影。 他在地下室找到了五个。它们分别躲在阴暗的地方。内维尔在一台展示用的冰箱里找到其中一个。内维尔看到那家伙把那台珐琅材质的冰箱当成棺材,躺在里面,忍不住笑起来。躲在这种地方,看起来实在很滑稽。 后来,他忽然想到,看到这样的画面居然也会觉得好笑,可见这个世界无趣到什么程度。xml version='1.0' encoding='%SOUP-ENCODING%' 两点钟左右,他把车子停下来吃午餐。每一样东西吃起来好象都有大蒜的味道。 这时候,他忽然又想到,它们为什么会怕大蒜呢?一定是那股味道把它们吓跑的,可是,为什么呢? 它们很奇怪,某些特性很奇怪:它们一到白天就躲着不敢出来,它们怕大蒜,它们会被尖木棍杀死,它们怕十字架是出了名的,而且,它们应该是很怕镜子的。 就拿最后一项来说吧。根据传说,从镜子里是看不见它们的,不过,他知道根本没这回事。同样的,有人相信它们会化身为蝙蝠,这也是子虚乌有。这纯粹是迷信。只要用点逻辑思考,再加上实际观察,轻而易举就可以瓦解这种迷信。有人相信它们能够化身为野狼,这种想法也是同样愚不可及。当然,确实也有一些狗真的变成了吸血鬼。夜里,就在他家屋外,他也曾经看过那些变成吸血鬼的狗。只不过,那也只是狗,不是野狼。 罗伯特·内维尔突然咬住自己的嘴唇。算了吧,他告诉自己,别想这些了,你还没有准备好。等时候到了,他会好好试着去思考这个问题,仔细思考每一个小细节,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此刻,头痛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吃完午餐之后,他挨家挨户去搜索,把身上的尖木棍用得一乾二净。他总共带了四十七根木棍出来。   他一步步走近墓穴,这时候,他发现墓穴的门没有关紧,露出一道缝。他立刻紧张得全身僵硬。噢,他心里吶喊着,糟了。他立刻冲进去,穿过那片潮湿的草地。他暗暗发誓,要是它们胆敢侵犯她的遗体,我一定会放火烧了整个城市。我对天发誓,只要你们碰到她一根汗毛,我会把整个城市烧得片瓦不存。 他哗啦一声用力拉开墓穴的门,门板撞上大理石墙,发出砰的一声空洞的巨响,回荡在整个墓穴里。他瞪大眼睛飞快地扫视着大理石基座,密封的棺木就安置在基座上。 后来,他总算放心了,深深吸了一口气。棺木还好端端的在基座上,没有动过的痕迹。 接着,他一步步走进去,这时候,他忽然看到墓穴里的一处墙角有一个男人,整个身体蜷曲成一团,躺在冷冰冰的地板上。 罗伯特·内维尔火冒三丈,低吼了一声,冲向那具尸体,十指紧绷,抓住那家伙的大衣,拉着他的身体一路拖过地板,然后很粗暴地摔到外面的草地上。那具尸体翻滚了一圈,仰面朝天躺着,惨白的脸朝向天空。 那是什么东西?他一脸狐疑的表情,低头看着那个男人。那家伙已经死了,真的死了。可是,怎么可能呢?那具尸体产生变化的速度如此之快,那副模样,那种味道,仿佛已经死了好几天了。 他突然兴奋起来,内心一阵激动。那个吸血鬼被某种东西杀死了,某种威力很强的东西。他根本没有去碰那家伙的心脏,也没有用大蒜,然而…… 那个东西似乎轻而易举地发生了作用。对了──阳光! 自责的念头仿佛雷霆般触动了他的思绪。已经整整五个月了,他知道它们白天的时候一定要躲在室内,而他居然没有联想到这一点!他闭上眼睛,心里想,我竟然会愚蠢到这种令人震惊的地步。 接着,他的思绪突然中断了。他脑际忽然闪过另一个推论。阳光必定对它们的血液产生了某种作用! 那么,是否所有的事情都跟血液有某种关联?有可能吗?大蒜、十字架、镜子、尖木棍、阳光、泥土。有些吸血鬼会睡在某种特殊的泥土上。这一切都跟血液有某种关联吗?他想不透那个道理,然而…… 他得赶快去读一大堆书,做一大堆研究了。或许这正是他所需要的。他已经计画很久了,早就打算读点书做点研究了,可是最近,这一切似乎都被他都拋到脑后。此刻,这项新发现又燃起了他的求知欲。 他发动车子,驶出停车场,低头瞄了手表一眼。三点。时间还很充裕,趁它们还没有出来之前,他还来得及回去。他轻轻踩下油门,休旅车开始加速。 他花了半个钟头的时间才又重新找到那栋房子。那个女人还是躺在人行道上,躺在原来的地方。内维尔戴上手套,把休旅车的车背门拉下来放平,然后朝那个女人走过去。他一边走,一边盯着那个女人的身体。老天,你又来了,不要这样。xml version='1.0' encoding='%SOUP-ENCODING%' 他把那个女人拖到休旅车旁边,把她抬起来塞到车上,然后关上车门,脱掉手套。他抬起手看看手表。三点。时间还很充── 那一刹那,他飞快地把手表举到耳朵旁边,心头突然开始一阵狂跳。 手表停了。   现在究竟是几点了? 笨蛋!他忽然想到,此刻“它们”可能已经在他家里等他了。想到这个,他感到一阵恐惧像刺骨的冰寒注入他的血管流遍全身。噢,老天,他离开的时候,车库的门开着!满车库的汽油,装备──发电机! 他本来一直在喃喃嘀咕着,这时忽然闭嘴,把油门用力踩到底,车子猛冲出去,车速表指针抖动了一下,然后开始持续绕着顺时钟方向转动,跳过xml version='1.0' encoding='%SOUP-ENCODING%'一百公里的红线,接着,一百一十公里、一百二十公里。万一它们真的已经在他家里等他了,怎么办?他怎么可能回得了家? 就在他冲过西街和坎普顿大道的十字路口的时候,他看到一个男人从一栋大楼里冲出来,对着他大吼。车子呼啸而过,只听到那个人的吼声在车后的空中回荡,那一剎那,他的心脏仿佛瞬间被冰冻了一样,忽然一阵紧缩。 它们全都站在他家门口。它们在等。 那一剎那,他被一阵孤立无援的恐惧淹没了,喉咙发出咯咯的声响。他不想死。也许他曾经有过死的念头,甚至曾经想过还不如死了算了,然而,他并不是真的想死,至少不是这种死法。 这时候,他突然听到旁边有人在吼叫,全身立刻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他猛一转头,突然看到本·柯特曼那张疯狂的脸就在他车子旁边。 那一剎那,他的脚立刻本能地往油门上一踩,可是踩在离合器踏板上的另外一只脚却不小心滑掉了。休旅车猛烈震动了一下,突然往前一冲,接着就停住了。他差一点就扭到脖子。 他万分激动地弯身凑向前,按下那个按钮,额头开始冒汗。这时候,本·柯特曼爪子般的手已经伸进来了。 他大吼了一声,把那只冰冷苍白的手推开。  “内维尔,内维尔!” 本·柯特曼的手又伸进来了,那两只手冷得像冰块。内维尔又把他的手推开,然后飞也似地伸手猛按激活钮,不由自主地全身发抖。他听得到它们在车子后面兴奋地嗥叫着。它们离车子越来越近了。 柯特曼长长的指甲从他脸颊上抓过去,那一剎那,车子的引擎突然再度发出一阵隆隆怒吼。  “内维尔!” 他脸上一阵剧痛,手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握起拳头,然后一拳打在柯特曼脸上。接着,他把排档杆用力一推,那辆休旅车立刻往前冲出去,速度越来越快,那一剎那,柯特曼被甩回马路上去,身体摇晃了半天。另一个吸血鬼追上来,跳上车子的背后。它紧紧抓住车子,撑了好一会儿。罗伯.内维尔看到它那张苍白的脸贴在车子的后窗,眼睛恶狠狠地盯着罗伯,神色疯狂。接着,他开车冲向路边石,猛转了一个弯,把那家伙甩下车子。那家伙飞过草坪,双手举在身前,重重地撞上房子侧面的墙壁。 罗伯特·内维尔的心脏一阵狂跳,胸口仿佛快要炸开了一般,喘气的时候甚至还会发抖,全身的肌肉冰冷僵硬。他感觉到脸颊上有血滴下来,可是却感觉不到痛。他立刻抬起手把脸上的血抹掉,然后用力把手上的血甩掉。 他飞快地把车子停到路边,用力推开车门。他正要绕过车子跑向家里的时候,忽然听到它们惊天动地的吼叫声。那一大群吸血鬼已经涌到街角了。 阴影里扑出来,那一剎那,他往后猛退了一步。xml version='1.0' encoding='%SOUP-ENCODING%' 罗伯特·内维尔很粗暴地扯住柯特曼那一头油腻腻柯特曼忽然从车库的的长发,往外头一摔。柯特曼仿佛飞起来一样整个人沿着车道往外冲,最后脑袋撞上那辆休旅车的侧边。 接着,罗伯特·内维尔抬头瞄了马路一眼,发现已经来不及了,顾不了车库了!他立刻拔腿狂奔,绕过房子的转角,冲上门廊。 到了门口,他不得不停下来找出大门的钥匙,这时候,另一个家伙正从门廊的台阶跳上来。他扑到内维尔身上,把内维尔压在墙壁上。内维尔又感觉到一股热气迎面袭来,有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它张开血盆大口咬向内维尔的喉咙。内维尔抬起膝盖,用力撞他的下体,然后背靠着墙壁,把脚抬得高高的用力一踹,把那个痛得弯下腰的家伙踢飞了,飞向正从草坪那边冲过来的另一个家伙。 接着,内维尔飞快地扑到门口,把门锁打开,用力推开门,飞身闪进去,然后立刻转身,用力把门关上,那一剎那,一只手忽然从门缝伸进来。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猛推门,把那只手夹住,听到骨头折断的声音,接着,他把门打开了一点点,把那只断掉的手臂推出去,然后就碰的一声猛关上。他举起那根横杆架到门上,两手一直发抖。 他慢慢地坐到地板上,往后一躺。屋子里一片漆黑,他胸口剧烈起伏着,双腿双手摊开在地板上,仿佛麻痹了一般。它们在屋外仿佛野狼一般尖声长嗥,用拳头捶打大门,吼叫着他的名字,声音爆发出无比的疯狂愤怒。它们捡起地上的砖块石头朝着房子猛丢,大吼大叫咒骂他。他躺在那里,听着砖块石头砰砰地打在墙壁屋顶上,听着它们的嗥叫声。 这时候,他听到外头有一阵巨大的撞击声,吓了一大跳。 他跑到门口,打开门上的监窗口一看,忽然怒从中来,气得咬牙切齿。他看到那辆休旅车已经被掀翻了,侧边朝下躺在大马路上,它们用砖块石头把挡风玻璃砸得稀烂,拆掉引擎盖,发疯似地用棍子把引擎砸得稀烂,把车身砸得坑坑洞洞。他看着眼前的画面,火冒三丈,感觉怒火仿佛一股强酸流遍全身,喉咙不自觉地挤出一阵低吼,暗暗咒骂,垂在两旁的双手不自觉地捏起拳头,捏得指关节都泛青了。 他猛一转身,冲向电灯开关,想把灯打开,没想到灯却不亮了。他火冒三丈,大吼了一声,转身冲进厨房。电冰箱也没电了。他又跑到另一个房间,发现冰库也没电了。要是没了电冰箱和冰库,食物会馊掉。他的家已经没办法住人了。 他心中的怒火仿佛火山爆发。我受够了!  科学类的书库在二楼。罗伯特·内维尔一步步走上大理石台阶,空洞的脚步声在宽阔的洛杉矶公共图书馆里回荡着。当时是xml version='1.0' encoding='%SOUP-ENCODING%'一九七六年四月七日。 先前,接连好几天,他不停地喝酒,陷在一种憎恨的情绪里,杂乱无章地进行研究调查,后来,他终于明白自己是在浪费时间。事实很明显,个别的实验毫无成果。假如问题真的能够找到合理的答案(而且,他必须相信一定找得到答案),那么,他只有靠仔细的研究才有可能找得到。 为了找到更有用的知识,他试着建立了一个假设,把那种可能性当作研究基础。那个假设就是血液。至少,血液可以当作一个起点。那么,接下来的第一步,就是阅读和血液有关的书。 他经过二楼的走廊,整个走廊回荡着响亮的脚步声,在图书馆里的一片死寂中,听起来格外突兀。外头偶尔会传来阵阵鸟鸣,就算没有鸟鸣,似乎也还有某种别的声音。或许那种感觉很难形容,不过,再怎么样,外头的世界似乎永远不会像图书馆里那么死气沉沉,半点声音也没有。 他经过一排又一排的书架,最后,他终于来到“医学”区的书架。这正是他想要的。他在书架上一本一本地搜寻。卫生保健的书,解剖学的书,心理学的书(一般心理学和特殊心理学),医疗的书。再过去,他终于看到了细菌学的书。xml version='1.0' encoding='%SOUP-ENCODING%' 他抽出了五本书,有心理学的书,还有几本和血液有关的书。他把那些书堆在布满灰尘的书桌上。他是不是该去拿几本细菌学的书呢?他站在那边犹豫不决,看着那一整排布面精装的书脊发愣,看了好一会儿。 后来,他耸耸肩,心里想,嗯,多拿几本有什么关系?书又不会咬人。他随意抽了几本出来,拿去和桌上的那堆书放在一起。现在,桌上已经堆了九本书了。要跨出第一步,这些应该够了。反正过一阵子他还会再回来的。 他走出科学类书库的时候,抬头看了一下门框上方的时钟。红色的指针显示时间是四点二十七分。他抱着一叠书走下楼梯,心里想,那个时钟是什么时候停的呢?是早上还是晚上?是下雨天还是大晴天?时钟停止的时候,有没有人在这里? 他很懊恼地抖了一下肩膀。老天,他问自己,那又怎么样?他越来越受不了自己了,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容易缅怀过往,越来越多愁善感。他心里明白,这是他的弱点。如果他打算继续奋战下去,那么,他就必须设法克服这种弱点。然而,他却一次又一次地发现,自己经常陷入无边的遐想,沉湎在往日的回忆里,情况越来越严重。他几乎已经完全控制不了自己了。他对自己感到很懊恼。 他没有办法从里面打开图书馆那扇巨大的前门。门锁得太紧了。他还是又得从那扇破掉的窗户钻出去。他先把那几本书丢到人行道上,一次丢一本,然后自己再钻出去。他拿着书走到车子那边,然后就上车了。 他发动车子的时候,忽然发现车子停在路边的红线上,而且是在单行道上逆向停车。他左顾右盼,看看街头街尾。 “警察!”他不由自主地大叫起来。“噢,警察来了!” 车子已经整整开了xml version='1.0' encoding='%SOUP-ENCODING%'一公里半,他还是狂笑不止。然而,他却想不透这到底有什么好笑。   他放下那本书。他又在重读有关淋巴系统的书。他隐隐约约记得好几个月前读过这本书。现在,他把当时那段日子称为他的“疯狂时期”。当时读这本书的时候,并没有留下什么深刻印象,因为没有东西可以拿来做实验。 不过,现在重看,似乎看出点眉目了。 毛细血管的血管壁非常薄,血液中的浆细胞可以穿透血管壁,和红血球白血球一起流入组织间隙。然而,这些外流的物质最后又会被一种称为淋巴液的稀薄液体带回来,从淋巴管回到血液循环系统中。xml version='1.0' encoding='%SOUP-ENCODING%' 在回流的过程中,淋巴液会缓缓流过淋巴结。淋巴结会阻隔回流,过滤掉人体代谢废弃物的固态微粒,以免那些东西流入血液循环系统。 重点来了。 人体有两种机能会启动淋巴系统:(一)呼吸。呼吸会促使横膈膜压迫到腹腔内的器官,迫使血液和淋巴液往上流。(二)肢体运动。肢体运动会促使骨骼肌压迫淋巴管,推动淋巴液流动。错综复杂的活门系统会防止淋巴液倒流。 然而,吸血鬼不会呼吸。这里说的不是死掉的吸血鬼。吸血鬼不会呼吸,那应该意味着,它们有一半的淋巴循环系统没有在流动。那更意味着,有相当数量的代谢废弃物被留在吸血鬼的循环系统里。 此刻,罗伯特·内维尔想到的正是吸血鬼身上那股难闻的恶臭。 他又继续往下读。 “细菌会融入血流中,就在……” “……在人体抵抗细菌入侵的过程中,白血球扮演非常关键的角色……” “强烈的阳光会迅速杀死多种微生物,而且……” “有多种人类疾病是细菌所引发的,而苍蝇和蚊子在不知不觉中散播这些细菌,导致疾病蔓延……” “……细菌入侵会激发人体制造出更多的噬菌细胞,注入血液中……” 那本书从他手中滑落到大腿上,然后又从大腿上滑落到地毯上。 思考观念上的矛盾冲突越来越严重了,因为无论他读多少书,结果都会扯上细菌和血液感染之间的关联。从前有人誓死捍卫微生物论,对吸血鬼的传说嗤之以鼻,而长久以来,他对这些人的轻蔑一向是毫无保留的。 他起来倒了一杯酒。他站在吧台前面那一刹那,突然想到他还是没有触及问题的核心。他冷冷地看着墙壁,用拳头慢慢敲着吧台的台面,仿佛在打拍子似的。 微生物。 他皱起眉头做了个鬼脸。嗯,老天,他很不耐烦地咒骂了自己一声,怕什么怕?那三个字又不会咬人。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吧,他逼问自己,如果你认为不可能是微生物把那些人变成那样的,那么,你讲得出个道理来吗? 细菌说不定可以为吸血鬼的传说提供合理的解释。 那一刹那,他几乎快要被凌乱的思绪淹没了。 他感觉自己很像童话故事里那个荷兰小男孩,用手指堵住堤防上的破洞,不让理性的思绪渗进来,仿佛不让海水渗进来一样。他对自己铜墙铁壁般的理论一直都很满意,一直压低身体蜷伏着,防堵理性的海水。此刻,他站了起来,把手指头抽出来。合理的答案已经开始像海水一样渗进来了。 瘟疫蔓延得太快了。如果只是吸血鬼在作怪,有可能蔓延得那么快吗?如果只是吸血鬼夜间出来寻找猎物,瘟疫有可能蔓延得那么快吗? 他忽然想通了。那个答案令他大为震惊。除非你接受细菌感染的理论,否则你根本没办法解释瘟疫蔓延的惊人速度,没办法解释感染人数为何会呈现等比级数的爆炸性增长。 他把咖啡杯推到一旁。他脑海中挤满了各式各样的凌乱思绪,头已经开始痛了。 苍蝇和蚊子也是帮凶。它们传播病菌,导致瘟疫蔓延到全世界。 没错,从细菌的角度来思考,很多事情都可以说得通了。它们白天会躲在室内,陷入昏迷,这些都是细菌所造成的,因为它们必须保护自己,躲开太阳光的辐射线。 他脑海中忽然浮出一个新念头:细菌会不会就是真正的吸血鬼力量的泉源? 他忽然感到背脊升起一股寒意。有没有可能,那些导致死亡的细菌,正好就是吸血鬼能量的来源?xml version='1.0' encoding='%SOUP-ENCODING%' 他一定要搞清楚!他猛然跳起来,差一点就要冲到屋外去了。后来,就在快要冲出门那一刹那,他忽然刹住了,整个人往后一缩。他心有余悸笑了起来,心里想,老天,我疯了吗?现在是晚上耶。 他龇牙咧嘴露出狰狞的笑容,绕着客厅踱来踱去。 其他的事情也可以用细菌来解释吗?比如说尖木棍?他绞尽脑汁,努力想套用细菌的理论来解释因果关系。快点!他很不耐烦地在心里呐喊着。然而,他唯一想得到的就是出血,但那却没办法解释那个女人为什么会瞬间化为灰烬。而且,他并没有用木棍刺进她的心脏…… 他跳过这个部分,因为他很怕这个新发现的理论还没有完全成形就开始瓦解了。 接下来,十字架。不行,细菌没办法解释十字架的部分。那么泥土呢?也不行。没有用的。流动的水呢?镜子呢?大蒜…… 他不自觉地又开始全身发抖。他有一股冲动想大吼大叫,想拉住自己脑海中脱缰野马般的思绪。他一定要找出一些线索!他妈的!他心头已经开始冒火了。我不会放弃的! 其实,第一步应该是去弄一台显微镜。他逼自己放弃满脑子杂七杂八的念头,逼自己按捺住那种一步登天的冲动。他一边脱衣服准备上床,一边一次又一次提醒自己,不要妄想跳过初步的阶段直接就进入高深研究,显微镜才是真正的第一步。 他躺在无边黑暗中,盘算着下一步。一次只能想一步,心里觉得很不是滋味。然而,他心里明白,非得如此不可。那就是第一步,那就是第一步。去你妈的,那就是第一步。 在四周无边的黑暗中,他露出狰狞的笑容。终于决定明天该做什么了,感觉蛮好的。   他找到的第一台显微镜根本就是废物。 镜座很不稳,稍微震动一下就看不清楚了。一些活动组件都松掉了,甚至到了摇摇晃晃的地步。反射镜老是动来动去,偏离位置,因为转轴固定得不够紧。还有,载物台下方固定用的组件不见了,无法支撑集光器和偏光器。旋转盘只能装一个接物镜,所以,每次他想变换放大倍率的时候,就必须换另外一个接物镜。还有,接物镜实在是糟透了。 不过,他本来就不懂显微镜,所以,他出去找的时候,看到第一台显微镜就把它拿回家了。三天后,他狠狠咒骂了一声,抓起那台显微镜就往墙上一砸,然后用鞋子踹了个稀烂。 后来,他冷静下来之后,到图书馆去找了一本显微镜的书。 第二次再出门去找显微镜的时候,他找了很久,后来,他终于找到一台很像样的,这才心甘情愿地回家了。那台显微镜的旋转盘上有三个转接孔,载物台底下有固定用的组件,可以支撑集光器和偏光器,镜座很稳,活动组件操作很顺畅,虹膜式光圈,接物镜很棒。自己的愚蠢又学到了一次教训,他告诉自己,还没有瞄准就先不要急着扣扳机。是啊,是啊,他很厌恶地自言自语。 他硬逼着自己多花了一点时间去熟悉那台显微镜的功能。 他持续不断地专心练习,三天后,他已经能够很迅速地操作那个很精密的调节钮,能够控制虹膜式光圈和集光器,将适量的光线对准玻片。他已经学会了观察样本玻片,很快就看到清晰锐利而又细密的影像。 他从来不知道跳蚤看起来这么恶心。 接下来,他找了一个女人,抽了一点血液样本。 他花了好几天的时间,好不容易才将几滴血液样本正确固定在蜂巢盒里,然后把蜂巢盒准确固定在玻片中央的位置。有好一阵子,他还以为自己永远弄不好了。 后来,有一天早上,那个时刻终于来临了。那天早上,就像平常一样,他把第三十七片血液标本玻片放到接物镜底下,打开照明灯,调整真空采血管和反光镜的位置,把光圈放下来,调整集光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他的心跳似乎越来越快。不知道为什么,他仿佛有一种预感,时候到了。 那一刻终于来临了,他紧张得屏住呼吸。 他终于发现那不是病毒。普通的显微镜是看不见病毒的。那一刻,在玻片上生龙活虎颤动着的,是一个细菌。 我要帮你命名为“吸血菌”。他站在那里低头看着接目镜,脑海中忽然闪过那个名字。 他在显微镜里看到的是一个圆柱形的细菌。他查了一本细菌学的教科书,发现那个细菌是一种杆菌。那是一条微小的原生质,藉由细菌包膜表面突出的细线,在血液里游动。那些看起来像毛发一样的鞭毛在血液中生龙活虎地舞动着,推动杆菌向前进。 他站在那里看着显微镜里面,看了好一会儿,脑袋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要怎么进行下一步研究。 他唯一想得到的是,此刻标本玻片上的东西就是吸血鬼的根源。就在他看到细菌的这一刻,千百年来令人闻风丧胆的神怪传说瞬间瓦解了。 这么说来,那些科学家是对的,确实是细菌在作怪。罗伯特·内维尔,三十六岁,唯一的幸存者。他完成了调查死因的工作,逮到了凶手——吸血鬼体内的细菌。 突然间,一股无比沉重的绝望淹没了他。终于真相大白了,然而,这个答案却来得太迟了。那种沉重的打击足以把人击溃。他努力想挣脱那种绝望的情绪,可惜却挣脱不了。面对这个难题,他感到彷徨无助,千头万绪,不知从何着手。如果他想拯救那些被感染却还没有变成吸血鬼的人,有可能吗?他根本不懂细菌。 嗯,我一定会搞清楚的!一股怒气涌上心头。他硬逼着自己开始做研究。   当外在环境开始变得不适合生存的时候,某些杆菌能够从自体衍生出另外一个个体,这个个体称为孢子。 它们在细胞本体外部建构一层厚厚的外壁,把细胞变成一个椭圆形的物体。这个椭圆形的物体完全成形之后,就会脱离杆菌本体,成为一个自由活动的孢子。孢子对外在的物理变化和化学变化具有很强的抵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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