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书黑 洞_生命之书黑 洞试读-查字典图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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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之书——黑 洞

时间刚过午夜。我快步走过第五大道,眼睛望着街对面中央公园的一片漆黑。树木都变成映衬在带着白色斑点的灰紫色天空下黑色的剪影。街道上只有黄色的出租车,为了拉客沮丧地转悠着。其中一辆冲我闪闪灯,我摇摇头表示不坐。 戴寇的钥匙在欲速则不达公司阴暗的门后响起,就这样,我进来了。 黑暗中有闪烁的红光点,多亏戴寇的内部消息,我知道那是个会传信号给一个私人安保公司的无声警报器。我的心跳得更快了。现在我有三十一秒输入密码,于是我输入:1515。那是奥尔德斯•马努提乌斯去世的年份——或者,如果你同意“完好书脊”的那些故事:就是他没死的那一年。 前厅一片漆黑。我从包里掏出一盏头灯,把带子缠在前额上。是凯特建议用头灯而不是手电。“这样你可以专心翻书页。”她说。灯光闪过墙上欲速则不达公司的缩写“FLC”,在那几个大写字母下投射出浓重的阴影。我简短地考虑了在这儿能做的其余一些间谍活动——我能删除他们的电子书侵权者数据库吗?——然而我认定自己真正的任务已经够冒险的了。 我大步走过安静宽敞的外部办公室,头灯扫过房间另一侧的那些小隔间。冰箱发出咔咔嗡嗡的声音;多功能打印机无望地眨着眼睛;屏幕保护在监控器上转动着,在房间里投射出蓝色的光。除此以外,没有任何动作和声音。 在戴寇的办公室里,我省去了穿袍子的事,把我的手机安全地放在自己口袋里。我轻轻地推了一下书架,惊讶地发现它们很轻易就分开了,向后旋转起来,既没有声音也没有重量。这么安静,显然是很好地上过油。 书架后面是一片漆黑。 突然之间,这仿佛是一件非常不一样的事情。直到这一刻,我想象的阅览室都还是昨天下午的样子:明亮,熙熙攘攘,即使不欢迎人,至少照明很好。现在我基本上是望着一个黑洞。这是一个没有任何物质和能量能够从中逃脱的宇宙实体,而我就要直接踏进去了。 我把头灯调整成向下。要耗费一阵工夫了。 我本应该问问电源开关的事。为什么我没问戴寇电源开关的事呢? 我的脚步引起了长长的回声。我已经穿过过道进入了阅览室,这里完全伸手不见五指,是我曾遭遇过的最黑暗的空间,而且非常冷。 我向前迈了一步,决定始终保持我的头低着,而不是抬着,因为当我向下看时,头灯反射在光滑的岩石上,而当我抬头看时,光线就消失在一片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 我想扫描完这些书离开这个地方。首先我需要找到其中一个桌子。这儿有几十个桌子,这不成问题。 我开始顺着房间的边缘走,手指拂过那些书架,边走边感觉那些书脊的起伏。我的另一只胳膊就像是老鼠的胡须伸出去感觉这儿的一切。 我希望这里没有老鼠。 就这样,我的头灯照到了一个桌子的边缘,然后我看到一条沉重的黑色链子和它绑着的书。书皮上印着细长的银色字,向我反射出明亮的光,上面写着:“马努提乌斯”。 我首先从我的邮差包里掏出我的笔记本电脑,然后是拆开的“格拉姆博装置”的骨架。在黑暗中组装可能更困难,而且我花了太长时间摸索那些插槽和突起,害怕会弄坏纸板。接着从包里拿出来的是照相机,我按了其中一台的快门测试了一下,闪光灯亮了,照亮了整个房间百万分之一秒,而我立刻就后悔了,因为我的视觉被毁了,到处都看到紫色的大光斑。我眨着眼睛等着,脑子里想着那些老鼠,还有蝙蝠,或者是人身牛头怪。 “马努提乌斯”的确是本庞然大物。就算它不被链子锁在桌子上,我也不知道人们怎么能把这样的一本书拿出这里。我不得不用一种别扭的姿势双臂抱住它,把它举上扫描仪。我害怕纸板不能承受这重量,不过今晚物理站在了我这一边。格拉姆博的设计很牢固。 于是我开始扫描了。翻页,闪光,拍照。这本书就像我在古旧书库看到的所有其他的书一样:一片稠密排列的密码字符。翻页,闪光,拍照。第二页和第一页一样,第三页也是,第七页也是。我陷入了恍惚之中,翻动着宽大单调的书页入了迷。再翻页,闪光,拍照。“马努提乌斯”这几个阴沉的字母成了宇宙中全部的存在。在照相机闪光的间隙,我只看见那巨大的逼近的黑暗。我用手指感觉着找到下一页。 一阵晃动。有人在这下面吗?有东西刚刚让桌子晃了一下。 又晃了。我想问是谁在那儿,然而却卡在喉咙里,弄得嗓子燥热,只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声音。 又一阵晃动。接着,在我有时间形成关于阅览室头上长角的守卫的可怕理论之前——显然是埃德加•戴寇曾经的野兽形态——又有了更多的晃动。洞穴里发出隆隆的呼啸声,我不得不抓住扫描仪把它扶正。一瞬间我放松下来,我意识到这是地铁,仅仅是地铁,正驶过隔壁的岩床。噪声形成的回音在这黑暗的洞穴里变成了一种低沉的咆哮。终于,地铁过去了,我又开始扫描起来。 翻页,闪光,拍照。 许多分钟过去了,或许不仅仅是分钟,荒凉的感觉袭上我的心头。或许是因为我没吃晚餐,所以我的血糖降到了最低点,也或许是因为我正独自站在一个黑漆漆冷冰冰的拱形地下室里。然而不管是什么原因,影响是真实的:我敏锐地感到这整项事业的愚蠢,这个邪教组织的荒谬。生命之书?这根本算不上是一本书。《龙之歌传奇》第三卷就是一本比这要好的书。 翻页,闪光,拍照。 不过当然:我看不了它。我会对一本中文书或者韩文书或是希伯来文书说同样的话吗?犹太寺庙里的大经书看起来就像这个,是吗?翻页,闪光,照相——巨大的网状的难以理解的符号。也许是我自己的局限影响了我。也许是我看不懂我正在扫描的这些东西。翻页,闪光,照相。假如我能读懂这个呢?如果我能扫一眼书页,你知道,就看懂那个笑话或是对那个惊险故事大吃一惊会怎么样呢? 翻页,闪光,拍照。 不。翻着这加密的古抄本的书页,我意识到自己最喜欢的书就像是不设防的城市,可以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漫步其中。这东西就像是个没有前门的碉堡。你得攀爬那些墙壁,一块石头一块石头地爬。 我又冷又累又饿,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我感到似乎自己的一生都是在这个房间里度过的,偶尔会做起关于一条洒满阳光的街道的梦。翻页,闪光,拍照,翻页,闪光,拍照,翻页,闪光,拍照。我的双手变成了冰冷的爪子,弯曲着,抽着筋,就像是已经打了一天电脑游戏。 翻页,闪光,拍照。这是个可怕的电脑游戏。 终于,我干完了。 我把手指抓在一起向后弯弯,又伸展伸展。我上下跳跳,设法让自己的骨头和肌肉勉强恢复正常人类的外形,并不奏效。我的膝盖疼痛,背上抽筋。拇指上射出一阵阵疼痛,直蹿到手腕上。我希望不会永远这样。 我摇摇头,感到情绪非常低落。我应该带个燕麦棒的。忽然间我确信饿死在黑漆漆的洞穴里是最糟糕的死法。这让我想起排列在四周墙壁上的“生命之书”,突然感到毛骨悚然。有多少死去的灵魂正在我周围的书架上坐着——等着? 有一个灵魂比其他的都更重要。是时候完成这次任务的第二目标了。 半影的“生命之书”在这儿。我冷得打着寒战,想要离开这地方,然而我到这儿来不仅要解放奥尔德斯•马努提乌斯,还有埃杰克斯•半影。 要明白:我不相信这个。我不相信这些书的任何一本会提供永生。我只是要一张张扫描其中的一本,它是一本由发霉的纸张装订成的裹在更加发霉的皮面里的书,就像是一截死树,一块死肉。然而如果半影的“生命之书”是他一生的伟大作品——如果他真的把自己学过的一切、他的全部知识都注入了这本书里——那么,你知道,我认为有人得力挺一下。 这也许是个风险很大的赌注,不过我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所以我开始沿着房间周围加快脚步搜索着,努力读着侧面的书脊。有一本书证明了它们不是按字母顺序排列在书架上的。不,当然不是。它们很可能是按照某种极其机密的组织内部等级归类的,或是按照喜欢的质数,或者是内接缝,或者其他的东西。因此我就一个架子一个架子地走过去,越来越深入到一片黑暗里。 从一本书到另一本书的变化是惊人的。有些很厚,有些则很薄,有些像地图册一样大大的,有些则很短小,像是平装本。我想知道这其中是否也有规律,是否每本书的规格也是按照某种身份等级编排的呢?有些书用布装订着,有些是用皮子,还有许多是使用我不认识的材料装订的。有一本在我头灯的灯光下闪着光,装订在薄薄的铝皮里。 已经看了十三个架子,仍旧没有标着“半影”的书。我怕是自己错过了。头灯投射出一道窄窄的圆锥形的光,而且我也没有查看每一本书脊,尤其是最下面那些挨着地板的—— 书架上有一块空着的地方。不,仔细查看后,原来那不是空着的,而是黑色的。是一本黑色外皮的书,书脊上的名字也只能模糊地看到:“莫法特”。不会是……克拉克•莫法特,《龙之歌传奇》的作者吧?不,不可能。 我抓住那个书脊把它拉了出来,这时这本书散架了。书皮还在一起,不过里面一沓黑色的书页松动了,掉到了地板上。我小声骂了一句“见鬼!”,把剩下的部分推回了书架。这一定就是他们说的被烧。书本被毁了,就像是个被涂黑的文本中的占位符。也许是个警告。 现在我的手也被染黑了,沾上了光滑的烟灰。我拍拍手,“莫法特”的一部分就飘落到了地板上。也许这是一位祖先或者他第二代的堂兄妹,这个世界上可不止一个莫法特。 我蹲下来想捧起那些烧焦的灰烬,我的头灯照到了一本书,高高的薄薄的,书脊上印着金色的字:“半影”。 是他。我激动得几乎没办法让自己碰它了。它就在那儿——我找到了——然而突然之间我感到它是如此私密,就像是我要翻看半影的捐税收入或者他的内衣抽屉一样。里面是什么呢?它讲了什么故事啊? 我用一只手指伸进去钩住装订物的顶部,慢慢地把书移出书架。这本书很漂亮。比旁边的书更高也更薄,带着非常硬的外壳。它的尺寸让我联想起一本过大的儿童书而不是一本玄妙的日记。封面是淡蓝色,正是半影眼睛的颜色,也发着一样的微光:书本的颜色在头灯的照射下变换着、闪烁着。在我的手之间,我感到书软软的。 残留的“莫法特”成了我脚边一块深色的污迹,无论如何,我是不会让同样的事在这本书上发生的。我要扫描“半影”。 我带着我昔日雇主的“生命之书”回到“格拉姆博装置”那儿——为什么我这么紧张呢?——我翻到第一页。当然,像所有其他的书一样,上面是混乱的字符。半影的“生命之书”并不比这些书中的任何一本更好读。 因为它更薄——仅仅是“马努提乌斯”的一小部分——应该不会耗费很长时间,然而我发现自己翻得更慢了,努力从书页里收集着什么,任何东西。我放松一下双眼,不去聚焦在什么上面,因此这些字母变成了一堆有斑纹的阴影。我太想在这一堆东西里看出什么了——老实说,我想要某种奇迹发生。然而没有。如果我真要读懂我古怪的老年朋友的作品,我需要加入他的邪教组织。在“完好书脊”的秘密图书馆里,没有免费的故事。 事情花费了比应有的更长的时间,不过最后我扫描完“半影”的书页,都安全地存在了硬盘里。比“马努提乌斯”还要安全。我感到像是刚刚完成了某件重大的事情。合上笔记本电脑,我挪到我找到这本书的地方——有地板上“莫法特”的灰烬做记号——把这本发着蓝光的“生命之书”插回它原来的位置。 我在书脊上轻拍了一下,说:“好好睡吧,半影先生。” 接着灯亮了。我一下子看不见了,感到惊恐,惊慌失措地眨着眼睛。刚刚发生了什么?我触动了警报吗?是我触发了某个专为弄巧成拙的捣蛋鬼设计的陷阱吗? 我从口袋里抓出手机,疯狂地在屏幕上拂过去,激活手机。几乎是早上八点了。这怎么会发生的?我在这儿环绕着书架搜寻了多久?我用了多久扫描“半影”? 灯亮了,现在我听到了一个声音。 当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有一只宠物仓鼠。它似乎害怕所有的东西——总是被绊住,发着抖。这让我持续十八个月的整个养鼠过程相当不愉快。 现在,我人生中头一次,百分之百地体会到了绒毛小飞侠的心情。我的心脏以仓鼠的速度剧烈跳动着,眼睛在房间里到处看,想要找到路逃出去。这些明亮的灯就像是监狱院子里的探照灯。我可以看到自己的手,还有脚下一堆烧焦的纸,我还能看到放着我手提电脑的桌子和上面放着的架在一起的扫描仪。 我也能看到房子对面那扇门的模糊的形状。 我快步跑到我的手提电脑那儿,抱起它,也抓起扫描仪——在胳膊底下把纸板压扁——向门冲去。我完全不知道那是什么,通向哪里——通向豆子罐头?——但是现在我听到了声音,很多声音。 我的手指抓住门把手了。我屏住呼吸——求求你了,求求你没有上锁——我推了下去。可怜的绒毛小飞侠从没感觉过像那扇门打开后所带来的那样放松的感觉。我溜进去,在身后关上了它。 门的另一边又是一片漆黑。我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会儿,手臂里抱着我尴尬的货物,背部紧贴着门。我强迫自己轻轻地呼吸,请求我仓鼠一般的心脏跳得慢下来。 我的身后传来移动和谈话的声音。这扇门并不是很结实地卡在岩石里的门框中,它就像是卫生间的隔栏一样可以看过去。不过它的确给我提供了机会,可以把扫描仪放到一边,让自己平趴在冰冷光滑的地板上通过下面半英寸的空间往外偷看。 “黑袍子”们涌进了阅览室,已经有十来个了,还有更多的人正在顺着台阶下来。发生了什么?是戴寇忘记核对日历了吗?他背叛我们了吗?今天是一年一度的大会吗? 我坐直身子,做了陷入紧急情况的人会做的头一件事,发了一条短信。不走运,我的手机闪动着提示“没有信号”,即使我踮着脚举到靠近天花板的地方挥舞也没用。 我需要藏起来。我要找到一个小地方,蜷缩进一个球里,一直等到明天晚上然后潜逃出去。这样就会面临饥饿和口渴的问题,也许还有上厕所……不过一次一件事。我的眼睛又适应黑暗了,如果我把头灯绕一个大圈照过去,就能弄清我周围空间的形状。这是个天花板低矮的小房间,堆满相互连接、摞在一起的黑乎乎的东西。在一片阴暗中,看起来像是科幻电影里的场景:有一些边缘锋利的金属条和长长的管子通到天花板上。 我还在摸索着前进,突然门上传来一声轻轻的叮当声,让我又回到了仓鼠的状态。我仓促地向前跑去,蹲伏在那些黑东西的后面。什么东西戳着我的背在那儿晃动着,所以我伸过手去扶住它——是根铁棒,冰得让人难受,因为附有灰尘而很滑。我能用这根棒子打“黑袍子”吗?我要打他哪儿呢?打脸?我不确定自己能够重击某个人的脸。我是个捣蛋鬼,不是武士啊。 温暖的光线照进了这个小房间,我看到门口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是个圆鼓鼓的身影,是埃德加•戴寇。 他拖着脚步走过来,有什么东西在晃荡的声音。他正别扭地用一只手拿着一个拖把和水桶,另一只手在墙壁上摸索着。一声低低的蜂鸣,房间沐浴在了橘色的灯光中。我表情痛苦地斜眼看过去。 看到我蹲在角落里,举着像是某种哥特风的棒球棒一般的铁棍,戴寇倒吸了一口气。他睁大了眼睛。“现在你早该已经离开了!”他小声说。 我决定不提我因为“莫法特”和“半影”而分心的事。“这儿真的很黑。”我说。 戴寇叮铃咣啷地把拖把和水桶放在一边,叹着气,用一只黑袖子揩着额头。我放下了棒子。现在我能看见我是蹲在一个巨大的炉子旁边,那棒子是一把铁拨火棍。 我查看这现场,不再是什么科幻电影了。我被印刷机包围着,它们就像是许多个时代的难民:有一台上面竖着把手和杠杆的老式单板机;一台架在长长轨道上的宽大沉重的汽缸;某个直接从德国活字印刷发明人古腾堡的仓库里弄来的东西—— 一节有螺纹的沉重的木头,顶上翘着一把巨大的螺丝刀。 有些箱子和小柜子。印刷的工具摆在一张风化了的宽大桌子上,还有厚厚的书堆和缠着粗重的线的高高线轴。桌子下面是堆成宽宽的圈状的长链子。挨着我的炉子顶部有个宽大的、微笑着的小窗,喷出浓烟,消散在小房间的天花板上。 在这儿,曼哈顿街道的地底深处,我发现了世界上最诡异的印刷所。 “不过你拿到了?”戴寇小声说。 我给他看看装在脚踏车扑克盒子里的硬盘。 “你拿到了。”他吸了口气。惊讶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埃德加•戴寇很快把自己调整过来。“好的,我想我们能让这个奏效。我想——会的。”他对自己点点头。“让我把这些拿上,”——他从桌上拿起三本沉重的书,都是一模一样的——“我会很快回来。待在这儿,别出声。” 他把架在胸前的书拿稳,沿着来时的路回去了,没有关灯。 有一个金属盒子比其他的都要大。顶上有个熟悉的标记:两只手,像书本一样摊开着。为什么团体组织需要在每件东西上打上他们的徽章呢?就像是狗要在每棵树上尿尿。谷歌也是这样,纽贝格曾经也是。 我双手并用,吭哧吭哧地抬起了箱子盖儿。里面被分成了一些间隔,有些长,有些宽,有些是规整的正方形,都装着浅浅的一摞金属铅字:短而粗硬的小小的3D字母,那种你放在印刷机上拼出单词、段落、书页和书的东西。突然我明白这是什么了。这是格里茨宗。 门再次咣啷响起来,我飞快地转过去看:戴寇站在那儿,一只手插在袍子里。我立刻确信他正在装傻,他已经背叛了我们,现在被派来干掉我。他会替科维纳干活——也许用古腾堡印刷机压扁我的脑袋。不过如果他决心站在我们这些店员的一边,他就是在上演一出好戏:他脸上的表情开放、友好、一副同谋者的样子。 “那是遗产。”戴寇说,冲着那个格里茨宗的箱子点点头。“很厉害,是吧?” 他踱着步走过来,就像我们正在这地底深处闲逛一样,俯身伸出粉红色的手指扫过铅字。他拿起一个小小的“e”举到眼前。“字母表里最常用的字母。”他边说把它翻转过来检查着,皱皱眉说,“真的用旧了。” 地铁在附近的岩床上隆隆地驶过,震得整个房间哗哗地响。格里茨宗铅字叮叮当当地弹动着,字母“a”们仿佛发生了一次小小的雪崩。 “这遗产不是很多啊。”我说。 “它磨损了,”戴寇说,把那个“e”丢回它的格子里。“我们弄坏字母却没办法造出新的来。我们弄丢了原始的版本。组织最大的悲剧之一。”他抬头看着我。“有些人认为,如果我们改变字体,新的‘生命之书’就不会有效。他们认为我们要永远坚持格里茨宗字体。” “可能是最糟的,”我说,“也可能是最好的——” 阅览室里传来一阵嘈杂声。一声响亮的敲钟声,接着是一声绵长的回声。戴寇的目光闪了一下。“是他,得走了。”他轻轻合上箱子,绕到背后够到自己的腰带,拉出一块折成方形的黑布,是另一件袍子。 “穿上。”他说,“别出声,待在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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