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崩溃 一切都是慢吞吞的。在学校里,老师说话时就像被蜜糖黏住了牙齿。他们的四肢动作缓慢,指着学生要求他们回答问题的时候,举起的手臂就好像灌满了湿沙子。我向上帝发誓自己就要疯掉了,世界慢条斯理的,思绪却像狂风一样在呼啸,速度快得跟不上。我钻进脑海里看着这些狂暴的念头,它们像电流一样飞速运动,向四处散开,释放出红色的火花。其他的同学个个反应迟钝、愚蠢无比、昏昏欲睡。在走廊上,他们就像一群蠕动的鼻涕虫,湿漉漉的、形态各异,慢慢向大门走去。而我则飞奔出去,在操场上急速地手舞足蹈、围绕着球杆转圈子、冲过庭院,尽可能地释放无比充沛的能量,这种让人妙不可言的能量。我已经十岁了,该是追求速度感的时候了。 父母正准备一起出门。“吃晚餐啦!”他们喊着。领教下我的神速吧!他们的话音刚刚消逝在远方,我已经一溜小跑穿过屋子,连墙壁也随着脚步声震动起来。我一直在恳求他们让我独自呆在家里,他们同意了,动身出发去参加聚会或晚餐或其他不知道的地方。让一个十岁的孩子独自呆在家里也许并不是件好事,但是经不起苦苦哀求,父母最后还是同意了。他们劳累地工作,噩梦般的婚姻让他们彼此疏远,他们不能放弃争斗,寻找继续生活的理由。他们的工作不快乐,下班后,他们拜访朋友,表面上看起来还是一对幸福的夫妻。一切都很好,我们是完美的小家庭。人们总是这样说。独自回到家,看到餐台上的生牛排,我蹦来蹦去,脑子里又开始发狂。 家庭作业时间到!我把手伸进书包,书本和纸张扔得满天飞。“哈哈!看这个,女士们先生们,杰出的玛雅!看,她就要开始了!你们能想象她难以置信的速度吗?”家庭作业本散在厨房的地板上,我趴在地上,拿起作业本来,自言自语:嘻,哈,我的朋友们,从来不喜欢兔子,必须抓个老虎,它在我床上睡觉,带它去散步,我要新鞋子,漂亮的鞋子,我会给你们看我的鞋子,听,天使在歌唱!圣诞节真棒!我喜欢,人们,喜欢吧--我跳起来,用手拍着胸口、向冰箱行礼、敲打鞋跟,猛然转身,用僵硬的步伐朝厨房的餐桌走去。 我在桌子上把弄着一张张纸,把它们整齐地摆放在桌子上,摆成个复杂的形状,最有效率的形状,每页纸的角都恰好贴着另一页纸的角。摆好之后,就在走廊里跑来跑去,滑进厨房,想象自己滑到第三垒。用力拉开冰箱门,拽出些蘑菇,用刀子切碎,刀子飞速地移动,把蘑菇丢进平底锅,开始炒了--好像还需要些东西。来点活力吧!我拉开水槽下的碗橱,拿出瓶白兰地,泼进锅里。可现在想起来,那些瓶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呢?关掉炉子,上蹿下跳,又一次打开了碗橱。里面是些酒瓶子。我拿出一壶盖洛葡萄酒,摇摇酒瓶子的重量。晚餐再配上一点酒,恰到好处,你觉得呢? 酒倒进了一个大大的塑料茶杯,茶杯上有明尼苏达双城队的标志,我把蘑菇和这一大杯葡萄酒放在餐桌上。我喝得满脸通红。一个正处于亢奋状态的十岁孩子正在体会生命的美妙时刻。我在走廊上大步慢跑,唱着西蒙和加芬克尔组合的歌曲,摆弄着手里的橙子。我用酒精瞬间激发出来的灵感完成了家庭作业,效率奇高。脑子里的电子脉冲频繁开启,闪耀着光芒。在这个区域自由徜徉,狂躁和酒醉形成了完美的和谐,我怡然自得,清醒了,终于清醒了。我已经找到了答案,找到了可以平抚狂躁心绪的东西,消除疯狂、让我自由地航行,把我托起在空中尽情翱翔。如同神奇的炼金术、酒瓶和大脑,这又是一个自制的镇静剂,让人有一种在极乐世界的快乐。我开始爱上这个世界,群居的社会对它的子民来说充满了快乐和慷慨。思绪开始飞翔,不是起伏不定,而是咆哮着向前,既惊险又刺激,有庄严崇高的感觉,勃勃的创造力,众多的想法环环相扣。 这比食物和呕吐更加完美。未来的酗酒生涯漫长而令人忧伤,但起初,酒精的确赋予我奇妙的感受,让我不再心情低落,也不过于兴奋。幸运的眷顾、精力充沛、灵感不断。我相信酒精大有裨益,而且接下来的好多年都深信不疑,哪怕后来种种迹象表明,酒精会给身心带来伤害。最终,我爬上床,第一次安然熟睡。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