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之城：地球碎块——序：不要恐慌

文/潘海天 灾难！ 通常情况下，此二字一出，电影就会被下档期，杂志就会被下架，小说作者就会被人鄙视，还被人怒吼：你安的什么心？ 中国没有灾难小说。虽然现实里经常有地震、海啸、飓风、飞机坠落、森林大火、伦敦地铁爆炸、巴黎的骚乱、伊拉克恐怖袭击，让人类在地球上的生活从来都不怎么舒畅，电影里头就更糟糕，全球核战争、洛杉矶龙卷风、伦敦海啸、完美风暴、烈火熔城、自由女神像被冻成冰雕、摩天大楼爬满藤蔓，文明的巅峰瞬间变成昏黄的废墟——但奇怪的是，无论身边遭遇到什么，中国永远是副衣着雍容大度、发型一丝不乱的样子。 表面上看来，所有令人不安的东西都给拿掉了，仿佛天下从此太平了。但是灾难的幽灵并不因此而远离，二..八年那些痛心的遭遇没必要在此复述。 所有人都拒绝灾难，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应该逃避对灾难的思索。因为只有思索，才能警惕，才能预防，才能在无情的铁律面前受到灵魂的震动这种灵魂上的震动非常珍贵。有人一生一世都不会花半分钟考虑这类问题，而是一条道奔到黑。 还有，未必人人都会遭遇可怕灾难，但是每个人都会在生活里经历相同的缺陷。我们的肉体也许不会被高达百米的巨浪摧毁，但会遇到各类垃圾讯息浪潮般的轰炸；我们也许一辈子也见不到病毒造成的丧尸横行街头，但经常会陷入无人可以交流的孤独境地；我们也许不会被吹入半空飘来荡去无法落地，但都体验过轻飘飘地似乎不着人间的虚幻感。 更还有，摧毁也是一种爆发。有些人就是讨厌身周铁板一样的生活，这样的人突破心理障碍后，常常会很安静，很宅，但在靠谱的社会里却同样找不到容身之所。人们从安静的地方被赶出来了，他们只好去开阔地聚集。这也是在我们大力反低俗之际，草泥马之歌却得以总爆发的原因之一吧。 此三点，是这些城市危机系列小说的缘起。我希望这一类的小说和国内过去一些抗击天灾的影视不同，绝不强调主人公的社会属性，他们只是些平常人，在灾难面前只会做出平常的举动。我们也没有以国家的名义、集体的力量战胜灾难，因为这些对读到小说的个人无甚意义，只是大而无当地将叙事的焦点定位到了更为宽泛的、抽象的层面上。小说里的我们更接近犬儒主义者，对于普通人（老师除外）来说，出了事应该先照顾好自己，这些小场景小事物中已经足够呈现出人的尊严、勇气和真情来了。崔卫平老师说得好：“爱世界的方式之一是爱自己，将自己弄好了，这个世界的苦难也会减少一些。” 就目前的统计数据来看，地球上没有比阿瑟•邓特更倒霉的家伙了，他是个普通的英国佬，却先后经历了地球毁灭、被扔进太空、被导弹追逐、宇宙灭亡、在一艘没有操纵盘的飞船里飞向太阳种种怪事，但这个智商偏低的家伙，居然凭借一本很不靠谱的图书——《银河系漫游指南》，以及封面上很不靠谱的四个大字“不要恐慌”，安然地度过了所有难关。于是他也是个最幸运的人。 温总理说多难兴邦，已经传递了一种新眼光新精神：灾难摧毁一切，但是灾难也荡涤一切，重聚一切。 所以不要害怕灾难。当一些突发事件扰乱我们的平静，当一些力量对我们的生活粗暴宣战，当毁灭真的降临，我们至少学会了对自己轻声说一句：Don’t Pani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