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中的时光一九七二年_时光中的时光一九七二年试读-查字典图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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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中的时光——一九七二年

    多年来我苦苦坚信,在时光之中,会有最出人意料的发现。     一月十二日     昨天,西佐夫传达对《飞向太空》的意见与批评,从各单位收集而来——中央委员会文化部门、迪米乔夫办公室、委员会及管理局。     我记下这些意见中的大概三十三条。都在这里。这些意见一大堆,我要是一一照办(实际上不可能),影片整个就毁了。换言之,这比《卢布列夫》的情况还荒谬。     这些意见如下:     1.未来世界的形象应该更清晰。影片没有表达清楚它(即未来世界)是什么样子。     2.应该有一些未来世界的景观。     3.凯文太空之旅的出发地是什么类型的社会——社会主义、共产主义或资本主义?     4.史劳不应该说研究太空失策(?!)。这会陷入僵局。     5.剪掉上帝的概念。(?!)     6.脑电波应该一直显示到死亡。     7.剪掉基督教的概念。(?!)     8.会议一场。剪掉外国管理人员画面。     9.结尾:     (一月十三日)     (a)克里斯回父亲家那场不能拍得更写实么?     (b)不能清楚地交代他完成了任务么?     10.影片暗示克里斯是闲散人员,这没根据。     11.伽巴林自杀的动机(不在列姆[1]小说里),应该是他为朋友与同事牺牲自己。(?!)     12.身为科学家,沙托利乌斯缺乏人性。     13.哈蕊不应该变成人。(?!)     14.缩短哈蕊的自杀。     15.剪掉有母亲的场景。     16.缩短床戏。     17.剪掉克里斯走来走去没穿裤子的场景。     18.?!男主角飞向太空、返回地球以及完成他的工作任务要花多长时间?     19.影片应该有段文字介绍(来自列姆小说)说明整个剧情。(?!)     20.恢复拍摄脚本中伯顿和父亲关于他们青年时代的对话。     21.在影片中引用一些柯摩哥洛夫的话(关于人的局限性)。     22.“地球”太长了。     23.科学会议看上去像审判。     24.根据情节需要,交代清楚开会情形。     25.要有飞向索拉瑞斯的画面。     26.他们(史劳与沙托利乌斯)为什么害怕克里斯?     27.“海”是造成这一切的原因,但交代得不清楚。(?)     28.科学有没有人性?     29.“世界不可知。宇宙不可晓。人类终将毁灭。”     30.“观众将完全摸不着头脑……”     31.索拉瑞斯是什么?访客怎么回事?     32.二者关联必须表达得更清楚。     33.他们应该脱离险境。     34.哈蕊为什么消失?(“海”知道为什么。)     35.带回地球的信息:“人类拖着自己的粪便,从星际这一端窜到那一端毫无意义。”     这份荒唐清单这样结束:暂无更多意见。     我还是认输吧。     这算是挑衅……只是他们究竟想怎样?想我拒绝修改?为什么?或是想我照单接受?但他们知道我不会。     一月二十一日     我根本弄不懂他们的意思,确切说,给我那堆修改意见的时候,他们究竟想些什么。     这些修改不可能做到,会毁了整部影片。要是我不修改呢?整件事就像在挑衅,但我看不出有何意义。     我决定只修改跟自己的计划吻合之处,这些不会破坏电影的结构。     要是这样他们还不满意,我就无能为力了。     我去见叶马什。根本不提《飞向太空》与修改。我问他,我是地下导演吗,这种迫害还要持续多久,我还可以一年拍两部电影吗(呸!——我甚至不想写出来:十年拍了两部)。叶马什答道,我绝对是苏维埃人,我做得这么少是很丢脸的。我说要是这样,请支持我,保证我有事做。否则我就得自卫。     实际上,他们要是不想惹麻烦,就得让《飞向太空》过关。因为我可不是坐在那儿无所事事一声不吭,眼睁睁看着他们违反宪法。     一月二十三日     创作集体——我参加了——拟了一份我们接受的修改单子。这些我们要照办的,跟给我的那堆意见一样,几乎全是蛊惑人心的言辞。传闻我们的创作集体要根据丘赫莱依的方针重组。要是那样的话,我们就得在自己的摄影棚拍《晴朗的日子》。丘赫莱依靠不住,不可信。     《卢布列夫》正在弗拉基米尔上映,非常成功。电影院外面都是人,根本买不到票。     拉丽莎去了罗夫诺,设法安排了一辆小卡车。     二月九日     今天是把音轨与修改的东西同步合成的最后一天。我们调整了六个地方的音轨,但我感觉有些地方还有待“讲清楚”(用委员会同事的术语来说)。换言之,正式说来,修改完成了,只是影片并未因此而变得简单。这可能会让西佐夫发愁。我不知道!无论如何,我得尽量不再碰这部影片。     看来要在我们自己的创作集体拍《晴朗的日子》——他们也想改成自筹资金的方式。再看吧。我和瓦迪姆要在八月或九月开拍。那可不轻松。我要“剥得赤条条的”,而瓦迪姆跟我不够亲近,算不上灵魂相通(我甚至确定不了他有灵魂),无法令我对他倾诉衷肠。某种程度上,他是一介凡夫。     二月十四日     西佐夫听到的,显然是伊万诺夫(?!)说的,《飞向太空》应该送去戛纳电影节。这关伊万诺夫什么事?[2]     《晴朗的日子》一定要有“库利科沃战场”和“小时候我有一次生病”。     二月十五日     影片未经讨论就送交委员会。西佐夫今天打电话来,说影片现在好多了,也更协调。但他暗示还得剪。我要反抗他们。影片长度实则出于美学考虑。     我十七号见西佐夫,他要我去,要跟我谈些事情。我受不了突然袭击,他们总是令人不快。     我很累。四月份我就四十岁了。但我从未安宁过,也从没静下来。普希金有“安宁”与“意志”来代替自由,但我连这些也没有。     人们看了《卢布列夫》写信给我。有的很有意思。如我所料,观众完全看得懂影片。     一则故事     某人得到快乐的机会。他害怕利用它,因为他觉得快乐是不可能的,只有疯子才快乐。不知怎么,这人后来确信可以利用这个机会——通过某种奇妙手段——做快乐的人。     他疯了。他掉进了疯子的世界,他们可能不仅仅是疯子,还可用常人看不到的线索来与世界连接。     多年来我苦苦坚信,在时光之中,会有最出人意料的发现。比起别的东西,我们对时光知之甚少。     二月十六日     毫无疑问,我们的电影业正处于最糟糕的境地。就因为出了钱,国家可以肆意践踏新的思想,沉溺于一摊了无生气、巴结奉承的污泥浊水。     显贵们用荣耀装点自己,连句像样话也串不出来,他们毁了我们的电影。废墟之中,断垣残壁仍在四处冒烟。我最近读了一遍意大利战前电影史。我的天,它真让我想起苏联电影的故事。我们从未如此低迷过。     我完成了《飞向太空》。它比《卢布列夫》更协调、更优美、更清晰,没那么隐晦。倒不是说两者有何堪比之处。影片完成了,完工了,就那样。现在该考虑《晴朗的日子》,还要想办法完成《疾风》(《精灵》的新名字)。     顺带说说,那三个角色得起个名或换个名字:     精灵——菲利     海德——雷克     狐狸——克兰夫、布鲁克、罗伊斯、菲尔茨、克鲁克     别忘了——那个短篇小说     回忆——现实     二月二十一日     罗曼诺夫不收货,不签字。他认为我根本没修改。西佐夫星期四要见我。他显然想逼我修改。改什么?《卢布列夫》的故事又要发生了。     傍晚。     巴格雷[1]从耶烈万来电话,说《人道报》有篇路易·阿拉贡生日庆典的报道,他说他最喜欢两部电影(他愿意看的)。一部是戈达尔的(《狂人彼埃洛》),另一部是《卢布列夫》。我一定要找到这份报纸。     我想查一下萨瓦拿罗拉[1],有关他与波提切利的关系。     二月二十二日     我就《精灵》一事写信给碧妲。安德鲁什卡病了。流感,肯定是我传给他的。我很担心……他一夜没睡,他在哭。他一定是发烧了。他开始叽叽咕咕了——听起来真逗。他还在叽里咕噜个不停。     真希望他好起来。     我现在还指望什么呢?跟着几年我很可能没工作。     当务之急是修好房子,在莫斯科换房子,找一辆小卡车,到乡下自食其力。     他们真的想要一场《卢布列夫》那样的麻烦吗?难以置信。不管怎么说,那是罗曼诺夫要的。我不知道他们如何应付国外媒体报道《飞向太空》的风波。波兰人怎么样了?     他们怎么这么蠢?     我要稍微等一等,然后把一切讲给一两个人听。     我刚听说劳莫夫正试着让电影过关。就算他行,因为罗曼诺夫正好不在——但罗曼诺夫最后还是要回来的。     二月二十三日     难道接着几年我真的还会无所事事,等有人开恩让我的电影过关?     这个国家怎么这样离谱——他们不想取得一个国际性的艺术成就,他们不想让我们有好的新电影和新书?他们被真正的艺术吓着了。完全可以理解。艺术对他们来说只有害处,因为它有人性,而他们的目标,是摧毁一切有活力的东西、每一个人性的镜头、对自由的所有渴求,还有出现在我们那道沉闷地平线上的一切艺术表现。     不消除每一个独立征兆,不把人降到牲口一样的境地,他们是不会满足的。     在这一过程中,他们将毁灭一切:他们自己,还有俄国。     我明天见西佐夫,他要向我解释《飞向太空》发生的事情。他无疑会试着劝我,拉拢我,说服我。老一套。     我一定要读弗雷德里克谈到的柯罗连科[1]小说;它讲西伯利亚某个地方的乡下人,他们的成见……可能有点像《回声》?把现成书本拍成电影比较容易。     二月二十五日     罗曼诺夫不收货。我收到一份我没法做的修改清单。     缩短影片(不少于三百米)?!     剪掉哈蕊的自杀场景。     剪掉有母亲的场景。     克里斯剪开的衣服也必须删掉。     二月二十八日     今天深夜我仰望天空见到群星。我觉得仿佛第一次看到。     我很震撼。     群星给我异乎寻常的印象。     三月三十一日     罗曼诺夫二十九号到电影厂来,《飞向太空》无需任何修改就通过了。没人相信。他们说,那是罗曼诺夫亲自签署的唯一收货协议。肯定有人让他神灵附体了。     我听说西佐夫把影片给三位官员看,他们的名字我们都不知道,是管学术与技术的;他们职权很大,没人敢不听他们的意见。没奇迹不行啊,甚至可以相信一切都会好了。     四月二日     今天(应该是昨天)T.G.打电话向我保证,西佐夫要把《飞向太空》送去戛纳。很有可能。     戛纳电影节的一位组织者今天要来。(波茨涅打电话告诉我的。)     我必须尽快转到下一部电影。不是《晴朗的日子》,就是《摒弃》(《精灵》的新名字)。     必须尽快在K.西什林那里开一个《精灵》朗读会(如我所想)。然后我们得去耶烈万。不管怎样,我一定要尽快开拍新片,这样才不会没有收入。     傍晚。     禅让我很兴奋。我在读关于公案(Koan)的论文(或只是些研究笔记)。很有趣。     “……要写得好,就得忘掉文法。”(歌德)     “陀思妥耶夫斯基给我的,多过任何思想家给我的,也多过高斯。”(爱因斯坦)     “以为人的温柔善感比上帝赋予他的还多,我们恰恰就在感情用事。”(R.T.布里斯)     四月六日     我四十岁了。这些年来我做了什么?三部可怜的电影。这么少!少得这么可笑,这么微不足道。     昨晚我做了个怪梦:我望着天空,它很明亮很柔和;很高,高得在我上空慢慢翻腾,像实体的光,像阳光照射的布料,像日本刺绣上光滑逼真的丝线。那些精细的纤维,闪亮逼真的丝线,仿佛在移动漂浮,变成盘旋的鸟儿,它们飞得很高,高不可及。要是鸟儿掉下几根羽毛,羽毛也不会跌落。它们不会落到地上,它们要向上飞,直到最后,永远从我们的世界消失。柔和迷人的音乐从高空飘落,听来就像小铃铛的叮当声,要么就是飞鸟的啁啾听起来像音乐。     “那是鹳。”我突然听到有人说,然后醒了。     奇怪而美丽的梦。有时候我真的做了些好梦。     四月二十四日     西佐夫没带《飞向太空》去美国,怕砸了戛纳的机会。影片将去戛纳。     电影节从五月四号到十九号。巴斯卡科夫要去,还有我、巴利欧理斯和娜塔莎·B.。     五月七日     我和拉丽莎去了耶烈万。巴格雷看来有点麻烦,他安不下心来拍。     我受够了跟亚美尼亚人一起工作。他们是些很没用的家伙。     索斯真好。     十号要飞巴黎。     《飞向太空》十三号在戛纳首映。我真的不相信会有什么奖,这次有些很好的电影,有佩特里[1]、波拉克[2]、杨索[3]的。不管怎么样,看看吧。     我去见西佐夫。他要拟我们需要的文件,这样就可以拿《卢布列夫》的钱了。     沃洛佳·维索茨基[1]建议我们九月应玛丽娜之邀去法国。或许有可能。     五月八日     我把《晴朗的日子》和《摒弃》送去重新打字。无论哪一个通过,我都要继续。《晴朗的日子》会是一部了不起的电影,但很难拍。《摒弃》会是一部重要的传统影片,有反智倾向,结尾宏大。     尤索夫怎么办?他真的很暴躁很神经,又保守。很难跟他一起工作。     六月九日     所有赞誉都有这一特色,它最后导致沮丧与失望,甚至很像宿醉与罪过。     很多人接受《卢布列夫》,因为它冷藏了这么久。《飞向太空》没有冷藏,所以我的很多好友与同志怒气冲冲。     我把两个剧本都给了西佐夫与叶马什——《晴朗的日子》和《摒弃》——星期一我还要给巴斯卡科夫。     要是《摒弃》可行,我可能就不回到《晴朗的日子》了。     我必须开始工作。尽快。虽然西佐夫说,“期待”我拍一部有时代感、有意义的影片,但我的两个剧本都算不上。     我说,我的工作有关维持苏联电影的水准,而非什么“有意义”“有时代感”。     我所考虑的,就是把债还清,换套公寓,重修房子。要不然,我们就会很糟糕。     六月十四日     对立(关系):一方面是精神的、传统的、延续的东西;另一方面,趋向于痛苦的、抑制的、柔弱的与冷静的东西,其形而上的具体内容被分隔开来。托马斯·曼的《浮士德》。     在从事创造的个人与现实的种种联系中(在这一现实里,文化史积累甚多),总是有着同样的对立关系。     开始阅读的渴望,更新了个人与现实的联系,去掉了传统的(不可信的)东西。     旧的冲突模式:精神与理智、思想与肉体、上帝与魔鬼、善良与邪恶……     剪辑节奏,画面长度——这些不只是与所谓观众建立联系的专业需要。它们表达了电影作者的个性与创意。目前,电影人使用剪辑节奏,就像让不幸的观众吞下糖衣药片。依我看,这完全是为了赚钱。     七月二十二日     很久没打开这本笔记了。我和拉丽莎去了亚美尼亚,与巴格雷和宣传部有关的一单生意。巴格雷的事情不太妙。我觉得他不知道该拿自己的《榨酒机》怎么办。这小子不大行。电影剧本和对白很差。我不知道。我不能再跟他们待在一起了。宣传部一分钱没给:尽管古卡扬花了几个月工夫劝我们来,但我们什么也没挣到。看来不是我们行骗,就是他们不晓得怎么做事。     我们跟阿雷克[1]与M.拉茨密克去了赞格祖。令人惊叹。     西佐夫去卡罗维发利之前,我去问他剧本的事。他说:“那两个剧本都不坚实。”当然,这并非又是他们什么也没做!     八月一号我和拉丽莎要去(瑞士)洛迦诺参加电影节。我应邀担任评委。接下来我想还要出去几趟。     乡下的事情还没好。墙要全部重砌。《飞向太空》到手的钱,甚至不够我清债。     唉,要是《晴朗的日子》能开拍就好了。     佳帕在乡下,我很想他。     沃洛佳·维索茨基答应了,让我跟主管换房的普什卡约夫联系上。我们必须尽快换房子,这里现在没法住了。列瓦·库利赞诺夫也答应帮忙。     八月十九日     我和拉丽莎从瑞士回来了。我是洛迦诺的评审团主席。     一切都好。委员会满意结果。《卢布列夫》大受好评。     卡穆沙洛夫说,只要我向他们详细说明影片的想法(他们不了解),《晴朗的日子》就能通过。     委员会在重组。人人惊慌失措:他们不知道谁当主席。西佐夫答应帮忙换房。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跟着要出几趟国。但最要紧的是开始工作。莫斯科周围都是火灾——泥炭与森林着火。超过五百公顷。可怕。莫斯科也有烟雾。我很担心佳帕。也许九月我们能修好房子。     八月二十三日     瑞士非常清洁、维护有方,很适合厌倦了熙熙攘攘的人。很像一所精神病院——安静,护士和蔼,微笑……     看来《晴朗的日子》能行。我得说服巴斯卡科夫、西佐夫与卡穆沙洛夫,他们就这事只碰过一次面。必须快点开工。     罗曼诺夫被免掉了。F.T.叶马什接替他的位置。     目前为止,他对我还算客气。     九月十七日,莫斯科     在叶马什的新办公室开会讨论《晴朗的日子》。除了他跟我,还有西佐夫、卡穆沙洛夫、巴斯卡科夫和劳莫夫。     遗憾的是,表现最差的是巴斯卡科夫。(前天我去找他,请求批准我就《飞向太空》去趟巴黎,和拉丽莎一起。他不批,理由是考虑到我那些同事,他不想开先例。这理由蹩脚又草率,因为有先例了——奥泽洛夫与邦达尔丘克都是这样出差去巴黎的。)他甚至说漏了一些关于共产主义的话,一边说一边紧张地东张西望。这个巴斯卡科夫不过如此。     我向他们说明了自己对影片的想法。我得谈“人物与国家的联系”,确切说,“国家的生活”,等等。他们都想我为国家拍点新的和重要的东西,有关科技进步。我告诉他们这根本不是我的路数,我更擅长处理人道主义问题。     不管怎么说,结果是我必须写一份东西(我已经写了),详尽阐述影片方案,因为他们没明白。除了每月两次的工资报告,他们什么也读不了。我还必须说明,比起他们已熟悉的文学剧本,拍摄脚本要有哪些更改。他们非常勉强地同意,一旦看过我写的东西(已经给他们了),只要满意,我就可以着手拍摄脚本了。     下周初——即明天——我应该给电影厂或劳莫夫打电话,弄清楚会怎样。     哦,对了,他们还坚持拍摄脚本应该缩短到三千两百米——一小时五十分钟。     只要我积极行事,我觉得一切都会好的。只不过,如果影片只有一集,我的报酬当然也会少。     我主要担心我母亲和那个隐藏的摄影机。实际上,我的意思是——我担心她对未经许可就拍下来的东西会有反应——未经她的许可。     拉丽莎和佳帕还有安娜·西蒙约诺芙娜都在乡下。拉娜没写信来。我担心: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怎么样,房子在施工吗,我要不要寄钱去。     我二十号要去意大利。美妙的国家,同伴却很可怕——格拉西莫夫、奥泽洛夫、哈雷布罗维茨基……唯一办法就是什么也别跟他们谈。只是微笑,聊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看吧。     九月十八日     亚美尼亚电影厂的拉茨密克今早来电话。他要我从意大利回来后去找巴格雷。不知为什么,他在那儿处境艰难。但他并非那么胜任。没想象力。     我必须立刻把瓦里亚的最后独白寄给他,否则他会彻底放弃。     十二月二十三日,莫斯科     三个月没碰这本笔记,发生很多事情。我去了意大利、布鲁塞尔、卢森堡和布鲁日。然后又到巴黎,把《飞向太空》的法国版剪了十二分钟。我在比利时参观伊拉斯谟故居,看了梅姆灵、凡·艾克与勃鲁盖尔的画。     巴黎很美。感觉很自由:没人需要你,你也不需要谁。     我这次不喜欢意大利。可能因为那些同伴,可能因为这次它让我想起过分考究的明信片。(我们去了索伦托和那不勒斯。)但罗马不可抗拒。一座了不起的城市。如果在别的城市,你见到的只是树木那样的一圈圈年轮,在罗马,却是一圈圈数十年甚至数十个纪元的年轮。     他们看来要让我开始《晴朗的日子》,我已更名《怒川》。它可能通不过,真遗憾。     尤索夫最后拒绝拍这部戏,我很失望。幸好果沙·雷伯格(现在)有空。至于尤索夫,我确信他是故意挑时间,尽可能让他的拒绝对我造成最大痛苦。他一直不喜欢我,虽然什么也没说。他怀恨在心。他对知识阶层充满阶级仇恨。     就此而言,米沙·R.和拉丽莎都说,他过去常常侮辱我。但我必须承认我不记得了。     我很高兴能这样发生。我们也该散了。即使在《飞向太空》里也缺乏影像指导。尤索夫试图依靠现成的东西;那样做没有前途。他受不了《晴朗的日子》的想法。以他中下阶层的方式,他对我要拍一部关于自己的电影极为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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