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崇拜减少了。墓地有时效,再没有永久墓地了。死人进入了社会流动性。对死亡的尊敬主要保留在大众阶层和中产阶级中,但它在今天更像生活水平的变数(如第二住宅),而不像部落的虔诚。人们谈论死人的时候越来越少,人们长话短说,人们保持沉默——死亡失去了声誉。庄严的、得到详细陈述的死亡结束了:人们死在医院——这是死亡的治外法权。垂死者丧失了自己的权利,包括知道自己即将死去的权利。死亡是猥亵的,令人尴尬的——丧事也变成这样,掩盖丧事才是高雅品位:因为这会令人不快。礼节禁止一切对死亡的指涉。火化是这种秘密清除和最少残留的极限。再没有死亡的眩晕了:这是疏远。有关丧葬的大规模生意不再属于虔诚的性质,它是疏远的符号本身——这是死亡的消费。因此它成比例地随着死亡投资的减少而增长。 我们再也不能体验别人的死亡了。电视里播出的那种表演性质的体验与死亡体验毫无关系。大多数人从此再也不能看见别人死去的情形,这在任何其他类型的社会中是不可思议的。你们由医院和医学负责——技术的临终涂油礼取代了其他一切圣事。人死之前就已经离开亲友了,而且人也是因此而死。 那个瑞士女人罗斯(E.K.Ross)想去和垂死者谈论他们自己的死亡,让垂死者说话。这是猥亵的想法,受到普遍的否定:在医院中,谁也不是垂死者(医务人员倒是有点问题)。人们认为她是疯子,是挑衅者,把她赶出了医院。当她终于找到一个可以说话的垂死者时,她先去叫了自己的学生,等她回来时,那人已经死了(这时她发现,她自己和她的学生是有点问题)。后来她成功了——不久将有心理学家组成的工作小组来让垂死者说话。这将是人文科学和心理社会学的新招魂术。 以前的牧师和临终涂油礼是那种围绕着死亡的话语共同体留下的痕迹。今天则是封锁消息。无论如何,既然牧师也只不过是个吸血鬼,那么这一功能在今天则广泛地被医学替代了,医学给予大量的治疗和技术关怀,让所有人都闭嘴了。这是幼儿的死亡,它不再说话;这是无声的死亡,它受到监视。只有血清和化验室,康复仅仅是禁止说话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