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番话说得我大为惊奇和感动。因为这正是我采用我自己的历史哲学所写的书,我认为一部中国现代史,便是一部中国现代化的“转型史”——那也就是,从千年不变的“传统中国”,在鸦片战争后(1842年)忽然开始“十年一变”,渐次变成个“现代中国”来。就说西南地区罢,从陆荣廷变到李宗仁,前者便是个旧式的军阀,后者则是个有现代思想和现代训练的革命军人,所以前者便被后者取代了。 东北情形,亦复如此。上一代的旧式军阀,被下一代的革命军人取代了。只是在西南,上一代被下一代用武力打倒了;在东北,则是上一代被下一代,和平地接班了。方式不同,但是他们在现代中国的政治“转型史”上,所发生的作用,则是大致相同的,这种历史自动“转型”的现象——也可以说,是历史人物的“主观意志”,敌不过历史发展本身的“客观规律”吧。 女大十八变,现代中国,在鸦片战争后,大致已变了十五六次了,如无意外发生,中国再变三两次,大致就可变出个“定型”来……通过目前这一惊涛骇浪的“历史三峡”之后,再向前走,自然会风平浪静!其后,“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整个中国现代史,就可以慢慢地流向另一个“历史定型”的太平之洋了。所以我个人对今后中国的历史发展是甚为乐观的。 上面这一段谬论,也可说是我个人治中国现代史,数十年观察所累积的,私家的“历史哲学”吧。平时不敢乱事宣扬,只在自己论史的著作和课堂里偶尔提提罢了,史学界不同意的专家们,在读后大摇其头的,多着呢。想不到我这番谬论,竟被张少帅所看中,也算是个难得的知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