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尸走肉4_行尸走肉4试读-查字典图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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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尸走肉——4

第二天,沐浴着晴朗的秋日阳光,潘妮在布莱恩的看管下在后院里玩耍。整个上午她都玩得很开心,而其他人则在清点补给,并将它们分门别类。下午的时候,菲利普和尼克用木板加固了地下室的窗井,他们还想用直流电让钉枪运转起来,但以失败告终。鲍比、布莱恩和小潘妮则窝在家庭休息室里玩纸牌。 丧尸的出现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它们就像潜伏在水面下危险的鲨鱼,随时可能扰乱人们的每一个决定和每一项活动。好在,到目前为止,只是偶尔会有些掉队的家伙在围栏周围游荡,它们想要撞进来,却发现行不通,于是便会摇摇晃晃地离开。总的来说,七英尺高的杉木围栏里的这群幸存者还没被丧尸大军发现,至少到现在,这里还算安全。 那天晚餐过后,夜幕降临,大家一起在家庭休息室里看了一部金•凯瑞的电影,人们几乎感觉生活又重新恢复了正常。他们已经习惯待在这里了。偶尔从外面传来的砰砰声,现在似乎也听不大清了。布莱恩几乎已经忘记了那个不见了的十二岁男孩。潘妮上床睡觉后,男人们坐在一起,讨论长期计划。 他们甚至开始讨论,如果补给能维持,他们就一直待在这里。早在几周前,他们就备好了足够多的物资。尼克觉得,或许该派出一个侦察员去打探一下通往亚特兰大的路况,可菲利普却坚持按兵不动。“让外面那些家伙自相残杀去吧。”菲利普建议道。 尼克仍旧密切关注收音机、电视和互联网的信号⋯⋯可它们却像垂死之人的生命体征,时有时无,断断续续,越来越微弱。到目前为止,大多数无线电台播放的,要么是已经录制好的节目,要么是不停重复的紧急通告。通过还在正常运行的基本有线电视网络,如今也只能看到一些二十四小时自动播放的民防通告,或是莫名其妙重复出现的午夜商业广告,显得尤为不合时宜。 等到第三天,尼克发现大多数广播电台和有线电视台都没了信号,房间里的无线网络也连不上了。所有的媒体信号都失灵了,而且他一直拨打的紧急求救电话也直接转到了语音提示,没错,就是那句耳朵都要听出趼子的“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那天上午晚些时候,天空开始乌云密布。 到了下午,整个小区已经笼罩在阴冷的迷雾中,人们都蜷缩在房间里,不敢细想他们现在的处境,但他们清楚,像囚犯一样被困在这座房子里根本算不上安全。除了尼克,其他人已经不想再谈论有关亚特兰大的话题了。如今,那座城市似乎已经离他们太远太远。他们越想着威尔特郡和亚特兰大之间二十多英里的距离,就越感到绝望。 那天夜里,大家都沉沉睡去,只有菲利普独自坐在客厅里守夜,小潘妮在他身边睡着了。 下午的迷雾已经演变成一场电闪雷鸣的大暴雨。 菲利普用手指撑开两片百叶窗,从缝隙中窥视着窗外的夜色。他的视线越过围栏,看着外面蜿蜒的小道和婆娑的橡树,树枝在狂风中舞动。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 闪电照亮了两百码外的十几个人影,它们毫无目的地在滂沱大雨中摇晃。 从菲利普的角度看得不是很真切,不过那些家伙似乎是在朝房子这边走来。它们的双腿像灌了铅似的,拖着沉重的步伐,看起来就像是一群中风病人。它们是闻到新鲜人肉的气味了,还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或许只是在漫无目的地瞎逛吧?就像是一群被困在鱼缸里的金鱼。 自从他们来到这里起,菲利普第一次开始思索,他们躲在这个安乐窝里,坐在铺满毛毯的地板上,蜷缩在柔软舒适的沙发上,像这样的好日子是不是已经屈指可数了。 第四天就这样到来了,外面还是一样的寒冷阴霾。湿漉漉的草坪和废弃的房子上方是青灰色的天空,乌云低得让人喘不过气来。虽然没人点破,但随着新一天的开始,大家已经熬到了疫病发生后的第二周了。 菲利普端着咖啡站在客厅里,凝视着百叶窗外的围栏。借着暗淡的晨光,他看见围栏的东北角处似乎在摇晃着。“该死。”他倒吸了一口气,低吼道。 “出什么事了?”布莱恩的声音把菲利普从恍惚中惊醒过来。 “越来越多了。” “糟糕。有多少?” “不清楚。” “该怎么办?” “鲍比!” 大个子鲍比穿着运动裤,赤着脚走进客厅,他还在津津有味地吃着香蕉。菲利普转身对大个子说:“快穿好衣服。” 鲍比咽下一口香蕉,问道:“怎么了?” 菲利普没有理会他的话,看了看布莱恩。“别让潘妮离开家庭休息室。” “没问题。”布莱恩说完便立刻离开了。 菲利普朝楼梯边走去,边走边喊:“拿上钉枪,还有接线,有多少拿多少⋯⋯还有斧子!” 砰!钉子射出的那一刻,第五只丧尸应声倒下,他倒在围栏的另一侧,浑浊无神的双眼朝上翻着,腐烂的身体无力地瘫在林荫道上。菲利普退后几步,大口喘着气,身上的牛仔衬衫和牛仔裤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前四只丧尸是三男一女,它们就像是固定靶,很轻松就被干掉了。那些家伙只会在围栏拐角处这些防御比较薄弱的地方乱抓乱撞,菲利普躲在暗处,他只需要站在底柱上,选一个合适的角度瞄准它们的脑袋,就能用钉枪轻而易举地干掉它们。砰!砰!砰!砰!很快,四只丧尸就一一倒地了。 第五个家伙十分狡猾。就在快要被击中的那一刻,它侥幸躲过了钉枪的射击,像喝醉了似的慢吞吞地迈着步子,朝菲利普的方向伸长了脖子,下颚咬得咯咯直响。菲利普没瞄准,浪费了两枚钉子,后来,他终于准确无误地将一枚钉子射进了这个身着套装的浑蛋的大脑皮层。 菲利普喘着气,筋疲力尽地弯下腰,右手仍握着钉枪。钉枪上连了整整二十五英尺的接线。他直起腰来,仔细听着。此刻,房前的林荫道上再次恢复了寂静。围栏也不再摇摇晃晃了。 菲利普扭头望去,鲍比站在后院里离他大概一百英尺的地方。这个大个子瘫坐在地上,靠着废弃的狗舍,大口喘着气。狗舍上有一个小屋顶,门上写着狗的名字“小莱迪”。 这些该死的有钱佬和他们该死的狗。菲利普不禁感到有些悲哀,他还沉浸在一番恶战后的狂躁与兴奋中。说不定这狗吃得比很多孩子都好。 身后的围栏外,离鲍比大约二十英尺的地方,一只丧尸女正趴在围栏上,一瘸一拐地挣扎着,她的头上还插着鲍比的短柄斧。 菲利普朝鲍比挥了挥手,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似乎在问:一切都还好吧? 鲍比对他竖起大拇指,表示一切都好。 接着⋯⋯毫无预兆地⋯⋯人们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意想不到的事情就发生了。 鲍比刚对他的老友和他们的头儿菲利普竖起大拇指,情况似乎就有点儿不对劲了。他庞大的身体靠着狗舍坐在地上,虽然汗水浸湿了衣服,心也还在怦怦直跳,可他已经能笑着竖起大拇指⋯⋯但他完全没有注意到狗舍里传出的含糊的呻吟声。 这么多年来,鲍比心里一直希望自己能让菲利普满意一回,而此时此刻,他终于能在出色地完成一项艰巨的任务后,对菲利普竖起大拇指,这让鲍比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满足感。 鲍比是家里的独生子,差点儿连高中都毕不了业。在菲利普的妻子莎拉去世前,他一直和菲利普走得很近。而自那以后,菲利普就和他的酒友们渐渐疏远了。鲍比曾一度想让菲利普再次融入他们的小集体。他总是给菲利普打电话,和菲利普在一起时,他总是讲个不停。为了成为菲利普的头号铁哥们儿,他没少出洋相。可现在,不知怎么的,鲍比感到他对菲利普的这种依赖,竟让他重新找回了昔日和菲利普相处时的感觉。 这大概就是鲍比一开始就完全没听到狗舍里动静的原因吧。 砰的一声,鲍比似乎感到一颗硕大的心脏在小小胸腔内跳动着。他脸上的微笑凝固了,竖起的拇指也陡然落在身体一侧。这时他才意识到狗舍里有什么东西在动。他刚想躲开,可已经来不及了。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狗舍的拱形门内扑了出来。 当菲利普发现从狗舍里钻出来的是一个小孩身形的人影时,他已经飞快地穿过了半个院子。那小孩早已变成了丧尸,腐烂扭曲的小身体已经霉变发蓝,暗淡的金色刘海上沾满了枯叶和狗粪,他的腰上和腿上拴着链条。 “啊!”丧尸小孩朝鲍比肥壮的腿猛扑过来,他大叫一声,连忙躲开。 鲍比侧身摔倒在地,丧尸小孩没反应过来,伸着瘪葫芦似的扭曲的小脑袋,一口啃到了草坪上。他脸上一对空洞的眼眶早已凹陷进去。趁着这个机会,鲍比迅速抽出了他的腿。 五十英尺外,菲利普正铆足了劲向狗舍这边跑来。他举起手里的钉枪,瞄准这个小怪物。鲍比在湿漉漉的草地上拼命想爬开,活像一只落荒而逃的螃蟹,肥硕的屁股可怜巴巴地扭动着,他发出小姑娘似的尖叫声和喘气声。 丧尸小孩如狼蛛般灵巧地穿过草坪,恶狠狠地朝鲍比逼近。大个子试图挣扎着站起身来逃跑,可他的腿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他再次仰面摔倒在地。 就在菲利普离他还有二十英尺的时候,鲍比的哭喊声变得越发尖锐刺耳。丧尸小孩伸出鹰爪似的小手抓住了鲍比的脚踝。鲍比还没来得及挣脱,小孩就露出腐败变黑的牙齿,一口咬在了他的腿上。 “真该死!”菲利普握着钉枪急冲过来。 钉枪离插头的距离已经超过了一百英尺,菲利普身后的接线突然一松,从电源上掉了下来。 菲利普举起钉枪瞄准小孩的后脑勺,可那小家伙还是紧咬着鲍比颤抖的肥壮身体,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他扣动了扳机,可什么也没发生。小家伙继续把脑袋探向鲍比柔软的大腿,像食人鱼般咬断了他的股动脉,又啃掉了他的半个阴囊。鲍比的尖叫慢慢变成了哀号,菲利普本能地丢下钉枪,朝那小怪物扑了过去。他像扯开一只巨型蚂蟥似的一把将那小孩从鲍比身上拽开,然后把他头朝下倒着举了起来。那小怪物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菲利普扔了出去。 丧尸小孩砰的一声落在泥泞的草地上,滚了大概二十英尺的距离。 尼克和布莱恩从房子里冲了出来,布莱恩抓起钉枪的接线,尼克举着鹤嘴锄,咆哮着向那小孩冲去。菲利普扶起鲍比,试图让他平静下来。鲍比不住地尖叫和发抖,这耗去了他更多的体力,也加快了他失血的速度。剧烈跳动的脉搏使他身上的血液如间歇泉般从残缺不全的伤口处喷涌而出。菲利普用手按住鲍比的伤口,稍微起到了止血的作用。菲利普眼看着鲜血从他油腻的手指间流出,眼角的余光还瞥见了其他人四处晃动的身影。湿漉漉的草地上,丧尸小孩还在朝菲利普和鲍比爬去。尼克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举起锄头,瞪大的双眼里写满了恐慌和愤怒。锄头划过半空,发出嗖的一声,生锈的锄尖嵌进了小孩的后脑勺里大约三英寸的深度。小怪物终于消停了。菲利普朝着尼克大声叫道:“皮带!皮带!”尼克愣了一下,连忙抽出他腰间的皮带。菲利普从没受过急救方面的训练,但他知道应该用止血带之类的东西止血。他把尼克的皮带缠在大个子鲍比颤抖的腿上。鲍比似乎想说些什么,可他看起来好像非常冷,嘴唇颤抖着张开来,却发不出声。与此同时,一百英尺外的布莱恩正在将接线重新插进插座里,这或许是他想到的唯一能做的事了。钉枪被扔在草坪上离菲利普十五英尺的地方。而此刻,菲利普正在对尼克吼道:“去找些该死的绷带和酒精之类的东西来!”尼克听了掉头就跑,手里还握着鹤嘴锄。而布莱恩却走近躺在草坪上的小尸体,凝视着他。只见他脸朝下埋在草坪里,整个脑袋陷进了土壤中。布莱恩不敢走得太近,生怕他还会醒过来。为了保险起见,他捡起地上的钉枪,巡视着围栏外面的山坡。菲利普像搂着一个巨婴似的将鲍比搂在他的臂弯里。鲍比抽泣着,呼吸声很浅、很急促。菲利普安抚着他的老友,喃喃地说着鼓励他的话,还向他保证一切都会没事的⋯⋯可看着布莱恩小心翼翼地接近那小怪物的样子,谁都知道,情况绝不会这么简单。 片刻过后,尼克抱着一大堆无菌棉绷带从房子里跑了过来,他身后的两个口袋里分别装着一瓶酒精和一卷棉胶带。可现在鲍比的情况糟透了,紧急抢救已经于事无补,人们只能眼看着他离去。 “我们把他抬进去吧。”菲利普说。他的衣服被鲍比的血染得通红。可他一个人根本抬不动这个大个子。鲍比•马什就要离开他们了,大家都认清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鲍比自己其实再清楚不过了。他惊恐地躺在地上,盯着青铜色的天空,挣扎着想说些什么。 布莱恩站在边上,手里握着钉枪,盯着地上的鲍比。尼克扔下手里的绷带,悲痛地大声喘息着,他眼看着就要哭了出来,却只是颓然地跪在鲍比的另一侧,耷拉着脑袋。 “我——我——不——不——”鲍比拼命地想对菲利普说些什么。 “好了好了——不用说了——”菲利普只能轻轻拍着鲍比的肩膀,他的心里也乱极了。于是他转身拿起一卷绷带,开始帮他包扎伤口。 “不——不——不要!”鲍比将绷带推开。 “鲍比,别这样。” “不——不要管我!” 菲利普停了下来,用力咽了口唾沫,看着怀中垂死之人泪水盈盈的双眼。“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菲利普还是重复着刚才的话,可语气已经有些不同了。 “不——不——不会的。”鲍比终于说出了他想说的话。天空中突然响起一声乌鸦的哀鸣。鲍比知道自己快不行了。还在卡温顿的时候,他们就亲眼看到一个男人死后十分钟又重新从沟里站了起来。“别——别这么说了,菲利普。” “鲍比——” “都结束了。”鲍比虚弱地呢喃道。他的眼珠无力地朝后转了转,看见布莱恩手里的钉枪,于是抬起他满是鲜血的肥胖手指,指了指枪口。 布莱恩见状一惊,扔掉了手中的钉枪。 “该死的,我们快把他抬进去!”菲利普的声音里透着绝望。而鲍比却用他粗壮的手指握住枪管,想将它拉到自己的太阳穴跟前。 “上帝啊。”尼克忍不住叫出声来。 “快把他手里那玩意儿拿开!”菲利普朝布莱恩挥挥手,让他走开。 泪水从鲍比的大脑袋两侧滑落,泪痕洗净了他双颊上血迹。“求你了,菲利,”鲍比低声哀求道,“就⋯⋯就给我个痛快吧。” 菲利普站了起来。“尼克!——快给我过来!”他一边喊,一边转身朝房子的方向走了几步。 尼克站了起来,朝菲利普走去。他们站在离鲍比十五英尺远的地方,背对着他,压低嗓门,极不自然地商量着什么。 “我们要在他身上切一刀。”菲利普开门见山地说。 “我们要干什么?” “要给他截肢。” “你说什么?” “趁着他还没有变异。” “可你怎么——” “我们不清楚过多久他就会变异,但还是要试试,这是我们欠他的。” “可是——” “等下你去小屋里把钢锯拿来,还要拿——” “伙计们?”他们身后响起一个声音,打断了菲利普的话。 从严重的鼻音可以听出那是布莱恩的声音,应该不是什么好消息。 菲利普和尼克一同转过身去。 鲍比的身体已经僵硬了。 布莱恩的眼中噙着泪,跪在大个子的身边。“已经太晚了。” 菲利普和尼克来到鲍比的身边,他躺在草坪上,闭上了双眼,肥厚柔软的胸膛已经停止了起伏,绷紧的嘴角也松懈了。 “啊,不要⋯⋯亲爱的上帝啊,不要这样。”尼克盯着死去的老友,不禁失声叫道。 菲利普久久没有吭声。大家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庞大的尸体静静地躺在湿漉漉的草坪上,不知过了多久,鲍比的四肢内部开始发出声响,他粗壮的双腿肌肉和浑圆的手指尖变得有些异样。 起初,那动静看起来就像是殡葬工作人员司空见惯的神经性抽搐,好比柴油机在停机后还会继续转动一样。可尼克和布莱恩看到后却大吃一惊,他们瞪大了眼睛,缓缓起身,小心翼翼地往后退,而菲利普却靠得更近些,弯腰跪在鲍比身旁,一脸认真的表情。 鲍比•马什再次睁开了双眼。 可瞳孔却已变成了灰白色。 菲利普拿起钉枪,瞄准大个子额头上的左边眉骨处。 砰! 几个小时过去了。夜幕已经降临,大家都回到了房子里,小潘妮已经睡着了。尼克一头钻进厨房里喝闷酒,布莱恩不知跑到哪里去了,鲍比冰冷的尸体躺在后院里,上面盖着一层防水布,和其他尸体并排摆在一起。菲利普站在客厅的窗边,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凝视着街道上越来越多的黑色人影。丧尸们犹如梦游症患者,在围栏外来来回回地游荡着。如今丧尸的数量更多了,应该有三十多个了,甚至可能达到了四十个。 路边的灯光从围栏的缝隙处照射进来,移动的身影时不时把光线挡住,造成了闪光灯似的效果。菲利普看着这番景象,简直要抓狂了。他听到脑海里默默响起一个声音,自从莎拉离开后,这个声音就一直伴随着他:一把火把这里烧掉吧,让这该死的世界毁灭吧。 那天早些时候,鲍比死去时,这个声音曾一度唆使他去毁掉那个十二岁小孩的尸体。菲利普恨不得把那具小尸体大卸八块,可他还是忍住了冲动。现在这个声音再次响起:引线已经点燃,老兄,倒计时已经开始⋯⋯ 菲利普把视线从窗边移开,他揉了揉疲惫的双眼。 “发泄出来会好些。”身后的黑暗里传来另一个声音。 菲利普转过身,看见了哥哥的身影。布莱恩正站在厨房的拱门里。 菲利普再次转身望向窗外,一言不发。布莱恩走了过来,他哆哆嗦嗦的手里拿着一瓶止咳糖浆。黑暗中,他站在菲利普的身旁,激动的双眼里闪现着泪花。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发泄出来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为了不吵醒身边窝在沙发上睡觉的潘妮,他压低了嗓音。 “有什么好发泄的?” “别这样,”布莱恩说,“我知道你很难过。”他吸了吸鼻子,用衣袖擦了擦嘴,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哽咽。“我只是想告诉你,鲍比的事情我也非常难过,我知道你们几个——” “都完了。” “菲利普,别这样——” “这地方已经完蛋了,能想的办法都想尽了。” 布莱恩看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该出发了。” “可我以为——” “看这里,”菲利普指了指窗外绿石楠大道上越来越多的人影。“我们引来了越来越多的丧尸,它们就像苍蝇遇见了大粪似的。” “话是没错,但围栏还是——” “布莱恩,我们在这里待得越久,就越有可能被完全困在这里。”菲利普凝视着窗外。“是时候离开了。” “什么时候?” “越快越好。” “明天吗?” “明天一早我们就开始收拾东西,找到越多的补给越好。” 两人都沉默了片刻。 布莱恩看了看弟弟,问:“你没事吧?” “没事。”菲利普仍旧望着窗外。“去睡觉吧。” 早餐时,菲利普告诉他的小女儿,鲍比叔叔决定离开他们回家去了,他的原话是“回去照顾家里人了”,小姑娘似乎相信了这个善意的谎言。 吃完早餐,尼克和菲利普在屋后的花园里选了一块土壤松软的地方,挖出一个墓穴,而布莱恩则负责让小潘妮待在屋里别出去。布莱恩觉得他们无论如何应该告诉潘妮事情的真相,可菲利普警告他绝不能说漏了嘴。 此时,在后院的玫瑰花架前,菲利普和尼克正抬起防水布包裹着的硕大的尸体,慢慢放进了挖好的墓穴中。 他们花了好一会儿才把墓穴填满。两个人一锹一锹地铲起佐治亚州肥沃的黑土,盖在他们亲爱的朋友身上。他们忙碌的同时,丧尸们空洞的呻吟声也在随风飘荡着。 又是一个狂风大作的阴天,丧尸大军的声音在天际回荡,传遍了每座房子。这声音简直要把菲利普逼疯了,他拼命地铲着土,身上的牛仔衬衫已经湿透了。油腻的腐肉气味变得尤为强烈,菲利普的胃在痉挛,他用尽全力将最后几锹土铲进了墓穴中。 埋好了鲍比,菲利普和尼克站在坟墓的两侧,靠在铁锹上,感到脖子上的汗水有些发冷。两人相对无言了好久,各自陷入了沉思。终于,尼克抬起头说道:“你想说点儿什么吗?”他的声音非常柔和,语气中透着深深的疲倦和无奈。 菲利普看了看坟墓另一侧的老友。丧尸的呻吟声从四面八方如蝗灾般袭来,声音太大,完全打乱了菲利普的思绪。 那一刻,不知是出于什么奇怪的原因,菲利普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个夜晚。那天他们三个喝得醉醺醺的,溜进了韦弗利路上的一家午夜场露天汽车电影院,又偷偷钻进了放映室。鲍比用他短粗的手指在投影仪前比画着各种动物的影子,投射到了远处的大屏幕上。看到查克•诺里斯扮演的冷面纳粹的影像上,出现了一群欢快的兔子和鸭子的轮廓,菲利普止不住放声狂笑,结果差点儿吐了。 “有些人觉得鲍比•马什是个蠢货,”菲利普低头凝视着坟墓说道,“可他们并不了解他。他忠诚,风趣,还非常讲义气⋯⋯连死的时候,都是位不折不扣的男子汉。” 尼克低着头,双肩微微颤抖着,他有些泣不成声,丧尸们发出的呻吟声快要盖住了他的声音。“万能的上帝啊,愿您的慈悲将死亡的黑暗变为新生的黎明,将离别的伤痛变为天堂的极乐。” 菲利普的眼中噙满了泪水,他拼命咬紧牙根,下颚不住地抽搐。 “耶稣基督,我们的救世主啊,”尼克颤抖的声音继续说道,“死者必将重生,并获得不死之躯。阿门。” “阿门。”菲利普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连他自己的耳朵都辨认不出那是他的声音了。 丧尸们的呻吟声一波接连一波,越来越嘈杂。 “都他妈给我闭嘴!”菲利普朝它们怒吼道。这下,四周的呻吟声更响了。“你们这群该死的浑蛋!”菲利普转身离开坟墓,踉跄地转过身。“我要撬开你们这些吃人怪物的脑壳!我要拧掉你们每个腐臭的脑袋,扯断你们每根烂掉的脖子!” 发泄完心中的悲愤,菲利普泄了气似的一下子跪在地上。听到他的怒吼,尼克也忍不住哽咽起来。 听着尼克的哭声,菲利普目不转睛地盯着坟墓上新盖上的土壤,仿佛那里面埋葬的就是他们想要的答案。 如果之前还有人对这群人里谁是领袖抱有怀疑的话,那么现在,菲利普的领袖地位则毋庸置疑了。 埋葬好鲍比之后,他们开始打包物资。菲利普干脆利落地指挥着人们,他的声音透着低沉和压抑。“去拿工具箱。”“还有手电筒的电池。”“还有弹药盒。”“再拿些毯子来。”他一直闷声闷气地发号施令。 尼克觉得,他们或许应该开两辆车上路。 虽然社区里有很多废弃的车辆可供他们选择,其中很多还是最新款的豪华车型,连钥匙都还插在车里,可布莱恩担心这样会使他们本来就不堪一击的小群体再次分崩离析。也许他现在更想紧紧跟着自己的弟弟,也许他只是不想跟这个群体里的核心成员分开。 最终,他们还是决定只开走那辆像坦克般坚固的雪佛兰。 只要有了它,他们就一定能赶到亚特兰大。 布莱恩迟迟不能痊愈的感冒一直摧残着他的肺,呼吸时一直出现的杂音或许正是肺炎的前兆。可他有任务在身,就顾不上这些了。他把保质期最长的食物塞进三个冷藏箱里,有烟熏午餐肉、硬质奶酪、密封包装的果汁、酸奶和碳酸饮料,还有蛋黄酱。他还往一个纸箱里放满了面包、牛肉干、速溶咖啡、瓶装水、蛋白棒、维生素,还有各种纸质餐具。他还决定再带上一套厨师用的刀具:切肉刀、齿刀和剔骨刀——这些刀具或许还能用作防身。 布莱恩又用一个纸箱装满了卫生纸、肥皂、毛巾和抹布。他翻遍了整个药橱,拿走了感冒药、安眠药和止疼药。突然,他想起在他们离开前,他还有件事要做。 布莱恩在地下室里找到了半罐红颜料和一支毛长两英寸的马毛漆刷。他还找到了一块边长为三英尺的旧夹板。找齐这些东西后,他小心翼翼地用颜料在夹板上写下一句简单明了的话,以便驾车路过的人们可以看到。写完字后,他在夹板的底端钉上了几根支架。 然后他把做好的标牌拿上楼给弟弟看。“我觉得我们应该把这个摆放在房门外。”布莱恩对菲利普说。 菲利普耸了耸肩,让布莱恩自己做决定,他想怎样都行。 他们等到天黑才动身出发。那时已是晚上七点,一轮金属般毫无热量的冷太阳从房顶后缓缓落下,他们匆匆忙忙地往雪佛兰里打包东西,忙碌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好长,而围栏外挤满了闻声而来的丧尸。人们排成一路纵队,迅速地将行李箱和各种容器从房子的侧门传递到汽车打开的后备厢里。 为了防身,他们带上了原本自带的一套斧子,以及在工具房里找到的铁镐、铁锹、短柄斧、锯和切割刀片。绳子、电线、照明灯、额外的衣物、雪地靴以及点火用的木块,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日常用品。他们还带上了一根虹吸管和尽量多的罐装汽油,因为汽车的后备厢里还能塞得下。 现在,他们的车已经加满了油。白天的时候,菲利普用虹吸管从邻居车库中废弃的轿车里抽出了十五加仑的汽油,因为他们完全不知道加油站那边会是什么情况。 过去的四天里,菲利普在邻居家里发现了各种各样的猎枪。这些有钱佬最爱在这一带猎野鸭。他们喜欢背上高档猎枪,牵着纯种猎犬,兴冲冲地捕猎绿头鸭。 菲利普的老爹过去也猎过鸭子,不过捕猎的条件可差得多,他只能借着月光徒步跋涉,也没有一把好枪。 菲利普选了三把枪,一把点二二英寸口径的温彻斯特步枪,两把马林M55猎枪。他把它们装进了雪佛兰后备厢里的一个塑料拉链包里。这两把马林猎枪能派上大用场,它就是传说中著名的“猎鹅神枪”,快速精准,火力强大。M55猎枪专门用于捕猎高空中迁徙的飞禽,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下,它也称得上是把干掉一百码以外丧尸的利器。 等到人们把所有东西搬上了车,让潘妮在车中间的座位上坐了下来,时间已经接近晚上八点了。小潘妮的身上裹着一件羽绒服,闷得她脸色潮红。虽然身边坐着她心爱的玩具企鹅,可她却拉着小脸,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好像等下要去看医生似的,一脸不情愿。 菲利普打开车门,坐在驾驶座上。尼克坐在副驾驶座上,布莱恩坐在靠中间的潘妮旁边,膝盖上放着之前做好的标牌。 菲利普发动引擎,一阵隆隆声划破寂静的黑夜,惊动了围栏另一侧更多的丧尸。 “我们动作要快,你们所有人,” 菲利普屏住呼吸,猛地开始倒车。“都坐稳了。” 菲利普踩下油门,雪佛兰的轮胎抓紧了地面。 汽车向后倒去,由于惯性的作用,每个人的身体都不自觉地往前倾。 后视镜里,临时围栏的最薄弱环节越来越近,直到砰的一声,汽车冲破杉木板,驶进了绿石楠路昏暗的路灯下。 突然,汽车的左后侧板撞到了一个正在行走的丧尸,菲利普立马踩下刹车,把雪佛兰开到了大路上。车后的那只丧尸被撞得在空中飞了二十英尺,喷出一片血污。只见那家伙无力地做了个空中转体,一只腐烂的胳膊朝相反的方向飞了出去。 雪佛兰朝主干道上冲去,又撞飞了三只丧尸。每撞到一只丧尸,汽车底盘处就会传来一阵沉重的撞击声,挡风玻璃上就会留下浅黄色的虫子似的污迹。潘妮吓得缩成一团,不敢睁开眼睛。 到了街道的尽头,菲利普在拐角处一个急刹车,车轮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响声,接着汽车向北边的大门驶去。 几分钟后,菲利普再次大声喊道:“好吧,我们要快点儿了——倒是快点儿啊!” 他猛地踩下刹车,由于惯性的作用,每个人再次从座位上猛地向前倾。汽车前方是一条石子路,路的两边是灌木丛。借着路灯发出的圆锥形灯光,大家发现汽车已经开到了大门口。 “我要下去一下,几秒钟就好。”布莱恩拿起标牌,打开了车门。“车子不用熄火。” “快去吧。” 布莱恩拿着硕大的标牌下了车。 夜晚的空气透着寒意,布莱恩迅速穿过碎石路大门口。他的耳朵对远处传来隐约的呻吟声尤其敏感——那些家伙就要逼近这里了。 布莱恩在大门口的右侧选了一个地方,那里的砖墙没有被灌木丛挡住,然后他把标牌立在墙边上。 他将标牌上的木腿插入松软的土壤中,接着便匆忙跑回车里。他对自己的人道主义行为感到满意,可这个鬼地方还会有活人吗? 雪佛兰开出大门的那一刻,他们每个人,甚至连小潘妮都回头看着后窗外的那个方形标牌,直到它消失在远方: 此地已无活人,请勿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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