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推——高压下的群体服毒事件

神父吉姆·琼斯是人民圣殿的创始人和领导人。1978年，为了逃避别人对他逃税的指控，琼斯带领他的1 000名追随者从旧金山来到了圭亚那的一个地方定居下来，并将那里命名为琼斯镇。由于面临联邦政府关于其涉嫌虐童的调查，琼斯命令手下的信徒们毒死自己的孩子之后再毒死自己，并为他们准备了好几缸毒药。有几个信徒提出了反对意见，也有人大声抗议，但他们都受到了压制。迫于琼斯的命令和群体的压力，父母们不声不响地毒死了孩子，然后再毒死自己。他们死的时候躺在一起，手牵着手。参见莱顿1999年的著作和史蒂芬森2005年的著作。经济人（以及一些我们所熟知的经济学家）是十足的非社会化动物。如果能够从别人那里得到什么，他们便会与别人交流；他们非常看重自己的名声；如果他们能够获得切实有用的东西，他们便会向别人学习。但是，经济人却不喜欢赶时髦。除非出于实际需要，否则他们衣服的尺寸总会保持不变；他们扎的领带也是千篇一律，从来不会尝试着换换款式（顺便提一下，领带最早实际上是被用做擦嘴布的，因此当时领带还是有实际用途的）。相反，社会人却经常会受到其他人的影响。实际上，有些巨大的社会变革（不管是经济变革，还是政治变革），却是来自于某次小小的助推。 社会人当然不是老鼠，但他们的确很容易受到他人言行的左右。（实际上，老鼠从来不会出现大规模自杀行为，排着队一个接一个跳入大海。人类对老鼠的一些不好的共识来自于一些人云亦云的传言。然而，发生在琼斯镇的那场大规模屠杀却绝不是什么传说。）人们在看到电影中的人物微笑时，经常也会不自觉地跟着笑（不管电影本身是否可笑）；同样，哈欠也具有传染性。一种传统观念认为，如果两个人长时间生活在一起，他们的模样会越来越像。实践证明，这一说法是有道理的。（原因是：首先，经常在一起的两人饮食习惯和饮食内容相同；另外，更为重要的是，他们会互相模仿对方的面部表情。）实际上，看上去有夫妻相的夫妇的确生活得更加幸福。 本章中，我们将探索社会为什么以及社会如何能够影响到我们的工作。弄清楚这一点很重要，原因有二。首先，大部分人会从别人那里学到自己需要的东西，通常情况下这是很好的做法。无论是个人还是社会，都可以从相互学习中得到发展。然而，我们的许多错误认识同样也是来自于别人。当社会影响使人们持有错误认识或偏见时，适当的助推便会产生作用。其次，助推最为有效（不管是正面效果还是负面效果）的方式之一便来自于社会影响。在琼斯镇，这一社会影响是如此之大，以至于所有人最终都选择了自杀。但是，我们不可否认的是，社会影响的确创造出了大大小小的奇迹。现在，在许多城市（包括我们所居住的城市），狗的主人在遛狗时都会随身携带几个塑料袋，从而使自己与狗的公园之行变得更加惬意，因为尽管因为狗随地大小便而受罚的可能性很小，但遛狗者还是希望自己为别人的行为做出一个榜样。当然，琼斯镇的自杀事件也是因为起了反面教材的作用。 社会影响主要分为两种。第一种是信息。如果有许多人都持同一种观点，做同一件事情，那么这会使你认为他们的观点和做法也是最适合自己的。第二种是同侪压力。如果你非常在意别人对你的看法（也许你会错误地感觉别人总在注意你），那么你会有很大的可能性选择随大流，从而避免别人对你的非议。 让我们来看一下几个关于社会助推巨大影响力的例子，看你能从中得出什么结论： 1少女们看到别的少女生孩子，会增加她们怀孕的概率。对于此例及下面的例子，我们都假定不去考虑其他条件。因此，我们这里的意思是，假如说不去考虑导致少女怀孕的其他因素，那么看到其他少女生育的少女更容易怀孕。 2肥胖能够传染。如果你最要好的朋友发福，那么你也会变得很危险。 3广播公司之间都会互相模仿，从而通过节目塑造出难以理解的新的社会时尚。（比如《美国偶像》这一真人秀节目。） 4大学生会深受同学们的影响。大一学生与什么样的学生分在同一宿舍会对其学习成绩和未来发展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因此，家长们需要担心的也许并不是将孩子送到哪所大学，而是孩子将与什么样的同学成为室友。） 5一个由3个人组成的联邦法院陪审团，他们中的每个人都会受到其他两人观点的影响。与两名民主党陪审员坐在一起的共和党陪审员会表现得很大度，而与两名共和党陪审员坐在一起的民主党陪审员则会表现得十分保守。不管是哪一党的陪审员，只要与总统任命的至少一名反对党陪审员坐在一起，那么他的观点都会倾向于温和。参见阿克洛夫、耶伦和卡茨1996年的著作《青少年怀孕》、克里斯塔基斯和福勒2007年的著作《肥胖》、萨塞尔多特2001年的著作《大学舍友分配》和桑斯坦等人2006年的著作《司法投票方式》。 结果，我们会看到，社会人会很轻易地受到其他社会人的影响。为什么会这样呢，原因之一便是人们喜欢从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