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赛的故事第二章 丽赛与疯子 3_丽赛的故事第二章 丽赛与疯子 3试读-查字典图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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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赛的故事——第二章 丽赛与疯子 3

    不知是不是还是因为打破了牙刷杯-因为那种不祥的感觉-那块新辅就的泥土在丽赛看来如同一块墓床:加大号,一个巨人的墓床。在它四周,两股人流汇合成一处,人群的中心地带是让人窒息的炉膛。如今,天鹅绒绳索拦起的仪式禁区四角各出现了一名校警,戴什美、斯科特,还有“托内·爱丁顿”蹲下身子,从绳栏下钻过去。而昆士兰,那位摄影师,不知疲倦地舞蹈着,把巨大的佳能相机托举在脸前。这个小催,丽赛心里说,发现自己嫉妒这家伙。他如此自在,像小蝇子一样在热气里飞来飞去;他才二十五,正是精力旺盛的年纪。戴什美瞟着他,脸上的不耐烦越来越明显。昆士兰假装没看见,一心寻找他的最佳摄影角度。现在斯科特是他的模特-一只脚踩在银锹上,脑后的头发在微风里飘动。最后,小催干脆把相机摆得低低的,自己退到人群的边缘。丽赛正是在瞅着昆士兰前后移动时第一次注意到那个疯子的。他的那种眼神-正如一个本地报纸记者后来描写的-“就像约翰·列农在他最后那段贪恋海洛因的日子里的眼神-空洞而警觉的双眼,和本来孩子气的面孔形成奇怪的反差,让人不安。”     不过一开始,丽赛注意到的只是那家伙乱蓬蓬的金发。今天她没什么心情东张西望地看人,她只盼着仪式早点结束,这样她就可以在停车场那头的英语系教学楼里找个洗手间,把那条不听话地卡进臀沟的内裤拽好。她也需要解手,不过现在显得不那么重要。     “女士们,先生们!”戴什美扯着嗓子说。“偶要很荣幸地介绍普利策奖和全国图书奖获得者、《遗迹》和《贩人的女儿》作者-作家斯科特·兰顿先生-从缅因州来到我们学校,和他可爱的妻子丽莎一起,参加我们的奠基典礼-是的,我们的船长图梭馆终于就要破土动工了。这位就是斯科特·兰顿。现在,我想听到你们大家给兰顿先生一个纳什维尔式的热烈欢迎!”     人群立刻爆发出掌声,(快板)。“可爱的妻子”也跟着鼓起来,边拍巴掌边盯着戴什美想:得奖的是《贩海人的女儿》-“贩海人”,不是“贩人”。我想你知道这个。我想你是故意胡唚。你凭什么和他过不去,你这小人?     然后,她的目光不经意地越过戴什美的肩膀,这次她真的注意到了吉德·阿兰·科尔,他就站在那儿,耀眼的金发乱糟糟地披到眉间,白衬衫的袖子卷着,在细瘦的胳膊上晃荡。衬衫下摆没有塞进牛仔裤,几乎垂到磨白了的膝盖上方。在他脚上是一双边上搭扣的工装靴,看来热得要命。金发人没有鼓掌,他双手交握,姿势有点女里女气,嘴上带着一丝甜得异样的笑-那嘴唇轻轻嚅动,像在不出声地祈祷。他的双眼死死盯着斯科特,一动不动。丽赛立刻就给金发人归了类。有一种人-总有这样的人-她管他们叫斯科特的铁杆牛仔。铁杆牛仔总是有很多话。他们会抓住斯科特的胳膊,告诉他,他们读懂了他书中的秘密含意;他们知道那些书实际上是通往上帝、撒旦,甚至诺斯替福音的真正指南。铁杆牛仔可能接下去滔滔不绝地谈论科学教派、数字命理学,或是(有过那么一次)杨百翰的宇宙谎言。有时候他们想要讨论方外世界。两年前,一个铁杆牛仔从德克萨斯一路求人搭顺风车跑到缅因,只是为了和斯科特谈一谈他所知道的“孑遗”。他说它们一般在南半球的无人荒岛上才能找到。他说他知道那就是斯科特在《遗迹》里描写过的东西。然后他掏出书,把划了线的句子一一指给斯科特看,用来证明。那家伙让丽赛非常紧张-他的眼神明显不正常,精神恍惚-但斯科特和他聊天,请他喝了啤酒,和他讨论了会儿复活节岛石像,收下几本他带来的小册子,又替他在一本新的《遗迹》上签了名,然后把他送上路。那家伙走得高高兴兴。需要哄人的时候,斯科特总是很有一套,别人比不了。     丽赛说什么都想不到可能发生真正的暴力-那金发人正准备对着他的丈夫扣动扳机。我的脑子里没长那根弦,她可能会说。我只是不喜欢他嘴里念念有词的样子。     斯科特用笑容谢过了大家的掌声-以及一两声沙哑而突兀的欢呼-一脸斯科特·兰顿特有的笑纹与印在几百万本书封皮上的一模一样,如假包换。他的一只脚还踏在银锹上,锹身一点点地陷进了那块重要的泥土里。他凭直觉让掌声持续了十秒或十五秒(他的直觉很少出错),举手示意大家停下来。于是掌声戛然而止,整齐得吓人,够酷。     他讲话的时候,声调远没有戴什美高。但丽赛知道,虽然没有麦克风和电喇叭(今天下午这两样东西没有出现可能是因为某个人的疏忽),他的话一样能清清楚楚地传送到人群的最后排。人们正迫不及待地倾听他吐出来的每个字。一个名人来到了他们中间。一个思想家和作家。现在他将开始播撒智慧的珍珠。     对猪弹珠,丽赛心想。此刻是一群汗流浃背的猪。不过,她爹爹是不是告诉过她,猪不会出汗?     在她对面,金发人正把耷拉到眉毛上的乱发仔细捋到后面,眉毛稀而淡,差不多是白色。他的双手和前额一样白。丽赛心想:这只小猪看来很不爱出门。一只家猪,多半是。他看起来挺不寻常。     她把重心从一只脚换到另一只脚,绸内裤在臀沟里勒得更紧了些。哦,该死!她又一次把金发人忘到脑后,开始琢磨她能不能在斯科特讲话时不惹人注意地……     祖母的声音响起来,很严厉。三个词,意味着没商量:不,丽赛。不行。     “我可不想长篇大套,”斯科特说,她听出他在用加里·弗雷的口头禅。加里·弗雷是阿尔弗雷德·贝斯特的《飞向星空》的主人公-斯科特最喜欢的小说。“这么热的天不适合拖拖拉拉。”     “那就提提速,斯科迪!”人群中靠停车场那边第五或第六排有人高喊。人群轰笑叫好。     “恕难从命,老兄,”斯科特说。“飞船故障,锂晶体告罄!”     头一次领教这套急智和俏皮的人群爆发出喝彩和掌声。(同样的话丽赛已经听过不下五十次了。)对面,金发人淡淡笑着,右手纤长的手指握住左手腕。斯科特把踏锹的脚放下来,不过让人感觉他并不是等得不耐烦,而只是给这只脚找到了其它用处-至少这一刻如此。看来也确实如此。她看着他,不无一丝着迷,因为这是斯科特最精彩的时刻-即兴发挥的时刻。     “1988年了,世界越来越黑暗,”他说,漫不经心地抓起银锹,拽着它的短木柄在松松拳起的掌心里滑动。丽赛的眼睛让银锹反射的阳光晃了一下,然后锹头就大半被斯科特的薄外套挡住了。斯科特干脆挥舞起细细的木柄,把它当作教鞭,边谈论世界上的困苦边用它在自己面前的空中打着点。     “三月份,奥利弗·诺斯和海军中将约翰·波因德克斯特因为阴谋罪被起诉,这就是伊朗门事件的世界,枪杆子决定政治,金钱统治世界。”     “在直布罗陀,英国空军特别部队杀死了三名手无寸铁的爱尔兰共和军成员。也许他们该把部队的口号从‘勇者胜’改成‘先开枪再说’吧。”     人群中传出笑声。罗杰·戴什美看来热得难受,并且对这节出乎意料的时事课极不耐烦。托尼·爱丁顿却低头记起笔记来。     “说说咱们自己也行。七月份,咱们稀里胡涂地打下一架伊朗民航客机,机上有290名老百姓,其中还有66名儿童。”     “爱滋播散,成千上万的患者正在死去……到底有多少我们也不知道,是不是?也许几十万?几百万?”     “世界正沉入黑暗。叶芝描绘的血水之潮正在泛滥,不断上涨。”     他低下头,盯住脚下那片正渐渐变成灰白色的泥土。丽赛突然害怕了,怕他眼睛里看到的是那个长着没完没了斑纹边的东西,那个他想摆脱的东西。也许就要爆发了,她知道他害怕它(其实她和他一样害怕)。不过,她的心脏刚刚开始狂跳了两下,他就抬起头,笑了,笑得像个进城赶集的小男孩儿。他猛地一推锹把,让它倏地从拳心里滑过去半截。动作花哨得如同在故意卖弄,前排的人们“喔”地喝起彩来。但斯科特的表演还没结束,他持锹在前,在指间灵活地转动锹把,让它越转越快,直到它变成一个飞旋的大纺锤。银锹在他手里竟成了军乐表演队的指挥棒,让人眼花了乱地飞舞着,银色的锹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1979年就嫁给了他,却不知他还留着这么一手。(两天之后的夜里,当她独自躺在汽车旅馆标准间的床上,倾听着桔红色月亮下的狗吠,她问自己:一场婚姻,需要多少年的时间,岁月累积的重量就会最终吞噬所有的新鲜感?要想让你的爱比时间更强大,你需要何等的运气?)飞转的银锹射出一束束耀眼的银光,唤醒了热昏昏、汗蒸蒸的人群。丽赛的丈夫突然成了小贩斯科特,长着一张推销员的笑脸。看到他这付淘气的表情,她是再放心不过了。他已经让他们心生恐惧,现在推销点疗伤小药的时候了,他希望他们能带着这些小药回家。她想他们会买帐的,不管这个八月的下午天有多热。斯科特一旦进入这样的状态,就无所不能。像俗话说的,简直能“把冰卖给爱斯基摩人”……老天保佑,世界上竟有这么多俗话,我们大家都能不时引用几句。斯科特本人无疑还会给丰富的语言宝藏添砖加瓦(而且已经这样做了)。     “但是,我们不妨把每本书籍看作黑暗中的一只小小火炬-我相信如此,而且必须相信,不管这种说法是否显得缺乏新意,因为我自己就是个写书的,对不对?--那么,每座图书馆就是一堆永不熄灭的篝火,夜以继日,成千上万的人来到这儿,围着它取暖。伙计们,这里没有华氏451,试试华氏4 000吧,因为我们说的不是厨房里的烤箱,而是一个巨大而古老的思想鼓风箱,一座知识的熔炉。今天下午,我们在一起庆祝这座熔炉的奠基,身为其中一员是我的荣幸。我们就用这种方式来蔑视黑暗、消灭无知。嘿,摄影师!”     斯蒂芬·昆士兰满脸堆笑跑上来。     斯科特一样笑着说:“来张这个。上头可能不想用它,不过你的照片组合里肯定需要。”斯科特把锹向前一举,好像准备再舞上一番。人群中有人期待地小声叫出来,不过这次他只是虚晃一招。只见他左手滑到锹把的上端,稳稳握住锹,把它往土里深深一插。然后他把挖出的土掀到一边,高喊:“我宣布船长图书馆开工!”     掌声响起,相形之下,一开始的掌声简直如同预科学校网球赛上听到的那种了。丽赛不知道年轻的昆士兰先生有没有抓到第一铲土的镜头,不过,她很肯定,当斯科特像奥运健儿一样把那只傻头傻脑的小银锹挥到空中时,昆士兰是一定照下来了,而且边按快门边在相机后面笑着。斯科特保持了一会儿最后的姿势(这时丽赛瞟见戴什美在朝爱丁顿使眼色),然后站直身,把锹拎在手中,笑了。一层细细的汗珠挂在他的双颊和前额上。掌声渐渐稀落、停住。大家都以为结束了,只有丽赛清楚他正蓄势再发。     等人群静下来,确定他们又能听见自己说话了,他铲起另一锹。“这一锹,献给神枪手叶慈!”他喊道。“他是个疯狂的猛男!这一锹,献给艾伦·坡,我们也叫他‘巴尔的摩的艾迪’!这一锹,献给阿尔菲·贝斯特,如果你还没读过他,那真是种耻辱!”他喘着粗气,丽赛有些担心起来。天这么热。她在努力回忆他午饭吃了什么-油腻还是清淡?     “这一锹……”他把锹深深插进如今已经形成一只小坑的泥土里,掘出最后一铲,衬衫前胸已经汗湿。“要我说,就献给你们读过的头一本好书的作者吧!我说的好书,是那种能让你坐上魔毯、遨游云宵的书,懂么?”     他们懂的,每一张看向他的脸上都写着。     “要是一切如愿,等船长图书馆开门的那天,你们就能在里面找到你们最心爱的那本书了。这锹土,就献给写它的人吧。”他最后告别般地晃了晃银锹,然后转向戴什美。按说戴什美应该心满意足了-他让斯科特即兴发挥,斯科特可是发挥得超水平-然而他现在只是一付又热又烦的样子。“我想我们完成任务了,”斯科特说着,想把锹递给戴什美。     “不,这是侬的,”戴什美说。“留个小纪念,也表示我们的感谢。当然,和支票一起。”他露着牙的笑渐渐变成一种断续的脸部抽搐。“我们好走了吧?吹点空调去?”     “当然当然,”斯科特愣了一下答道,然后把锹递给丽赛-就像在过去12年中(也就是他成名后)把每件不想拿的纪念品递给她一样:仪式上用的小船桨、有机玻璃匣子装着的波士顿红袜队球帽、悲喜剧脸谱,当然最多的是笔。那么多的笔。威迪、斯奎普拓、西华、万宝龙,应有尽有。她瞅着闪亮的银锹,和她爱人(他仍旧是她爱人)一样发愣。上面蚀刻着的“船长图书馆 奠基典礼”一行字嵌进了一些土屑,丽赛把它们吹掉。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该放到哪儿才好?这是1988年的夏天,斯科特的工作室还没建成,虽然说地址已经可以用了,而且他也已经开始在下面的仓房里储藏一些东西。在其中很多硬纸箱上,他用粗黑水笔潦草地涂上几个字:“斯科特!早年!”最大的可能性是,这只锹最后的归宿就是躺进一只纸箱,里面漆黑一片,可惜了这身闪闪的银光。也许她会自己来放,然后在箱子上标上“斯科特!晚年!”,算是玩笑也好,奖赏也好。这种意外的、愚蠢的礼物,斯科特总是叫作-     没等丽赛想下去,戴什美已经开始掉头往回走,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仿佛他已经完成任务,下决心立刻把假面具捋下来摔到一边。他践踏着那块长方形的新鲜泥土走过,经过斯科特最后那锹土弄出的小坑。每重重踩下一脚,他那双漆黑锃亮、仿佛在说着“别忘了,我是个有希望晋升的助理教授”的皮鞋就深深地陷进土里。戴什美得费点力才能保持好平衡。丽赛暗想,这种体育运动并不会有助于改善他的心情。托尼·爱丁顿走在他身边,看上去若有所思。斯科特犹豫了半晌,似乎不是很确定该做些什么,然后也迈开步子,夹在他的主人和临时摄影师中间朝教学楼走去。丽赛跟着他,如同出于本能。刚才那会儿,他让她开心得忘记了不祥的感觉     (早上杯子碎)     而现在它又回来了     (晚上心要碎)     而且变得更强烈     她想,正是因为这种感觉,所有这些细节在她眼睛里都被放大了。她相信世界马上就会缩回到普通的焦距,只要她进入有空调的地方,再把卡进臀沟的内裤拽出来。     就快结束了,她跟自己说,然而-生活原来如此滑稽-岔子就是出在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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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丽赛和阿曼达 1
• 第一章 丽赛和阿曼达 2
• 第一章 丽赛和阿曼达 3
• 第二章 丽赛与疯子 1
• 第二章 丽赛与疯子 2
• 第二章 丽赛与疯子 3 [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