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故事的人西西里的人生_讲故事的人西西里的人生试读-查字典图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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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故事的人——西西里的人生

西西里的人生 我从不曾与丹尼洛·铎奇(DaniloDolci)谋面。若有识荆的机缘,将是我莫大的荣幸。他相信诗歌和行动,一生致力于反抗不公正和贫穷的不屈斗争,却仍然是宽容的人。也许最重要的是,他不相信救世主,他只相信催化剂(catalyst)。 没有铎奇,这本书便不可能出现。然而在这本书里述说的不是他的声音。这本书里的声音是他所聚集、鼓励起来的声音:特拉佩托村(Trappeto)贫穷的农夫、渔民的声音,西西里岛首府巴勒莫(Palermo)城市贫民的声音。 近些年来,许多书使用录音录取、收集群众的声音。这种录音方式已经成为社会学研究的一部分。其中一些书很有价值。但是这本书属于一个完全不同的范畴。录了三十年这样对话的铎奇,没有社会学的抱负。与他谈话的女人和男人们,也不是在跟一个调查员谈话,甚至不是跟一个好心人谈话。铎奇一生在西西里工作的意义,反映在这些没有一个词出自他之口的故事里。这是怎样一些故事? 书中几个采访权贵的故事,虽然能够形成宝贵的对比,但是在本质上是不同的。我要谈论的是被有钱有势的人们所剥削的穷人讲述他们人生的故事。他们讲述的故事很生动。这与文学才华不相干。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是文盲。这与一个先于文学的故事叙述(practice)有关。 在前工业化社会里,人们相信生活是经历故事的方式。在这个故事里,人们总是主角,偶尔是讲述者,但是故事的创造者、情节的设计者却在别处。有着这般信念的人们,以这般方式生活着故事人生的人们,经常是天生的讲故事的人。就好像如果他们碰巧是牧人,长期独处,只有动物和自然界的精灵为伴时,他们通常是天生的诗人:诗歌这种语言形式的本质是试图述说那不可言传的。 在这本书讲述的许多故事里,鲜有或者根本没有希望。也就是说,那些被叙述的事件里没有希望的基础。但是它们又不是绝望的吟诵。吟诵痛苦、悲剧、不公正、没有希望(hopelessness)?是的。但是,吟诵绝望(despair)?不。我们如何才能解释这样一个自相矛盾?故事有一个创造者,也有一个裁判。显然,这两者绝非同一。两者之间的区别可能是如同魔鬼和上帝之间的区别。 人生故事有创造者和裁判这样的构想,与宗教有着密切的联系。然而任何宗教观念都不能完全包涵这种信念。这种信念不是出现在一套答案之前,而是浮现于谜题之前。 这些故事不是绝望的吟诵,这是因为,姑且不论那众多的绝望,它们的叙述是对判断的邀请。被邀请的判断形式多样:它是人类的、社会的、道德的、形而上学的。从根本上说,它是邀请一个相当于讲述者的存在来作出判断。但是这个存在比讲述者有更强的力量、更多的机会、更多的时间、更多的平和来作出判断。这个存在是什么,或者是谁?上帝,你会说。也许吧。它也可能是历史、其他人、将我们带到这个世界的已故双亲、继承我们的子女、在时间的另一端与我们共存的万物、故事的听众。我不能给出本体论的答案。我只想描述讲述这些故事的精神,那是它们的本质特征。 铎奇在这些故事叙述里的角色非常特殊。他出现在每个故事的开端,他在开头引出故事,然而聆听。他出现在每个故事的结尾--最末端--在某种程度上,他不是裁判,而是那些想要作判断的读者的中介,一个可信赖的、富有同情心的中介。 去年,我和家人开着小型雪铁龙2CV去热那亚(Genoa)。那时候,二战刚结束,这个城市的港口激发了我绘画的灵感,我画了几幅画。这些画的风格极像意大利新现实主义电影,比如《不设防的城市》(OpenCity)、《偷自行车的人》(TheBicycleThief)。"我们去找找我以前去过的披萨店。"我说道。我们下了车,走在仍然像沟渠的狭窄街道上。你可以在街上买卖任何东西。披萨店不在了,不过我们找了另一家,装潢颇为摩登。 我们回到车里,继续往前开。抵达要拜访的朋友家,我打开行李厢取箱子。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我的帆布背包不见了。我们吃披萨的时候被偷了。背包里有一个电动剃刀、一架照相机、一台双筒望远镜、一个笔记本。让我难过的是丢了那个本子。本子里记满了我手头一个故事的构思,一些叙述形式理论的笔记。这些理论是关于布尔乔亚和大众叙述的差异,关于特权或者缺乏特权所赋予事件叙述的迥异视野。在那半个小时之内,愤怒抑或懊恼的荒谬开始浮现。有时候,穷人在他们自己的领地征税。对此,我是无权抱怨的。 你很可能会在这本书的某个故事里发现,三两个孩子组成一个小团伙,从巴勒莫到亚平宁半岛做"专业旅行",在光天化日之下,他们熟练地、一声不吭地打开我那上了锁的后备厢。后果呢,那关于他们可能如何讲述在热那亚逗留的故事的笔记便消失了! 纵然如此,我还是想就他们的故事叙述说点什么。不过,我首先要强调的是,我要谈论的不是应当被谈论的最重要部分。铎奇本人描述了这些故事的讲述如何影响了那些过着这些故事的人们的意识。而这一点是更重要的。故事的读者无不为故事所揭露的事实所震惊:讲述者所遭受的非人的生活条件、堂而皇之的不公正和地方暴力。剩下的问题是,我们,相对地拥有特权的读者,如何阅读这样一本书,如何将这些故事转化为我们自己的经验。因为如果我们不转化这些故事,我们只会将它们当作新奇事物来阅读。 穷人的纪录。我故意选择"穷人"这个词。我也可以说:没有土地的农民和流氓无产阶级(lumpenproletariat)的纪录。"穷人"这个词有着漫长的传统,了解这个传统是很有必要的。我们已经直面这第一个问题。我们必须了解、尊重这个传统,一刻也不能坠入那个令人憎恶的自鸣得意--这种得意认同贫穷是人类条件(humancondition)的注定成分。我个人认为,马克思主义--以其准确的社会和历史的分析--是穷人经历或者将要经历的学徒期。这样一个学徒期有助于训练他们面对眼前这个世界,并且与这个世界抗争。然而马克思主义不能在穷人数世纪的经验之下划一道线,从而结束这个话题,似乎自那以后,这个经验便不过是反常。 今天,由于现代的生产方式和现存社会关系的根本转变,一个丰足的世界成为可能。然而我们实际上所看到的是世界上大多数地方空前而极端的贫穷。人人都在谈论贫穷,可是谈论根本不能成为消除贫穷的开端。当谈论确实能够开始消除贫穷的时候--像毛泽东时期的中国,或者苏联共和国的非欧洲部分--至少在西方人看来,它们的发展隐藏在一连串关于其他问题的政治争论之下。 我们可以说,我们生活在乌托邦主义的危机里。乌托邦所幻想的丰足、公正的世界在现实中不可能找到。我在这里的任务不是展示从这个绝境该得出什么样的结论。不过需要指出的是,乌托邦主义的危机与穷人所过的生活是绝对不相干的。 穷人的危机更直接、更物质。在这里没有必要罗列。同样的,他们的希望是微小的,又是坚韧的,也就是说更加顽强、持久。曾经有些教育家认为--包括一些革命教育家--穷人这种绝望和希望的悖论来自于迷信和无知。但是知识有许多系统,每一个系统都视另一个系统为无知。穷人的整体人生观在《西西里的人生》里昭然若揭,但是这个人生观距离我们大多数人所继承的观念是如此遥远,以致于我们可能无法理解其逻辑和连贯性。可是,不理解这个人生观的逻辑和连贯性,我们就可能无视其智慧和勇气。 首先,同时也是最重要的,对于穷人,人生是一个挣扎的竞技场。无休止的、永不松懈的挣扎。在这样的挣扎里,可期待的胜利只是部分。而在可期待的那部分里,能够实现的就更少之又少。人生就是这样一个挣扎的竞技场、舞台,但不是挣扎本身。人生不过是为了生存的挣扎,是十九世纪社会和生物科学的观念。穷人绝不能允许自己有这样玩世不恭的奢侈。 如果人生对于他们不过是为了生存的挣扎,因为他们过日子,而不只是调查人生,他们就会得出这样的结论:人生是一个考验,不论如何模糊,如何可怕,它总有其他目的。即便最不济,这个目标也许是在挣扎的最后安详地死去。往最好里说,也许穷人的最终角色是消除世界的--至少暂时地--邪恶。 在这里需要记住的是,后者这个偶然却反复出现的革命幻想绝不是乌托邦,因为它不倚仗一个循序渐进的周密的幻想,而是立足于复仇那势不可挡的正义感。 穷人相信人生是一个考验:快乐是一份礼物、一个谜,也许是最深刻的谜,没有最终的解答。人人都可能犯错,事件比选择更有力量。对他们来说,人生有满足和幸福的权利这个想法是天真的。此外,在某种程度上,这个想法暗含着一个无法实现的诺言,深刻的欺诈。 这样一个观念与数千年来人类的种种经验相应,但是它与现代欧洲、北美洲特权者的人生观念直接对立。这个对立是我们这个时代最深刻戏剧的部分内容。 简单地说,一面是一个本质上悲剧的人生观,另一面是一个技术统治的、乐观的人生观,它将悲剧的范畴排斥在外。然后,如果我们从理论过渡到实践,拥有技术统治、乐观的人生观的人有系统地压迫拥有悲剧人生观的人。只是"有系统地压迫"这个词还不够充分。因为这压迫便是悲剧。 这么说是非常有必要的,因为穷人自己没有说的权利。而这些话一旦被说出,我们就应当将之放置在他们真实生活的情境里聆听。在聆听之中,某些不同的东西会变得清晰。要说穷人比富人更接近现实是陈词滥调。而且是颇为纡尊降贵的陈词滥调,它所暗示的是现实的粗俗、物质、野蛮和身体性。因而它暗示现实与精神--穷人被排斥在外--相对。然而,现实的真正反题是抽象。 在这些故事以及随之而来的反思里,最为显著的是它们缺乏抽象。在富人和黑手党成员的采访里,最显著的是其反面--只有抽象。在贫穷的社会,抽象和专制携手一道;在富裕的社会,与抽象一道的则通常是冷漠。毋庸置疑,抽象忽视真实的能力(心灵和思想都能够抽象:比如说,不正当的嫉妒是抽象),是大多邪恶的发端。 与抽象不同,现实是矛盾的,两面的(抽象的局限是否由于纯粹理智的思想只产生于大脑的一个半球?)。这些真实的故事激励人们接受矛盾。从这个接受产生出坦率(简单自我辩护的缺席)、宽恕、怜悯、幽默,以及--可能是最为突出的--反思矛盾及其神秘的能力。与抽象不同,这些反思是活生生的思想。 有时候,我在夜里看到星星,特别是当我们出去抓鳗鱼的时候,我就在脑子里开始想,"这个世界,它真的是真的么?"我,我可不信。要是静下来的话,我会相信耶稣。坏嘴巴的耶稣基督,我会杀了你。不过,有时候我甚至不相信上帝:"要是上帝真的存在,他为什么不让我休息一下,不给我个活干?" 然后我记得我有了孩子,不能松懈了。可是,有些时候……找不到活干的时候,我的头就痛啊…… 给青蛙蜕皮的时候,我觉得他们挺可怜的。可是我能怎么着呢,只能杀了它们。我可怜它们,但是它们得死。那青蛙瞪着我,知道死期到了。我把它抓在手里,跟它说,它没错。我怎么晓得咧?抓住它的两条腿,还没下剪刀,它就在你的手里撒下一泡尿--就像我们要碰上这样的事,也会这么做--还不止一泡。我就是这么知道它是怎么想的。 透过现实的面纱观看,我知道了女人和男人不过是稻草人或者随风飘的羽毛。女人是活动的东西,从物种上说,男人太脆弱了,以至于他要像孔雀那样炫耀自己。男人是野蛮的禽兽,而在女人面前,像只刚出生的羊羔。 要是人类略知那秘密--我们只在这个地球上逗留片刻--我们就会更加珍惜每一天、每一个月、每一年。我们会看到时间飞逝,我们的生命也随之飞逝,这使我们更有理由珍惜生命、彼此帮助,一起享受和谐的宁静(物质地)。 坦率、怜悯、幽默、反思矛盾及其神秘的能力,是的,是的。不过这里还有一个矛盾:每个女人努力为她的孩子消灭贫穷,每个男人努力为自己或者家庭消灭贫穷。这个奋斗必定会成为一个世界范围的社会和政治斗争。 在所有色彩里 绿 充满 地球的双乳 昼和夜 森林的树木 吸吮着绿。 在所有色彩里 绿在最后。 风 吹干土壤 粉状而轻盈 在粘土最深层 玷污 血的棕色 一再地干枯 又凋零 风起时 落入 雨里。 绿色 既不像银色也不像红色 我跟你说,妮拉(Nella) 永远不会依旧 青葱,那些等待了 矿石的岁月 因为叶子 是他们灵魂的颜色 来得像一份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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