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诞现象学（插图第6版）——7.2 顺势疗法

顺势疗法基于这样的理念：在一个健康人身上引起某种疾病症状的极小剂量的物质，也能缓解一个病人身上的类似症状。德国医生塞缪尔·哈尼曼（Samuel Hahnemann，1755—1843年）率先系统地运用了这一概念。他还提出一个命题，自称为“无穷小剂量原理”——药物剂量越小，药效越明显，这种说法与科学发现相悖。所以，他用大幅度稀释的物质治疗病人——在许多顺势疗法药品中，甚至稀释得连那种物质的一个分子都不剩。哈尼曼承认这个事实，但他相信该物质留下了一种感觉不到的、“类精神的”产生疗效的物质。这种物质据说能恢复身体的“生命力”。 今天，哈尼曼的顺势疗法的理论和实践仍然原封不动。在美国有数百名顺势疗法从业者（其他国家还有数百名），成千上万的人在接受顺势疗法。 顺势治疗药品来源于生牛睾丸、捣碎的蜜蜂、颠茄、毒芹、硫黄、砒霜、斑蝥、响尾蛇毒液、毒葛、狗乳液和许多其他物质。它们被用来减轻许多疾病的症状，从过敏和感冒到肾病、心脏病和耳炎等病症。 通过哈尼曼所谓的一种验证程序，他“发现”特殊药品能够减轻某些症状。在一个验证过程中，他和他的学生直接试吃各种物质，然后观察自身症状。他相信，如果病人自诉某些症状，就应该给他服用（稀释了的）据说在验证过程中引起那些症状的物质。该物质被期望缓解这种症状。这种验证变成了接下来好几代顺势治疗的基础。 接下来让我们陈述这个主张并审查支持它的证据： 假说1：在健康人身上产生病症的极度稀释物质，能治愈病人身上的同样症状。这种假说被用来解释为什么采用顺势疗法的人看上去变得更好些了。他们好转了是因为顺势治疗起了作用。 顺势疗法的验证实际上没有证明任何东西，得出这一点不足为奇。正如我们第5章讲到的，个人经验和病例报告一般不能确立一种治疗方法的效果。由于安慰剂效应、疾病的易变性、未知原因的可能性和试验者偏见等其他因素，这种验证甚至不能可靠地证明某种物质导致了某种病症。 但是，顺势疗法的支持者经常引证其他证据。已经有许多对顺势治疗的各种情况进行的科学研究。至今，所有看似支持顺势疗法的研究都被存在着的严重问题削弱了。近期的文献综述之一解释了其中的一些问题： 克莱因杰（J. Kleinjen）、尼普斯切尔德（P. Knipschild）与里特（G. ter Riet）考察了107个顺势疗法的受控临床试验。 他们得出结论：支持顺势治疗法主张的证据不充分。希尔（C. Hill）和杜容（F. Doyon）检查了另外40个临床研究。他们也得出结论：没有可接受的证据证明顺势疗法是有效的。自从以上综述写出以后，又出现了另外四个研究。 1992年，足跖疣（在脚上）的顺势治疗得到了检验。结论是，顺势疗法并不比安慰剂更有效。 1994年5月份的一个报告考察了对生活在尼加拉瓜的儿童腹泻的顺势治疗。在治疗的第三天，顺势治疗组比控制组的大便更成形些（3.1 Vs 2.1, p < .05）。然而，批评者指出，实验不仅把病情最重的孩子剔除了，而且在第一、二、四或第五天，实验组和控制组没有显著差异。这表明，之前的结论是无效的。另外，也不能确保顺势治疗没有掺假（受污染）。最后，止住腹泻的标准治疗方法没有被用于对比。 1994年11月的一份研究报告检验了顺势治疗药对儿童上呼吸道感染（如感冒）的治疗效果。84个孩子接受了安慰剂，86个孩子接受了个性化的顺势治疗药。研究者得出结论：顺势治疗药没有改善症状或感染。 1994年12月，第四个研究检验了顺势治疗对苏格兰地区过敏性哮喘的治疗效果。接受顺势治疗的13个病人报告说，他们比接受安慰剂的15人感觉更好，呼吸也更加顺畅。然后，研究者将这些资料与之前的几个实验结合起来，得出的结论是：总体来说，顺势治疗不是一种安慰剂，它是可重复的。 然而，只有极少数病人可以用来做有意义的分析。其次，个人感觉良好的报告不可靠。如果一个病人感觉良好，那么这是他康复的证据吗？有许多病，病人都会感觉良好，而实际上他们病得很厉害。我们需要的是一些病情改善的适当的生理测定。第三，将这项小研究与之前不同疾病的研究混合起来并不合适。 来自挪威的最新研究核验了顺势治疗和安慰剂治疗对减轻拔牙/口腔外科中的疼痛的疗效。24个被试中的14人是顺势疗法的学生，5个作者中有2人是顺势治疗师。可以确定地说，动机有助于顺势治疗的成功。然而，没有发现支持顺势治疗的直接证据，也没有发现减轻疼痛或组织炎症的证据。1 但是，让我们思考一个备择假说。 假设2：服用顺势治疗药的人是由于安慰剂效应才感觉好点了。这就是说，顺势疗法不像广告宣传的那样有效，而是因为众所周知的安慰剂效应，人们才认为它有用。这个假说由于有好理由支持而备受大多数医学专家的青睐。正如我们早已看到的，安慰剂效应是有大量文档记录的现象，当人们试用一种新的治疗方法时经常出现。还有，支持顺势治疗假说之研究的失败——尤其是表明顺势治疗的作用几乎等于安慰剂效应的作用的研究——使人们相信，顺势疗法的“治疗”概念就是安慰剂。 现在让我们用妥适性标准来检验这两个假说。它们都具有可检验性，所以我们必须转向其他标准来帮助我们判断它们的价值。顺势疗法假说没有产生可观察的、令人惊讶的预见，所以在丰富性上不占优势。人们可能论证，顺势疗法假说比安慰剂假说有更广的范围，因为它提供了所有症状是如何缓解的解释。 但是在简单性上，顺势疗法假说存在问题。顺势疗法假定了一个探测不到的实体与一种未知的神秘力量。同等条件下，一个假说依赖的未经证明的假定越多，该假说越不可能为真。这些假定本身就是顺势疗法假说的严重问题。另一方面，安慰剂假说没有假定未知的力量、实体或过程。 更糟的是，顺势疗法与保守性标准相冲突。它与生物化学和药理学的大量科学证据相悖。也没有一个已证实的例子表明物质被稀释得越厉害其效果越强。也没有一个记录在案的例子证明极端的稀释溶液（在这种溶液里，没有一个原来物质的分子留下来）影响任何生物系统。另外，正如之前提到的，关于这个问题的所有可利用的科学证据都很少或不支持顺势疗法。 这些都表明，顺势疗法假说比安慰剂假说弱得多。实际上，鉴于这些考虑，顺势治疗药起作用的可能性似乎极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