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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云到——冰冷彻骨的夜间摄影

西伯利亚的冬天果真猛烈之极。 那曾经击退了拿破仑军队,又打败了德军的严冬,仿佛在嘲笑人类的弱小。 宾馆的双重门每当有人出入的时候,就会泛起一团雾蒙蒙的水汽,连进来的人是谁都看不清楚。只因室内与室外的温差实在太大。 拍摄未能按计划进行。 年底逼近,十二月二十七日夜,拍摄野营的场面。 “阿尔谢尼耶夫睡在帐篷里。德尔苏坐在外面的篝火旁,好像在担忧着什么。” “一个异样神秘的夜晚”,剧本这样写道。黑泽先生说:“需要的是一种无以名状的气氛。”他让队员们在帐篷周围的枞树上挂了很多瓶子和铝罐,就像装饰圣诞树那样,这是为了让瓶罐相互碰撞,发出悦耳的声音。再用水喉往树上喷水,形成冰柱,这样也能创造出声效来。黑泽先生的这些灵感,正是因为时常考虑到画面和声音才可能产生的。 日苏双方人员从中午就赶往拍摄现场,大家一边开心地聊天,一边把空罐子和汤勺等等挂在树枝上。干细活的时候我很想把手套摘下来,但手痛得一分钟都坚持不住。气温低得人连内脏都快结冰了。 冬天的太阳四点钟就已落山。气温急剧下降,一直降到零下四十度左右。 我们准备好时,黑泽先生也到了。装饰道具过关,接下来要试拍冰柱的镜头。消防车和大电扇已等候在一旁。 负责放水的小伙子功多拉布拉体形庞大,堪比若乃花[1]([1] 若乃花,著名相扑运动员的名号。),却长了个娃娃脸,两颊总是红扑扑的。 他主动要求担任消防水喉的放水工作。通常需三个人承担的工作被他一个人包了。他牢牢地抱住水喉的开关,大喊:“达伊切,波多兹!(请放水!)” 紧接着,他把水喉里喷出的水洒成雾状,同时上下左右摆动水喉,均匀地把水喷在“圣诞树”上。 就像施了魔法一般,树枝渐渐被冰包裹,不一会儿就冻住了。连树梢上的水滴也原样凝结成冰粒。一棵棵针叶树全都被冻在了冰里,仿佛是玻璃做的艺术品。 往树上反复浇水多次之后,水顺着冻结的水滴流下,凝固成无数的水滴冰柱。那景象有一种令人感动的美。 黑泽先生也很满意,连声要求把这里那里也冻住。于是功多拉布拉更加卖力,抱起水喉,一边驱赶大伙儿一边嚷嚷:“让一下!让一下!” 但水喉已经冻结,硬如棍棒,还没冻结的部分也阻塞了。士兵们急忙跑上去,松开水喉的各处接头,或用棍子敲打冻住的部分。 功多拉君在大声嚷嚷着什么,淋湿的外套被冻得硬邦邦的,就像穿了件上浆的和服。 “怎么回事儿?水,水!”“我说那边!”大致是这类意思的俄语在树林里回响。突然,一股水柱从功多拉君手里的水喉里喷出来,周围的人哀叫着纷纷逃离。 暴风雪也得做好准备。 当地的雪质细而轻,于是在电扇前把雪堆成堆,实拍的时候,就让士兵们用铲子把雪扬到空中,然后用电扇吹散开来。办法原始,消耗劳力也大,且在严寒之下,电扇要在强风中转动,可谓艰难至极。 说到风,不论何地都只能靠飞机发动机和螺旋桨。 飞机是从莫斯科远道运来的一个简陋的大家伙,其实只是个带驾驶座的发动机本体和螺旋桨,简直让人怀疑这是否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留下的废品。负责操作螺旋桨的大叔过去一定是开飞机的,从他坐上驾驶座时美滋滋的表情就能看得出。还有一位是大叔的助手,他使出浑身力气,喊着“拉斯、多巴、托里(一、二、三)”,靠手动转动了螺旋桨,驾驶座上的大叔马上拼命转动小型手柄。 发动机只要稍稍开始震动,就算启动成功了。助手大喊一声:“阿托宾塔(快跑)!”就跳开了。但发动机没精打采地震了几震之后又“咻——”的一声停住了。于是只好从头再来。 零下四十度的天气,水喉也冻成了棍棒。看到这情形,连远远地围观事态发展的苏方工作人员也有些不耐烦了,两个小时下来,仍然没有进展。 “拉斯、多巴、托里!”咕咚咕咚咕咚。 “阿托宾塔!”“咚隆、咚隆、咻——,咚!”没完没了。 树冰冻成了,演员的妆也化好了,照明准备就绪,可是电扇转不起来。 黑泽先生坐在篝火旁,听着声响,不安地问: “到底怎么回事?” 这时,克尔希科夫带着功多拉君朝这边走来。他说: “这么冷的天气发动机发动不了,如果硬来,发动机会烧坏的。看来今天是不成了。” 功多拉君脸上露出懊恼的神情。 “哦。机器转不动的话,那也没办法了。”黑泽先生站了起来,说道:“不拍了!” 这种情况下中止拍摄,心情会比较轻松。因为这不是我们的错。 大家大概也正嘀咕着这么冷的天到底要弄到什么时候。听说不拍了,立刻热闹起来,互相比划暂停的手势,甚至奔走相告“收工啦,收工啦”。 关掉四处的灯光,树林顿时一片黑暗,只剩下篝火微弱的亮光,映着来来回回收拾东西的工作人员的影子。我们踏着积雪,循着远处的车灯回到大路上。 中井先生从我后面跟上来开玩笑说: “回去咱们吃沙锅乌冬面喝烫酒吧。” “好啊,还有热豆腐!” “煮田乐也不赖!” 我们就这样进行着不可能实现的对话,坐车回到了宾馆。 按最初拟定的日程,我们预定在年内结束在阿尔谢尼耶夫市的外景拍摄,回到莫斯科市。进入十二月以后,摄制组成员都在谈论新年将在哪里度过。 但是拍摄进度大大延迟,可以料想我们的正月是要在阿尔谢尼耶夫市度过了。 制片人阿伽加诺夫多次把我叫去质问: “黑泽先生到底打算怎么办?他是想拍还是不想拍呢?” 在日本,当人们正观看着红白歌会、吃着过年荞麦面的时候,我们却在大年三十这天登上积雪的哈拉扎山,去拍摄德尔苏打野猪失败的场景。 野猪根本不朝我们希望的方向跑。阿尔谢尼耶夫和德尔苏在摄影机前做好瞄准的姿势,野猪却不跑进画面。好不容易进来了,却又站在原地不动。 黑泽先生耐着严寒,烦躁地大吼起来: “折腾这么多遍怎么都一个样儿?快想办法!”我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建议用刚才分别拍的几个画面凑合一下也许能行。 黑泽先生怒道: “不行的东西怎么弄都不行!” 太阳渐渐西斜,又是大年三十,只好停止拍摄。最后,剪辑的时候还是只用了可用的部分。 就这样,一年过去了。 西伯利亚的冬天果真猛烈之极。 那曾经击退了拿破仑军队,又打败了德军的严冬,仿佛在嘲笑人类的弱小。 宾馆的双重门每当有人出入的时候,就会泛起一团雾蒙蒙的水汽,连进来的人是谁都看不清楚。只因室内与室外的温差实在太大。 拍摄未能按计划进行。 年底逼近,十二月二十七日夜,拍摄野营的场面。 “阿尔谢尼耶夫睡在帐篷里。德尔苏坐在外面的篝火旁,好像在担忧着什么。” “一个异样神秘的夜晚”,剧本这样写道。黑泽先生说:“需要的是一种无以名状的气氛。”他让队员们在帐篷周围的枞树上挂了很多瓶子和铝罐,就像装饰圣诞树那样,这是为了让瓶罐相互碰撞,发出悦耳的声音。再用水喉往树上喷水,形成冰柱,这样也能创造出声效来。黑泽先生的这些灵感,正是因为时常考虑到画面和声音才可能产生的。 日苏双方人员从中午就赶往拍摄现场,大家一边开心地聊天,一边把空罐子和汤勺等等挂在树枝上。干细活的时候我很想把手套摘下来,但手痛得一分钟都坚持不住。气温低得人连内脏都快结冰了。 冬天的太阳四点钟就已落山。气温急剧下降,一直降到零下四十度左右。 我们准备好时,黑泽先生也到了。装饰道具过关,接下来要试拍冰柱的镜头。消防车和大电扇已等候在一旁。 负责放水的小伙子功多拉布拉体形庞大,堪比若乃花[1]([1] 若乃花,著名相扑运动员的名号。),却长了个娃娃脸,两颊总是红扑扑的。 他主动要求担任消防水喉的放水工作。通常需三个人承担的工作被他一个人包了。他牢牢地抱住水喉的开关,大喊:“达伊切,波多兹!(请放水!)” 紧接着,他把水喉里喷出的水洒成雾状,同时上下左右摆动水喉,均匀地把水喷在“圣诞树”上。 就像施了魔法一般,树枝渐渐被冰包裹,不一会儿就冻住了。连树梢上的水滴也原样凝结成冰粒。一棵棵针叶树全都被冻在了冰里,仿佛是玻璃做的艺术品。 往树上反复浇水多次之后,水顺着冻结的水滴流下,凝固成无数的水滴冰柱。那景象有一种令人感动的美。 黑泽先生也很满意,连声要求把这里那里也冻住。于是功多拉布拉更加卖力,抱起水喉,一边驱赶大伙儿一边嚷嚷:“让一下!让一下!” 但水喉已经冻结,硬如棍棒,还没冻结的部分也阻塞了。士兵们急忙跑上去,松开水喉的各处接头,或用棍子敲打冻住的部分。 功多拉君在大声嚷嚷着什么,淋湿的外套被冻得硬邦邦的,就像穿了件上浆的和服。 “怎么回事儿?水,水!”“我说那边!”大致是这类意思的俄语在树林里回响。突然,一股水柱从功多拉君手里的水喉里喷出来,周围的人哀叫着纷纷逃离。 暴风雪也得做好准备。 当地的雪质细而轻,于是在电扇前把雪堆成堆,实拍的时候,就让士兵们用铲子把雪扬到空中,然后用电扇吹散开来。办法原始,消耗劳力也大,且在严寒之下,电扇要在强风中转动,可谓艰难至极。 说到风,不论何地都只能靠飞机发动机和螺旋桨。 飞机是从莫斯科远道运来的一个简陋的大家伙,其实只是个带驾驶座的发动机本体和螺旋桨,简直让人怀疑这是否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留下的废品。负责操作螺旋桨的大叔过去一定是开飞机的,从他坐上驾驶座时美滋滋的表情就能看得出。还有一位是大叔的助手,他使出浑身力气,喊着“拉斯、多巴、托里(一、二、三)”,靠手动转动了螺旋桨,驾驶座上的大叔马上拼命转动小型手柄。 发动机只要稍稍开始震动,就算启动成功了。助手大喊一声:“阿托宾塔(快跑)!”就跳开了。但发动机没精打采地震了几震之后又“咻——”的一声停住了。于是只好从头再来。 零下四十度的天气,水喉也冻成了棍棒。看到这情形,连远远地围观事态发展的苏方工作人员也有些不耐烦了,两个小时下来,仍然没有进展。 “拉斯、多巴、托里!”咕咚咕咚咕咚。 “阿托宾塔!”“咚隆、咚隆、咻——,咚!”没完没了。 树冰冻成了,演员的妆也化好了,照明准备就绪,可是电扇转不起来。 黑泽先生坐在篝火旁,听着声响,不安地问: “到底怎么回事?” 这时,克尔希科夫带着功多拉君朝这边走来。他说: “这么冷的天气发动机发动不了,如果硬来,发动机会烧坏的。看来今天是不成了。” 功多拉君脸上露出懊恼的神情。 “哦。机器转不动的话,那也没办法了。”黑泽先生站了起来,说道:“不拍了!” 这种情况下中止拍摄,心情会比较轻松。因为这不是我们的错。 大家大概也正嘀咕着这么冷的天到底要弄到什么时候。听说不拍了,立刻热闹起来,互相比划暂停的手势,甚至奔走相告“收工啦,收工啦”。 关掉四处的灯光,树林顿时一片黑暗,只剩下篝火微弱的亮光,映着来来回回收拾东西的工作人员的影子。我们踏着积雪,循着远处的车灯回到大路上。 中井先生从我后面跟上来开玩笑说: “回去咱们吃沙锅乌冬面喝烫酒吧。” “好啊,还有热豆腐!” “煮田乐也不赖!” 我们就这样进行着不可能实现的对话,坐车回到了宾馆。 按最初拟定的日程,我们预定在年内结束在阿尔谢尼耶夫市的外景拍摄,回到莫斯科市。进入十二月以后,摄制组成员都在谈论新年将在哪里度过。 但是拍摄进度大大延迟,可以料想我们的正月是要在阿尔谢尼耶夫市度过了。 制片人阿伽加诺夫多次把我叫去质问: “黑泽先生到底打算怎么办?他是想拍还是不想拍呢?” 在日本,当人们正观看着红白歌会、吃着过年荞麦面的时候,我们却在大年三十这天登上积雪的哈拉扎山,去拍摄德尔苏打野猪失败的场景。 野猪根本不朝我们希望的方向跑。阿尔谢尼耶夫和德尔苏在摄影机前做好瞄准的姿势,野猪却不跑进画面。好不容易进来了,却又站在原地不动。 黑泽先生耐着严寒,烦躁地大吼起来: “折腾这么多遍怎么都一个样儿?快想办法!”我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建议用刚才分别拍的几个画面凑合一下也许能行。 黑泽先生怒道: “不行的东西怎么弄都不行!” 太阳渐渐西斜,又是大年三十,只好停止拍摄。最后,剪辑的时候还是只用了可用的部分。 就这样,一年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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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录
• 中文版序言
• 信
• 听来的回忆
• 女无法松
• 断章
• 《巨人传》
• 面对死亡
• 在狭小的区域之中
• 见习场记
• 目不斜视
• 黑市香烟
• 黑泽明驾到
• 若草山的矿工小调
• 摄影打一百分以上!
• 拍摄太阳
• “底片!把底片搬出来!”
• 幸运女神
• 再见了!太秦的电影人
• 喷水池
• 场记
• 摄影
• 美术
• 副导演
• 摄影队奔赴西伯利亚
• 有蜱螨有蚊子没有厕所
• 拿破仑的心境
• 冰冷彻骨的夜间摄影 [当前]
• 达司比达尼亚,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