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诞现象学（插图第6版）——2.1 范式与超自然现象

超自然现象的麻烦是，它们不是正常现象。它们不仅仅是罕见或反常，而是似乎违背了事物的自然秩序（这是我们有时称之为超自然的原因）。它们的存在似乎与某些支配宇宙的基本规律相矛盾。对我们来说，由于这些规律规定了实在，任何违背它们的事物似乎都是不可能的。例如，思考一下公众称之为ESP或者超感官知觉即传心术（读懂另一个人的心灵）、遥视（不用眼睛就能看到遥远的物体）和先知（看见未来）。这些现象之所以怪异，是因为它们似乎在物理上不可能。物理学家米尔顿·罗斯曼解释说： 通过空间进行的信息传输要求能量从一个地方转换到另一个地方。传心术要求负载能量的信号直接从一个人的心里传到另一个人的心里。所有超感官知觉的描述暗示这些现象以不同方式违背了能量守恒定律（物质能量既不能被创造也不能被消灭的原则），也违背了所有信息论甚至因果关系原则（一个结果不能先于其原因的原则）。严格按照物理原则，我们就得说超感官知觉是不可能的。 根据罗斯曼的解释，任何违背物理原则的事物都是不可能的。因为超感官知觉违背这些原则，所以它不可能。 2.1 范式与超自然现象 但是那些忠实信徒（接受超自然力量存在的人）认为，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正如埃里克·冯·丹尼肯在其《众神的战车》里所言：“再也没有什么东西是难以置信的了。‘不可能的’这个词对现代科学家而言应该只是字面上的不可能。任何今天不接受这一点的人明天将会被现实碾得粉碎。”2丹尼肯这里所指的是这样的事实：科学家曾经认为不可能的事现在已经被认为是真的了。最著名的例子就是陨星。曾经有很多年，科学界都排斥陨星的可能性。伟大的化学家拉瓦锡论证了石头不可能从天上掉下来，因为天上没有石头。另一个自由思想家托马斯·杰斐逊，在读了哈佛大学两位教授声称观察到了陨星的报告后说：“我更愿意相信两个北方佬教授是在撒谎而不是石头从天而降。”3真正的信奉者认为拉瓦锡和杰斐逊都被科学愚弄了。在他们的世界观里没有石头从天而降的概念，所以他们拒绝接受陨星存在的现实。忠实信徒说，当今的许多科学家也在遭受类似的目光短浅的害处。他们不能超越自己狭小理论的局限去看待事物。 这一缺陷蕴藏着潜在的危险，因为它可能阻止科学发展。历史学家托马斯·库恩在其开创性著作《科学革命的结构》里，说明科学只有在承认和处理反常现象（似乎不遵守已知规律的现象）时才能进步。库恩认为，所有的科学探究都在一个范式或一种理论架构里发生，这个范式决定了哪些问题值得提出，应该用什么方法来回答这些问题。然而，时不时地会发现一些现象，这些现象并不适合已有的范式；即是说，它们不能用现行的理论予以解释。一开始，就像陨星的例子，科学共同体会设法搁置或敷衍这些现象。但是，如果没有令人满意的解释出现，科学共同体就被迫放弃旧范式而采纳新范式。在这种情况下，科学共同体需要经历一种范式转换。 过去已经发生许多次范式转换了。伽利略对木星的卫星和金星的相位的发现，导致了从太阳系以地球为中心的观点（地心说）到以太阳为中心的观点（日心说）的转变。达尔文在加拉帕哥斯群岛发现的奇怪生物导致了从神创论到进化论的转变。“以太”（luminiferous ether，一种假想的承载光波运行的介质）探测的失败导致了从牛顿物理学到爱因斯坦物理学的转变。同样，忠实信徒说，超常现象可能导致另一种范式转换。转换后形成的世界观也许与我们的不同，就如我们的世界观与土著居民的不同一样。我们也许不得不放弃很多我们最珍视的有关实在本质的信念。但是他们主张，之前曾经发生过的，没有理由认为它以后不会再发生。正如莎士比亚雄辩地提出：“天地之大，赫瑞修，比你所能梦想到的多出更多。” 那么，我们应该相信谁呢？我们应该跟从科学家吗？他们把超常现象排除在外，因为它们违背基本的物理原则。还是应该跟从忠实信徒？他们视超自然现象为新纪元的先兆。为了更好地评价这些观点的优劣，我们有必要仔细考察可能性、似真性和现实性这些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