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孙俩裹着毛毯,沿着那条宽度仅能容人行走的甬道一起往下走去,甬道的两侧是两排钢板墙,密不透风地一直伸向前方,通向远处的一面交叉墙,两排钢板墙高高矗立在他们头顶上方,连接着不足半米宽的闪闪发亮的白色天花板——那其实并不是墙,而是由一排排巨大的钢板互相契合在一起而构成的一个个板块,钢板上蒙着一层冷气,钢板表面齐眼高的地方有黑色蜡笔画上去的编码:甬道的这一侧是H46,H48;另一侧是H49,H51。这条甬道是二十多条甬道中的一条;背靠背地相互连接着,一排排钢板之间狭窄的接缝处是相互平行的,各板块之间有四条稍宽些的相互交叉的接缝处,平整地将一个个板块切分开来。 他们沿着这条甬道向前走去,呼吸从鼻孔里一出来就变成了雾气,模糊的身影在脚下幽幽地晃动着。他们走路的声音——衣裤相连的工作服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浅口橡胶套鞋发出的吧嗒吧嗒的声音——是现场所听到的唯一的声音,清晰地在甬道中回荡着。 “怎么样?”简老爷子说着,望了望奇普。 奇普把裹在身上的毛毯抱得更紧了。“这里没有楼上舒服,”他说。 “是的,”简老爷子说。“这下面可没有拿着笔在记事板上写字的漂亮、年轻的成员。没有温馨的灯光和可爱的粉红色的机器。这下面年复一年都是空荡荡的。空空荡荡、寒冷刺骨、毫无生气。丑陋不堪啊。” 他们站在两条甬道的交叉口,钢板的接缝处沿着一个方向延伸至另一个方向,再蜿蜒伸向了第三个方向、第四个方向。简老爷子摇着头,并皱起了眉头。“走错了,”他说。“我也不知道错在哪儿,怎么会错的呢。死人死办法啊。真是死脑筋。死主意。” “这里为什么会这么冷啊?”奇普问,望着自己呼出的热气。 “因为这里死气沉沉呗,”简老爷子说着,又摇了摇头。“不,我也不知道,”他说。“如果气温不降到冰点,机器就不会启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当年只知道把那些东西完完整整地安装在它们应该安装的位置上。” 他们肩并肩地沿着另一条甬道向前走去:R20,R22,R24。“总共有多少条甬道啊?” “这一层是一千二百四十条,下面一层也是一千二百四十条。这还只是供现在用的,那边已经又挖掘出了一个很大的空间,有这儿两倍大呢,在东面那扇墙的后面,是留待大家庭进一步扩大之后用的。其它那些竖井、另一套通风设备也都已经安装到位了……” 他们继续朝下面那一层走去。这一层和上面那层几乎一样,只是有两个交叉口上多了几根钢柱,信息存储库上的编码不是黑色的,而是红色的。他们走过了J165,J163,J161。“这里曾经是规模最为浩大的挖掘地点,”简老爷子说。“是迄今为止规模最大的工程呢,目的是要用一台新式计算机来淘汰五台旧式计算机。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每天晚上都有关于这项工程的新闻报道呢。我那时就在想,等我长到二十岁时再去为它出力,应该不算为时太晚吧,只要我能得到合适的工作类别。于是,我就提出了申请。” “你提出了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