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点人——第八章

当我醒来时，我手里有一把枪。 什么？ 一把枪？ 为什么？ 我正在自卫？我额上冒出汗珠。我的心脏怦怦跳得厉害，我发誓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谁在追我？我双手握枪，手指放在扳机上。 我急促的呼吸声回响在自己耳边。我已经准备好开枪。但这里没有人。 我独自一人，站在某个人的卧室中央。宽大、豪华，看起来像是个博物馆。我认出了这里。 海伦娜。这是海伦娜的卧室。 发生了什么事？ 我脑海中掠过一幅幅画面。面孔、汽车、微笑，都是一闪而过，就像跃出水面的鱼。如果我想要集中在某个画面上，它又会消失。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枪。这是一把格洛克八五式手枪。我以前也用过，但这一把是经过改装的。装了消音器。 我检查了一下手枪是否已经上膛—没有。我走向梳妆台，把枪放在上面。就在这时，一阵剧痛袭来，我不由得弯下腰。压力从颈部升至额头，仿佛头骨会像火山一样爆发。 我按住太阳穴，希望这里别跳得那么厉害。我双膝跪倒在地，左右摇晃。疼痛一波波涌来，终于平息下来时，我以为这一切总算结束了——骗人——它又出现了。 感觉仿佛过了无穷无尽的时间—但其实很可能只有几分钟——那种感觉终于消失了。我等待着，害怕只是两波痛苦之间一次较长的停顿，但这次确实结束了。仿佛有个开关被关掉了，我趴在地板上，双手冒汗，全身大汗淋漓。 房间里的寂静令我不知所措，所有的感官愈发敏锐。 我站起来，靠在梳妆台上，我的大脑急速运转。 海伦娜在她的卧室里拿着一把格洛克手枪做什么？自卫？ 但与一般放在床头柜里保证安全的手枪相比，这种枪太重也太大了。对于女性终点人来说很不好用。 为什么会有消音器？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我注意到，海伦娜卧室里有个壁橱的门开着。前面的地毯上放着个打开的盒子。我走近一点，确认这是个枪盒。我把枪拿过去，放在压痕处，完美吻合。 壁橱里的地毯被拉开，露出地板下面一个暗格，尺寸刚好能放下枪盒。我合上枪盒，放进暗格里，再把地毯放回原位。 眼前看不到那把枪，能令我勉强感觉好一点了。 然后我开始思考自己的处境。一切陷入黑暗之前，我正在做什么？ 布莱克。我与布莱克道了晚安。我把带给泰勒的钱交给他，然后下了车。当时已经很晚了。而现在，炽热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时钟显示下午三点。 我一直在用的真皮皮包哪儿去了？我环顾四周，看到它放在桌上。我打开包，拿出手机确认日期。 现在是……第二天，所以我已经昏迷了十八小时。然后，不知为何醒了过来。 我想，无论之前在夜总会里，是什么令我突然恢复意识，那也正是导致我现在醒来的原因。我脑海中掠过无数问题，这是被人控制的，还是完全随机的？也许我的神经芯片出了问题？其他出租者身上也会发生这种事吗？还是说我比较特殊？ 就像进入梦乡一样简单。好吧。 有可能，承租者重新控制了我的身体。那把枪原本就是海伦娜的，看看她卧室里的暗格就很清楚。当我醒来时，我身处这间卧室，手里拿着枪。如果我的想法没错，这意味着我与布莱克道晚安后，海伦娜控制了我的身体。她有没有对他说什么？还是直接回了家？她有没有对尤金妮亚说什么？ 我不知道该怎样做。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这真的很可怕，你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做过什么事情。 还有，泰勒怎么样？布莱克有没有找到他？我抓起手机，给布莱克发送了一条短信。他没有回复。 一把枪，不是普通的枪，而是一把带消音器的格洛克手枪。这可不仅仅是什么打靶练习，现在这种情况是我始料未及的。 我必须返回青春胜地。 在车库里，我绕过海伦娜的黄色超级跑车，准备开停在最后一排的蓝色小型跑车。它不会像那辆的几乎在大声喊“注意我”的超级跑车一样。我从车外看到，一个绿色的外星人毛绒玩具挂在后视镜上。一点儿也不是海伦娜的风格。也许是她哪个孙女的车。 钥匙挂在墙上的架子上，另一个外星人在钥匙链上晃来晃去，这一个要小得多。我坐进车里，启动导航仪。她说话的声音像个古老的卡通人物。 “去哪里？”导航仪用活泼的声音问。 “青春胜地，贝弗利山庄。” 她停顿了几秒钟，然后说：“找不到这个位置。” 当然。青春胜地不会出现在地址列表中。 “新地址。”我说，准备人工输入地址。 我开始大声读出那里的地址时，那个声音又回来了。 “考利……不要……不要回到……青春胜地。你能听到吗？你不能回去……这很危险……非常危险……” 我的手臂上泛起一片鸡皮疙瘩。“危险”，那个声音这样说，和第一次一样。她一直坚持。她很明确地警告我不要回到青春胜地。 “为什么？”我问那个声音，“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一片寂静。 “你是谁？”我问，“海伦娜？” 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