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尸走肉2_行尸走肉2试读-查字典图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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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尸走肉——2

菲利普选中了这座雅致的殖民地风格双层别墅作为他们的长期留宿地。它坐落于一片名叫威尔特郡的私有领地内,通往这里的小径两旁绿树成荫,再沿着小径深处的岔道往里走,就来到了这座别墅。岔道两旁的植物修剪得十分整齐。 这个占地六千英亩的社区位于二百七十八号公路旁,亚特兰大以东约二十英里处的一座自然保护区内。保护区里生长着茂密的长叶松和高大的老橡树。领地的南面是福兹•佐勒尔设计的三十六洞高尔夫球场,宽阔的球场内一座座丘陵此起彼伏。 那晚早些时候,布莱恩在废弃的警卫室地板上捡到了一本免费小册子,那里面辞藻华丽的销售广告词把这地方简直吹捧成了连玛莎•斯图尔特都梦寐以求的风水宝地: 威尔特郡地产公司为您提供世界级的服务设施,让您享受最优质的生活方式⋯⋯被《高尔夫球生活》杂志评为“最顶尖级的高尔夫社区”⋯⋯这里还有AAA级五钻荫树橡木种植园水疗度假村⋯⋯二十四小时保安巡逻⋯⋯出售价格从47.5万美元到百万以上不等。 那天日落时分,布莱克一行人在赶往亚特兰大难民中心的路上,恰好经过这个豪华的社区大门。所有人都挤在菲利普那锈迹斑斑、布满凹槽的雪佛兰车里。借着车前头灯的光线,他们看到了精致的铸铁飞檐,宏大的拱顶,尖顶上刻有金属铸造的“威尔特郡”字样,他们决定停下来一探究竟。 起初,菲利普觉得这地方或许能作为他们暂时休整的场所,他们可以在这儿好好休息下,或许还能在最终到达亚特兰大市之前找到更多的补给。他们甚至还可能会遇到其他人,那些像他们一样还活着的人,说不定其中会有一些好心的撒玛利亚人愿意帮他们一把。然而,当这五个家伙拖着疲惫饥饿的身躯,紧张兮兮地绕着威尔特郡蜿蜒的公路盲目地转了一大圈后,他们才意识到,这里基本已经是一座死城。 每扇窗里都看不到一丝灯火。车道上或马路边零零星星停着几辆车。拐角处的一个消火栓正朝外冒着水,泡沫状的水雾在草坪上喷出老远,却无人打理。另一个拐角处停着一辆废弃的宝马,车头撞在一根电线杆上变得支离破碎,变形的车门半开着。很显然,车里的人早就逃走了。 他们逃走的原因,很可能就是看到了远处高尔夫球场里的那些人影。它们出没于度假村后面的水沟里,甚至在灯火通明的街道上四处游荡。丧尸们拖着残存的肉体,如鬼魅般毫无目的地蹒跚而行,它们松弛张大的嘴里发出迟缓的呻吟声。附近迷宫似的马路是新修的,路面很宽。菲利普在路上勘察郊区状况时,即使隔着封闭的窗子,也能清楚地听见路边房子里丧尸发出的呻吟声。 疫病一定是迅速席卷了整个威尔特郡社区,这或许是上帝的旨意,又或许有什么其他该死的原因。大部分丧尸似乎都躲在高尔夫球场里的岔道上。疫病暴发时,这里肯定有什么东西加速了它的传播。可能是因为高尔夫球爱好者大多年纪较长,行动比较迟缓。也可能是因为他们更对丧尸的胃口。谁知道呢?不过,很显然的是,透过树林或是站在栅栏上方望去,即使隔着好几百码的距离,也能看到几百只丧尸的身影。它们分散在宽阔的高尔夫球场里的各个角落:俱乐部会所里、球道附近、人行桥上,还有沙坑周围。 漆黑的夜里,它们像昆虫一样慵懒地躲在巢穴中。 这里的景象看起来让人不安,但似乎疫病已经远离了这附近的社区。看起来没有尽头的环形绕路,还有那些蜿蜒的车道,已经变得有些荒芜。菲利普一行人勘察的时间越久,他们就越渴望能够感受一下这里曾经优渥的生活方式,仅仅是体验下也好,或许也能让他们补充更多的物资,为接下来的旅途多做些准备。 他们寻思着可以在这里过个夜,明天一早再精神抖擞地继续上路。 他们最终选定了绿石楠巷尽头的一座宏大的殖民地风格别墅,因为这里离高尔夫球场足够远,丧尸们应该注意不到。这座别墅有个很大的院子,视野很不错,房子周围的篱笆也够高够结实。别墅里面似乎空无一人,于是他们把雪佛兰停在房前的草坪上,车门没锁,引擎也没熄火,就来到别墅的一扇侧门旁,一个接一个从窗户里钻了进去。 就在这时,房子里开始有了动静。吱嘎吱嘎的响声最先是从二楼传出来的,菲利普连忙让尼克去后备厢的工具槽里拿几把斧子出来。 “你听我说,我们已经把它们全干掉了。”菲利普对坐在早餐桌旁的哥哥说道,想让他平静下来。 布莱恩一言不发,只是盯着他碗里泡好的麦片。桌上还放着一瓶止咳药,里面四分之一的药片已经进了他的肚里。 潘妮坐在他身边,她的面前也摆着一碗克朗奇船长牌麦片,碗边还放着一只梨子大小的企鹅毛绒玩具,潘妮时不时会把勺子伸到小企鹅的嘴边,假装在喂它吃麦片。 “我们把这里都搜遍了。”菲利普一边挨个打开橱柜,一边继续安抚布莱恩。厨房里各种食物应有尽有,随处可见上流社会的食物和高级的烹饪工具:精制咖啡、浸入式搅拌器、水晶高脚杯、葡萄酒架、手工通心粉、上等的果酱和果冻,还有各种各样的调味品,昂贵的烈酒,以及形形色色的小厨具。巨大的维京牌炉灶一尘不染,高大的冰箱里装满了肉类、水果、果酱、奶油、乳制品,还有很多白色的中式打包餐盒,里面剩了一些还比较新鲜的食物。“那个小家伙也许是去亲戚家或是其他地方了呢。”菲利普补充道,他注意到搁板上还放着一瓶上好的单麦芽苏格兰威士忌。“他还有可能是和爷爷奶奶在一起,或者是在朋友家过夜,什么情况都有可能。” “耶稣基督啊,快来看!”鲍比•马什在屋子里大喊道。他站在食品储藏室前,兴奋地看着里面的食物。“这里简直就是威利•旺卡的巧克力工厂⋯⋯曲奇、手指饼,还有新鲜的面包。” “这地方绝对安全,布莱恩。”菲利普拿下那瓶苏格兰威士忌,信心满满地说道。 “绝对安全?”布莱恩盯着桌布,咳嗽了一声,缩了缩身体。 “我就是这个意思。其实,我在想——” “又一个台的信号断了!”厨房的另一端传来一个声音。 是尼克。十分钟前,他在水槽左边的橱柜下方发现了一个等离子小电视,然后就一直紧张兮兮地搜索各个电视频道,看看当地电视台有什么新的报道。就在刚刚,北美中部标准时间十一点四十五分,亚特兰大市的福克斯五台新闻突然没了信号,屏幕上变成了一片雪花。除了国家网络电视台上循环播放的自然类节目和老电影之外,有线电视上还能搜到的台就只剩下亚特兰大拥护者电视台和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了,而这两个台现在也只是自动播放紧急公告,一连几天都是同样的警告画面,同样的逃生指南。甚至连布莱恩的黑莓手机都快连不上网了,这里的信号时有时无。好不容易联上了网,看到的也只是人们盲目发送的邮件和脸书上的标签,以及推特网上的匿名晦涩信息: ⋯⋯整个王国将陷入黑暗之中⋯⋯ ⋯⋯是天空坠落的飞鸟,它们才是疫病发生的根源⋯⋯ ⋯⋯将一切全部烧掉,全部烧掉⋯⋯ ⋯⋯亵渎上帝⋯⋯ ⋯⋯你令人憎恶,你必将灭亡⋯⋯ ⋯⋯上帝的宅邸已沦为魔鬼的巢穴⋯⋯ ⋯⋯不要将这一切归罪于我,我是一名自由主义者⋯⋯ ⋯⋯咬死我吧⋯⋯ “把它关掉,尼克。”菲利普低声说着,拿着酒瓶扑通一声坐在早餐桌旁的椅子上。他皱了皱眉,在背后的腰带上摸索了一番,掏出他的鲁格枪放在桌上,然后用拇指顶开酒瓶盖,痛饮了起来。 布莱恩和潘妮都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枪。 菲利普喝够后盖上瓶盖,将酒瓶抛给厨房另一头的尼克,那家伙曾经是州棒球代表队的二垒手,轻而易举地就接住了酒瓶。“多喝点儿吧⋯⋯你需要好好睡上一觉,别再摆弄电视了。” 尼克喝了两口,再盖上瓶盖,把酒瓶抛给了鲍比。 鲍比差点儿没接住。他还站在食品储藏室的门口,正风卷残云般地吞着一整包奥利奥,嘴角沾满了黑色的饼干屑。一大口单麦芽苏格兰威士忌下肚,带走了满嘴的奥利奥饼干,鲍比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嗝。 菲利普经常和这两个家伙一起喝酒,在伯克郡读大学一年级时,他们就开始一起喝酒了。像今晚这种情况当然要多喝点儿。那时,他们会在其中一人家里的后院里支上个小帐篷,然后钻进去偷喝薄荷甜酒和西瓜酒。后来,他们会在橄榄球赛结束后,一起喝掺了啤酒的威士忌。菲利普的酒量最好,而另外两个则难分伯仲。 刚结婚不久时,菲利普会定期和这两个高中时期的老友聚在一起畅饮一番,他不想让自己忘记那种趁着年轻单身不用对任何人负责的感觉。可自从莎拉死后,他们三个就渐渐疏远了。作为一名单亲父亲,他不得不白天在一家消声器商店里打工,晚上开集装箱货运列车,而小潘妮也得跟着他在卧铺隔间里睡觉。沉重的生活压力让他疲惫不堪,和老友们一起出去喝夜酒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不过他们偶尔还是会聚在一起,最近一次大概就在一个月前。菲利普还是会抽出时间和鲍比、尼克约在托利酒馆、四轮马车旅馆,或是韦恩斯伯勒的其他小酒馆里度过一个略显放纵的夜晚,而萝丝妈妈会在家里照顾好她的孙女小潘妮。 最近几年里,菲利普开始怀疑,自己之所以喜欢和鲍比、尼克混在一起,不过是在提醒自己还活着。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上周日灾难降临到韦恩斯伯勒时,他在决定带着潘妮逃到更安全的地方的同时,还叫了尼克和鲍比一起上路。他们似乎是他过去生活的一部分,说不上为什么,但感觉他们可以帮得上忙。 但他从没想过要带上布莱恩。撞上布莱恩纯属偶然。那天他们刚刚上路,在韦恩斯伯勒西侧大约四十英里的地方,菲利普决定绕道经过迪林去看看父母的情况。老两口住在戈登堡军事基地附近的一个退休社区。菲利普赶到他们居住的小别墅时,迪林的所有居民早已搬进了军事基地避难。 这是好消息,可还有个坏消息:布莱恩还困在那儿。他躲在废弃的房子里,蜷缩在狭窄的地下室里,被偏僻地区越来越多的丧尸吓坏了。菲利普差不多已经忘了哥哥的现状:他原本和一个来自盖恩斯维尔的牙买加姑娘结了婚,后来那个疯婆娘竟然卷走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逃到了南方,布莱恩也重新搬回家和老两口同住。布莱恩也尝试过经商,可他的每一笔生意都因为过于轻率而化为泡影,而且他做生意的本钱也是老两口给他的。比如,他最近想出的“好点子”,是在阿森斯开一家那种早就遍布大街小巷的音乐用品商店。菲利普一想到要照顾布莱恩,哪怕只是一小会儿,就打心眼儿里不愿意。但摆在他面前的事实不允许他逃避责任。 “嗨,菲利普,”鲍比的声音从房间的另一头传来,他正匆忙地往嘴里塞进最后一块饼干,“你觉得城里那些难民中心还撑得住吗?” “谁他妈知道呢?”菲利普看了看他的小女儿,“你感觉怎么样,宝贝儿?” 小女孩耸了耸肩。“我觉得⋯⋯”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就像微风吹动一串坏掉的风铃发出的响声。她盯着桌上的小企鹅,继续说道:“还好吧。”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你喜欢吗?” 潘妮又耸了耸肩。“不知道。” “要是我们在这儿多待一段时间,你觉得怎么样?” 这句话引来了大家的注意。布莱恩也抬起头看着弟弟。所有的目光集中到了菲利普的身上。最后尼克开口了:“你说‘一段时间’是什么意思?” “把酒给我。”菲利普指了指鲍比手中的酒瓶说。他接过酒瓶,喝了一大口。“你们看看这个地方。”他擦了擦嘴说道。 布莱恩有些疑惑。“你之前说过是待一晚上,对吧?” 菲利普深吸了一口气。“没错,但现在我改主意了。” 鲍比插话道:“好吧,但——” “听我说。我只是想说,这段时间我们最好低调行事。” “没错,可菲利普,那——” “我们可以暂时先待在这里,鲍比,然后静观其变。” 一直专心地听着他们对话的尼克也开口了:“菲利普,别这样,老兄,新闻上都说了,大城市是最安全的——” “新闻上?上帝啊,尼克,你没疯吧?新闻都跟幸存下来的人们一起钻进地下道里了。看看这里,你觉得政府提供的临时住所里会有这些好吃的吗?人人都能有床睡吗?每周都有足够的食物吗?还有二十二年的苏格兰威士忌、淋浴、热水、洗衣机?” “但我们已经很接近目的地了。”鲍比想了想说。 菲利普叹了口气。“是的,好吧⋯⋯接近是相对而言的。” “顶多只有二十英里了。” “说不定是两千英里,或许他们都死在了州际公路上,二百七十八号公路上可能已经爬满了丧尸。” “那也挡不住我们。”鲍比说。他眼睛一亮,打了个响指。“我们要在雪佛兰的车头上加一个,那玩意儿叫什么来着,对,一个铲子,就像他妈的《冲锋飞车队》里演的那样——” “嘴巴放干净点儿,鲍比。”菲利普朝着小女孩的方向摆了摆头,说道。 尼克大声说:“老兄,要是我们一直待在这儿,那些东西发现我们也是迟早——”他停了下来,瞟了一眼小女孩。其实每个人都知道他想说什么。 潘妮专心地研究着她的麦片,好像什么也没听见一样。 “这地方很安全的,尼克。”菲利普反驳道,他放下手中的酒瓶,肌肉发达的两臂交叉抱在胸前。他最近一直在琢磨该怎么对付高尔夫球场里那些四处游荡的家伙。最关键的就是要保持安静,夜里要用布挡住屋内的灯光,不要发出任何信号或是气味,也不要发生任何骚乱。“只要我们还有力气,保持头脑清醒,我们就还有希望。” “用枪吗?”尼克说,“我的意思是,我们一旦用了枪,就不可能不引起它们的注意。” “我们要检查一下其他的房子,看看有没有武器。这些富得流油的浑蛋们最爱猎鹿了,说不定我们能给鲁格枪找到个消音器⋯⋯见鬼,我们可以自己做一个呀。你没看见楼下还有间工作室吗?” “得了吧,菲利普。我们现在成什么了?成造枪的了?我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只需要能对付几个——” “菲利普说得没错。” 布莱恩突然开口,把大家都吓了一跳。他喘着气,声音依旧沙哑,但语气非常坚定。他推开面前的麦片,抬头看着弟弟。“你说得没错。” 听到布莱恩鼻音浓重的赞许之声,所有人中最惊讶的莫过于菲利普了。 布莱恩站起身来,绕过桌子,站在通往客厅的门廊里。客厅很宽敞,摆放的家具也很考究,由于没有电,里面漆黑一片。布莱恩指了指前墙说:“总的来说,房子的前端是个问题。侧面和后面都有足够高的栅栏保护。丧尸应该穿不过栅栏之类的东西⋯⋯而且这个街区的每座房子后院里都有栅栏。”他停了一会儿,似乎想要咳嗽,可他用手捂住嘴,最终还是忍住了。他的手有些发抖,然后接着说:“如果我们可以从其他的院子或是其他房子里弄些材料过来,也许能在我们的房子前面加一堵保护墙,如果条件允许的话,这堵墙甚至还可以延伸到周围邻居的房前。” 鲍比和尼克面面相觑,没人吭声。终于,菲利普微微笑道:“这种任务还是交给你这个高材生来完成吧。” 布莱克兄弟俩好久没有这样相视而笑了,不过现在,菲利普看得出,他这个一事无成的哥哥至少想帮上点儿忙,想为大家做些什么,想像个男人一样担负起自己应尽的责任。而布莱恩似乎也从菲利普的赞许中找回了些自信。 尼克并不服气。“可这需要多久呢?我觉得我们简直在坐以待毙。” “我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布莱恩回应道,他的语气有些粗暴,透着一股莫名的狂躁,“我们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引起了这场灾难,我们也不知道它会持续多久⋯⋯或许人们会想出解决的办法,发明出一种解药之类的东西⋯⋯他们可以用飞机喷洒化学物质,疾病防治中心那儿说不定就有解药⋯⋯谁知道呢?我觉得菲利普说得没错。我们应该先在这里冷静一段时间。” “说得太对了。”菲利普咧嘴笑了起来。他仍旧将健壮的双臂抱在胸前,坐在那里,朝哥哥眨了眨眼睛。 布莱恩撩开挡在眼前的一缕稻草般浓密的头发,点了点头。他往被咳得生疼的肺里轻吸了一口气,然后得意洋洋地朝那瓶苏格兰威士忌走去,它正放在菲利普身边的桌子上。多年来滴酒不沾的布莱恩一把抓起酒瓶,举到唇边,痛饮了一大口,那样子好像是维京海盗在大摇大摆地庆祝一次成功的狩猎。 突然,他身体一缩,弯下腰来,一阵猛咳,吐出了嘴里一半的酒,整个厨房被喷得到处都是。接着,连续不断的咳嗽和猛烈的喘息声持续了好一会儿,其他人都直勾勾地盯着他。小潘妮吓坏了,呆呆地瞪着她那双大眼睛,用手擦着喷到她脸上的酒。 菲利普看了看可怜兮兮的哥哥,又看了看他的朋友们。鲍比正强忍住哈哈大笑的冲动,尼克也在努力压抑自己正在抽搐的嘴角。菲利普想说点儿什么,可最终还是忍不住大笑起来。那笑声像是会传染一样,所有人都咯咯地笑出声来。 很快,每个人都开始狂笑起来,甚至连布莱恩也不例外。自从噩梦降临以来,人们第一次发出由衷的笑声,潜伏在所有人心中的阴郁和脆弱一下子都释放了出来。 那天夜里,他们轮流去睡觉。每个人都在二楼给自己找了个房间,房间原主人们的遗物还在那里,好像博物馆里诡异的古老器物:床边的桌子上放着半杯水,一本约翰•格里斯汉姆的小说翻到了某一页,但它的主人已经没有机会把它读完了,一张四柱床上挂着一对拉拉队用的彩色塑料绒球,它的原主人应该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 那晚大部分时间里,菲利普都坐在楼下的客厅里放哨,他的枪放在身边的咖啡桌上。小潘妮则盖着毛毯,蜷缩在他旁边的一个组合式沙发里。那孩子想睡可一直睡不着,直到凌晨三点左右,菲利普又不自觉地回想起莎拉的事故时,他眼角的余光才瞥见潘妮仍在不安地翻着身子。 菲利普轻轻地靠过去,抚摸着她乌黑的头发,耳语道:“睡不着吗?” 小女孩连忙将毛毯拉到下巴上,抬头望着爸爸。她摇了摇头,取暖器橙色的光线照在她苍白的小脸上,映出她宛若天使般的面容。那架取暖器是菲利普专门找来放在沙发旁的。屋外的寒风中听不到房间里取暖器轻柔的嗡嗡声了,取而代之的是丧尸们发出的嘈杂的呻吟声。那声音连续不断,仿佛地狱里的波涛在一次次拍打着海岸。 “爸爸在这儿,宝贝儿,不要担心。”菲利普柔声说道,摸了摸她的小脸。“爸爸永远都在这儿。” 小女孩点了点头。 菲利普对她温柔一笑,弯下腰来,在她的眉间印下一记轻吻。“有爸爸在,你不会有事的。” 她又点了点头。小企鹅紧紧地挨在她的脖子旁,她看了看它,皱起眉,然后把企鹅放在耳朵边上,好像企鹅在给她讲悄悄话。她又看着爸爸,说道:“爸爸?” “怎么了,宝贝儿?” “企鹅想问点儿事情。” “它想问什么?” “企鹅想知道那些人是不是病了。” 菲利普深吸了一口气。“你告诉企鹅⋯⋯没错,它们是病了。不止是病了那么简单。所以我们才要把它们从痛苦中解脱出来。” “爸爸?” “什么事?” “企鹅想知道,我们是不是也会生病。” 菲利普拍了拍女孩的小脸。“不会的,小丫头。你告诉企鹅,我们不会有一点儿事的。” 女孩似乎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她不再盯着爸爸,继续凝视着虚空。 凌晨四点钟时,房子里另一个失眠的人正在纠结于一些找不到答案的问题。布莱恩躺在乱糟糟的毯子里,只穿了一件T恤和一条三角裤,突然加剧的高烧让他出了一身的汗。他盯着女孩房间里天花板上的石膏,思考着这世界究竟会以怎样的方式终结。会不会像鲁德亚德•吉卜林写的那样:“这就是世界终结的方式,并非一声巨响,而是一阵呜咽。”不对,等一下,好像是艾略特写的,T.S.艾略特。布莱恩想起他在佐治亚州州立大学的二十世纪比较文学课上学过这首诗。好像是叫《空心人》?上了那么多学,总还是能派上点儿用场。 他躺在床上,思考着他失败的一生,这是他每晚必做的功课,不过今夜,眼前闪现的却是人们惨遭屠杀的画面,它们就像是嵌在意识里那些凶杀电影的片段。 旧时的梦魇在骚动,掺杂着新生的恐惧,在他的脑海中烙下深深的印记:要是他曾经做点儿什么,或是说点儿什么,前妻乔斯林是不是就不会离他而去,就不会和他争吵不休,就不会说出那些伤人的话,再一气之下回到蒙特哥湾?对付那些丧尸时,是不是只要击中它们的脑袋就可以干掉它们了,还是必须捣毁它们的脑组织?要是他曾经做点儿什么,能博人同情,或是借到些钱,是不是就能保住阿森斯的那家音乐用品商店了?像他这样的店在南部仅此一家,它正好迎合了那些嘻哈艺术家的口味,他们热衷于打碟,二手贝司音箱,还有史诺普•道格风格的花哨镶钻麦克风。疫病传染的速度到底有多快?它到底是像鼠疫一样通过空气传播,还是像埃博拉病毒一样通过水来传播? 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在他脑海里不断浮现。他总有种不安的感觉,在这座房子里住过的第七个家庭成员应该还躲在房子里的某个角落。 既然布莱恩已经和同伴们达成一致意见,确定要待在这里,他就难免会一直担心。每当房子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地基深处传来微弱的嗒嗒声,或是炉子里钻出寂寥的呼呼风声,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说不清是什么原因,他非常确定那个金发小男孩还在这里,还在这座房子里,等着合适的时机出现⋯⋯然后呢?或许,他是这家里唯一一个没被感染的吧。说不定他是吓坏了才会藏起来。 那天夜里睡觉前,布莱恩坚持让大家再去检查一下房子里的各个角落。菲利普和他一起拿着鹤嘴锄和手电筒找遍了地下室的每个角落,每个橱柜,每座衣柜,还有每台保险箱。他们甚至连地窖里存放冻肉的冰柜、洗衣机、烘干机这些基本不可能藏人的地方都没放过。尼克和鲍比也搜遍了顶层的阁楼、汽车的后备厢、木箱和衣柜。菲利普还检查了每张床下和每座衣橱后可以藏人的地方。虽然没找到小男孩,他们还是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地下室里放着一个宠物食盆,可房子里并没有动物出现过的痕迹。他们还在工作室里发现了一些非常实用的电动工具:线锯、钻头、槽刨机,甚至还有一把钉枪。他们要在房子周围加固篱笆的话,钉枪可就能派上大用场了,因为它的响声可比锤子小多了。 布莱恩还在琢磨着钉枪是不是能派上其他的用场,突然,他听见一阵动静,原本就没穿多少衣服的身上立刻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动静是从他头顶传来的,从天花板的另一侧。 那里正是阁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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