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诞现象学（插图第6版）——2.4 理论与实际

那些想要坚持超自然现象是物理上不可能的怀疑主义者，经常把这种现象本身描写为与物理规律相矛盾，但是现象不可能比一棵树能结婚更与一个规律相矛盾。因为结婚是人们之间的一种关系，只有人能结婚。同样，因为矛盾是命题之间的关系，只有命题才彼此矛盾。不是现象本身与物理规律相矛盾，而是我们关于它们的理论使然。因为这些理论可能是错的，我们必须极其小心地对待物理不可能性的主张。 哲学家C. J. 杜卡斯（C. J. Ducasse）指出，200年以前，能让大西洋对岸听到一个人的声音似乎是物理上不可能的。11 那时候的人们假定，实现声音传递的唯一方法就是用空气传播，而空气不可能把信息携带得那么远。但是如果你使用电话线或无线电波，你的声音就能很容易被大西洋对岸听到了。该壮举表面的不可能性基于一种特别的理论。通过改变这种理论，不可能性就消失了。同样，ESP表面的不可能性也基于一种特别的理论。如果那个理论错了，ESP是物理上不可能的断言可能也错了。 罗斯曼关于ESP不可能的断言所基于的理论是，ESP是从一个物体到另一个物体的信息传递，这种信息传递具有违背物理规律的特点（比如信息没有随距离而减弱）。如果这一理论正确，他的断言就正确。如果错了，断言便失去了依据。 阿德里安·道布斯（Adrian Dobbs）是一个通灵者，他坚持说没有让人相信ESP信号确实违背了物理规律的好理由。首先，道布斯认为没有ESP信号不随距离弱化的证据。他告诉我们：“就已经做的实验来看，我们还没有系统收集的数据能检测这种情况，即远距离发生的ESP信号是否与近距离发生的一样频繁。”12第二，即使电磁信号也不总是传得越远越弱。他解释说：“每一个有经验的无线电发射机操作员都知道，‘突破’情况时有发生，此时信号被远超于发射机设定的正常工作状态所能达到的距离‘一清二楚’地接收到。”13或许，传说中的远距离ESP案例是由于某些这样的特殊条件造成的。第三，即使一个信号被远距离接收，也并不意味信号没有衰减，“因为现代无线电技术表明，接收者探测出非常微弱的电磁信号是行得通的；通过使用自动增益控制系统放大输入信号，强信号和弱信号在扬声器的输出级都达到了主观上一样听得见的程度”。14也许ESP里有某种“自动增益控制”在起作用，它使得弱信号和强信号在同一水平被输出。不管是哪种情况，与罗斯曼让我们相信的相反，有关ESP可利用的证据并不排斥物理解释。ESP很可能是物理上可能的。 2.5?预知未来 预知比传心术更令人迷惑——因为它不仅似乎物理上不可能，而且逻辑上也不可能。预知一个事件就是在其实际上发生之前知道会发生什么。因而预知是一种算命的形式——识透未来。这种能力当然看起来是物理上不可能的，因为它似乎与因果原则即结果不可能先于其原因相抵触。但更重要的是，它似乎也是逻辑上不可能的，因为它似乎暗示了未来现在就存在，这是一个自相矛盾的说法。我们只能感知目前存在的事物，如果我们感知未来，未来就必定存在于现在。但是，根据定义，未来并不存在于现在。随着时间的到来，它会存在，但现在并不存在。因此，预知似乎向我们承诺了一个现存的不存在，这是一种逻辑的不可能。 这个观点的问题是，在一些与所有已知物理规律相容的物理实在模型中， 未来在现在确实存在。这些模型从赫尔曼·闵可夫斯基（Hermann Minkowski）对爱因斯坦狭义相对论的阐释中得到启示。 在1905年发表的狭义相对论里，爱因斯坦表明，空间与时间的密切关系超出以往任何人的想象。例如他指出，你行走得越快，你老得越慢。以光速运动，你根本不会变老；可以说，时间停滞了。如果你的速度超过了光速，你就会时光倒流。19但是如果你时光倒流了，你就会陷入各种麻烦之中。比如，你可以在你父亲遇到你母亲之前杀死他。那么，在你身上会发生什么呢？根据爱因斯坦的理论，我们不必担忧诸如此类的事情，因为没有什么比光速行走得更快。 爱因斯坦关于空间与时间相联系的发现常常用时间是第四维的说法加以表述。这指的是时间具有运动的方向，如同上下、左右、前后的方向一样。物体同时在空间和时间里穿行。 一个物体的全部历史可以表征为一个图，一个轴代表空间的三维，另一个轴代表时间。在这个图上，你会像一个弯曲的条形一样出现，它从你的出生延伸到你的死亡（如上图所示）。每一个切片将表征你生命的一个时刻。根据四维的观点，你生命的所有时刻都同时存在。 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提供了一个看待宇宙的方式，这个方式使未来出现在现在成为逻辑上和物理上都是可能的。这种宇宙观已经成为有名的“块状宇宙”观，因为它把宇宙当成了一个静止、不变的“块”。但是宇宙似乎不是静止的。那么是什么造成了变化的幻觉？有人相信这是我们的意识与四维的自我之间的相互作用造成的。 电影胶片通过一次一格投射到影院的屏幕上就能生成变化的错觉。同样， 人们认为，通过将四维物体一次一个切片投射到意识的屏幕上也能造成变化的错觉。通常是按顺序一片一片投射，然而在预知的例子里，拿出切片的顺序被打乱了。可以说，思维跳到了前面。结果，我们意识到某些事“提前”发生了。21因此甚至预知也许是物理上可能的。 但是正如我们所了解的，仅仅因为某事可能并不意味它是真实的。为了决定它是否为真实，我们必须审视它背后的理由。如果理由是好理由，我们就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它。如果没有，相信它就是非理性的。 逻辑是关于好推理的研究。它并不告诉我们人们实际上是如何推理的，而是告诉我们，如果想避开错误和虚假的话，他们应该怎样推理。下一章，我们会更详细地探索好推理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