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学期我要给大家讲的是“我的回顾与反思”,但同学们在课表上看到的这门课的题目却是:“现代文学研究的前沿课题”,这是怎么回事呢?这背后有一个故事,简单说,是我和我们教研室的主任陈平原教授合谋的一个结果。 大家知道,这些年学校教育一直在进行“制度化、体制化”的努力:开什么课、课程的题目都是规定好的,并且是输入电脑的。老师开的课,符合计划要求的才算数,才算老师的工作量,给听课的学生学分;不符合的,就不予承认。应该说,这样的规定,并非毫无道理,教学的随意性太大,也会乱套。但对我这样的自由惯了的、喜欢奇思异想、不怎么守规矩的教授,就有点麻烦不便。理想的教育应该是既有规范,又给不规范的课程提供一定的空间。 应该说陈平原先生是颇懂此道的。因此,当上学期末,他问我这学期准备上什么课时,我答以要讲“我的回顾与反思”,他犯了难,却马上想出一个办法,对我说:教学计划中有“现代文学研究的前沿课题”这门课,你就报这个题目,至于上了课堂,你讲什么,怎么讲,我不管。 这真是一个好主意!我马上想起了周作人对付命题作文的办法,就是“以不切题为宗旨”。——对于一个追求自由的教师、学者、作家,任何规范都是难不住他的,这也是有传统的。 因此,我今天的课,也是“以不切题为宗旨”:题目是“现代文学研究的前沿课题”,讲的是“我的回顾与反思”。 记得我在北大开的第一个独立课程,题目是“我之鲁迅观”。——在此之前,我上过一次“现代文学史”,是接着严家炎老师上的,当时老师有事,让我接着上课。正式独立的开课,是讲“我之鲁迅观”,是1985年上的。今天这个课是我在北大讲坛的最后一课,时间是2002年。第一课和最后一课相距十七年,始于“我之鲁迅观”,终于“我的回顾与反思”:这本身或许有某种象征性,或者说显示了我的做人与治学风格的某些侧面。 这使我想起了“我之鲁迅观”这门课的某些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