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出生后不久就会交给保姆抚养,由亲生母亲喂奶已成历史。但是“保姆”要做的远远不止是喂奶,她还要和老师(也称为“保姆”)共同负责孩子的教育,直到孩子长大成人。马可·奥里略的老师教会他自己照顾自己,不沉迷于古竞技场的比赛。孩子和他们的保姆吃住在一起,只是在某种节日盛宴上才与父母和客人共进晚餐。保姆和老师在孩子们长大成人后依然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如马可·奥里略对其生父、养父和他的“保姆”(男性)都很谦恭。而皇帝克劳狄一生都恨自己的老师,因为他的老师曾经恣意鞭笞过他。在女孩出嫁时,母亲和保姆都会教她新婚之夜的礼俗。老师、保姆和孩子组成了一个同甘共苦的临时家庭,他们不受法律的约束,在一起生活的日子里肆意享受着生活的快乐。杀害了亲生母亲阿古利碧娜的尼禄就得到过其老师的帮助。后来当尼禄众叛亲离、身处绝境时,只有他的保姆在一旁安慰他。尼禄自杀后,是他的保姆和他的情妇安克特用被单为他收尸。与此不同的是,尼禄对他本应尊重的同父异母的哥哥却很残暴。一位斯多葛派的哲学家还曾经发布了一篇关于家庭友爱的训诫。他解释说,孝顺是人的天性,是天经地义的事,因此孩子应该爱母亲、保姆和老师。在贵族中,这种临时的家庭在长辈严厉监督下远离诱惑,居于纯朴的乡村。临时家庭的成员们尽职尽责地教导孩子,让所有委托给他们的孩子都建立起美好的品德。他们督导孩子们的学习、纪律、游戏,同时还解惑答疑。凯撒和奥古斯都是在这样的环境里成长起来的。虽然后来成为皇帝的韦巴芗的亲生母亲仍然在世,可他“却是在严父般的祖母的亲自抚养下,在科萨庄园里长大成人的”。严父式的祖母必须做到严格管教,然而慈母般的外祖母却是完全宽松放任。叔伯们也有这样的区别:一方严厉,另一方放任。教育的真实情况远不像自鸣得意的教导者所想象的那样。一位罗马老师就讲述了完全不同的情形,可以肯定的是,这是一位恪尽职守、要求严格的老师(在罗马,哲学家和演说家像今天的牧师一样在社会上占有特殊的地位)。在这位老师的评述中,在父母家成长的孩子接受的是放纵的教育,他们像长辈一样锦衣玉食,坐轿出入,父母们乐意听到他们最粗鲁的言词,晚宴上他们可以听到黄色笑话和下流歌曲,还可以看到屋子里四处都是情妇和年轻的宠男们。正如我们所感受到的,罗马人普遍认为世界是肮脏堕落的,伦理并不体现在热爱和遵从美德上,而是在于具有抵抗堕落的力量。因此,每个人个性特征的核心便是抗拒力。按理说,教育的目的是提高人的修养,在那之后,一个成年人就应该能够抵抗住弥漫于整个时代的奢华与堕落风气的侵袭。罗马人对待德育的态度就像我们主张孩子们要参加体育运动一样,因为我们十分清楚,他们此后要花大量时间来学习,因此必须有健康的身体来迎接这种挑战。而实际上对付自我放纵的方法就是加强德育。塔西佗曾讲到,有一个元老,他来自一个古老而又特殊的平民家庭,虽然他是在父亲的管教下成长,但是塔西佗印象最深的是他的良好品行而不是他的能力。只有严厉可以限制欲望,从而增强人格的力量。塞内卡也如此说:“父母为调教好孩子,会向他们灌输自己心目中认可的良好品行。不管他们如何哭闹、反抗,我们也要严格地限制他们,惟恐他们尚不成熟而误入歧途。再后来,如果出现厌学苗头,我们便用强制手段向他们灌输自由文化思想。”不过,严厉是父亲的职责,母亲往往体现仁爱的一面。一个有教养的孩子总是称其父亲为“先生”。很快,暴发户们也效仿起这一套贵族习俗来。可是,父母和孩子之间存在的距离还是令人困惑的。这位修辞学教授提及他不久前失去的一位才10岁的孩子时说,这孩子尊敬和喜爱他的保姆和养育他的祖母,甚至超过尊敬和喜爱他的父亲,他本来注定会成为司法界的显赫人物(这一行业在当时各类职业中最显眼、最忙碌,社会地位也最高)。这孩子智力过人,却不幸夭折,因此他的父母当众哀悼也就不足为奇。我们都知道,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母性本能或父性本能。在某种情况下家长与孩子之间的爱来自自然姻亲关系(这与两个陌生人之间产生的感情完全不同)。但无疑家长的感情常常由世俗的道德观引起。以罗马世俗的道德观,孩子是本族姓氏的继承人、家族荣耀的传承者,父亲必须爱他的孩子。在这里温情虽已错位,但是为家庭希望的破灭而进行哀悼也是合情合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