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解性别——规范以及抽象问题

规范以及抽象问题 这既让我们回到了话语如何被认为制造了主体（文化研究似乎总是假设这一点，但很少专门研究它）的问题，而且，更确切地说，也让我们回到了话语中究竟是什么促成了主体的产生。当福柯宣称惩戒"制造"了个人的时候，他的意思不仅仅是惩戒话语控制并利用了个人，而且这种话语还主动地构成了个人。 规范是一种尺度，一种制造普遍标准的方式。要成为规范的一个例子并不完全是要穷尽规范，而是要屈从于普遍性的一种抽象。尽管福柯及埃瓦德将他们对这个过程的分析集中于19世纪和20世纪，玛丽·普维在《制造社会身体》一书中认为，抽象的历史出现于18世纪末的社会领域。她说，在英国，"18世纪最后十年见证了将不列颠人口的全部或各重要部分描述成集群并将社会领域与政治和经济领域区分开来的最早的现代尝试"（第8页）。在她看来，这个社会领域的特征是量化标准的介入："当然，这样的比较和衡量制造了一些规范性现象，表面上看起来是因为它们数量巨大，因为它们代表了一种平均，或是因为它们构成了一种理想，而所有其他的现象都是朝着这个理想前进的"（第9页）。 为了理解规范制约所有社会现象的能力以及它在这样的制约中面对的内部限制（见《权力》第170-171页），埃瓦德试图给规范下一个更狭窄的定义。他写道， 规范究竟是什么？它是在个体化的同时让不休止的个体化成为可能并创造可比性的手段。规范使得有可能确定变得越来越不连续、越来越细微的空间，同时，规范还要保证这些空间永远不会以创造它们的特性的方式将某人围住，因为，这些个体化中的空间永远都只是对一种关系的表达，这种关系必须放到他人的环境中以不确定的方式来理解。规范是什么？一种比较原则、一种关于可比较性的原则、一种共同尺度的原则，而共同尺度是在当一组人除了与自己外没有形成任何关系、没有外来参照、没有垂直性时，单纯针对自己这个组而建立的。（《规范》第173页；着重部分是我加的）。 照埃瓦德看来，福柯在对规范化的思考中加上了以下内容："规范的个体化不是外部的。异常在天性上与正常并没有什么不同。规范，或是说，规范的空间，是对外界一无所知的。规范会将任何想要超出它的东西内化--任何事物、任何人，不论他们展现怎样的不同，都不能宣称自己属于外界，不能宣称自己拥有一种使自己成为他者的他者性。"（《规范》第173页） 这样一种观点说明，对规范的任何对抗已经被控制在规范内了，而且对其本身的功能发挥是至关重要的。的确，我们的分析到了这个时候似乎可以看出，从拉康式的象征位置概念到福柯式的"社会规范"概念的发展，并没有提供更多的机会来有效替代规范，或重塑规范的意义。 然而，在皮埃尔·马切瑞的著作中，我们开始看到，规范并不是独立且自给自足的实体或抽象，而必须被理解为行动的形式。在《规范的自然史》一文中，马切瑞清楚地指出，规范行使的那种因果关系并不是推及他物的，而是普遍存在(immanent)的，而且，他通过借助于斯宾诺莎和福柯的理论作出了以下断言： 用普遍存在的方式来想象规范，实际上就是要避免用约束的方式来考虑规范的作用方式，而要将其视为一种"压抑"的形式，这种形式在规范尚未开始作用之前就对特定主体发出禁令，因此暗示这个主体可以自己解放自己，或是从这类控制中解放出来：疯病的历史，正像是性史一样，表明这样的"解放"远远不是限制规范的行动，反而是加强了它。但有人可能会问，是否这足以打破这种反压制话语的幻像，从而逃离这些幻像了呢：一个人难道没有在另一个层次冒险复制这些幻像吗？在这个层次上，这些幻像不再天真。它们尽管更具有学术性，但仍然和它们的目标环境存在着距离。（第１８５页） 马切瑞认为，规范仅仅只存在于它自己的行动中，并通过这些行动存在。因此，他有效地将行动作为社会干预的场所："从这个角度看，我们不能先于规范的行动结果去想象规范本身，也不能认为规范发生在这些结果之后，或与它们不相干；我们必须认为，规范是在其效应中展开行动的，不是为了通过简单设置条件来限制现实，而是为了得到它所能控制的最大限度的现实"（第１８６页；着重部分是我加的）。 我在上面提到，规范不能被简化为它的任何一个实例，但我还想加上：规范也不能从自己的实例中完全剥离开来。规范并不是外在于自己的实施领域的。规范不仅对其实施领域负责（见马切瑞文章第１８７页），而且，规范在制造这个领域的过程中也制造了自己。规范主动地与现实交接；实际上，正是通过它具有的与现实不断交接的力量，规范才成其为规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