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工人访谈录朱继东:我家庭没有背景,比白开水还白_中国工人访谈录朱继东:我家庭没有背景,比白开水还白试读-查字典图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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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工人访谈录——朱继东:我家庭没有背景,比白开水还白

    朱继东:我的家庭没有背景,比白开水还白    朱继东简历    1956年生于成都。    1962年就读于东方红小学。    1958年就读于成都市15中。    1980年进420厂8分厂1车间。    1982年7月6日工伤。    1985年停薪留职干个体。    朱继东一家早已搬离了“420厂”宿舍区,他把厂里分给他的房子租了出去,旧房住着一对陪孩子来成都上学的夫妇,而他的家庭却搬离了草桥子,在成都郊区的一片新小区里面居住。    按响门铃,通过监视器打开单元楼门后,我们沿着楼梯爬到了四楼,正要抬手敲他的家门,却在对面的平台上传来了朱师傅的声音,他穿着一身格子睡衣睡裤,脚踏棉布拖鞋站在庭院之中。这块空地可能是公共空间,但是被朱师傅占有,种满了花,摆着躺椅,还搭起了临时的小房子。我们在他营造的独家小院里聊了起来。    他有意无意提到他的孩子,说这个格子睡衣是他儿子给他买回来的。他儿子学校毕业之后,援藏去了西藏当播音员,因为酷爱足球,之后又被福建某电视台高薪聘走当足球解说员,远在福建,在人们想象的遍地是钱的特区工作。    朱继东的外形非常彪悍,不像一般的四川人,但他不是沈阳迁移来的,他是土生土长的成都人。70年代末工厂扩招,他通过偶然的机会进入了工厂,19岁那一年发生了意外,他的一根手指被车床切掉,我们的话题小心地沿着他的成长轨迹在进行,都在回避那一根手指。    话题说来说去,他自己谈到了他的手。当他出事故之后,在医院里并不是很悲伤,他问我为什么?    我说:会不会因为你成了劳模?    他说:不是。    我说:是不是因为很多领导,工友来看你?    他摇了摇头,浅浅地说:我觉得这个手指三个月以后还会长起来。    那个瞬间像电击一样,他低下了头,一行眼泪流了下来。而我也像电击一样,内心一阵痉挛。那是多么简单的信任,对手指的信任、对身体的信任、对生长的信任、就像信任一根草被折断就会长出来,就像信任一棵树,树叶凋零明年又会长出来一样。    当然,这种信任同样也是对工厂和体制的。    贾樟柯:来之前听说您身体不太好,跟您以前的职业有关系吗?    朱继东:我一月份得了椎间盘突出,不能坐久了,所以你们来之前我都一直躺在床上。其实这个病和我以前做机械工人没有太大关系。老朽老朽嘛,老了就朽了。    你看我这个手倒是工伤。    我今年51岁,1980年我23岁那年开始参加工作。1982年,我刚结婚几个月,就把手整到了。1980年,我当时分到科室里面。正好改革开放,我们那个科室领导受贿,我作为科员,就好像有受到侮辱的感觉,然后就自己主动要求到一线当工人,到车间当工人,去当机械工,没想到,干了几个月的工作,就把手整到了,1982年7月十多号把手整到的。    我记得我那天上的是下午班,三点刚过,把手绞到机器里了。可能有我操作方面有失误,也有机器上的问题。当时,我刚从科员到车间当工人,还是学徒。对于机械上还不是很懂,哪些地方不能碰,不能动,还不是很清楚。我一个人操作那个机器,无意中就不小心把自己手整成残废了。    我出工伤的时候,整个厂部领导都在开会,突然接到这个电话,说八分厂出工伤了。整个420厂的厂部领导全都知道我出工伤了,所以我就引起了整个厂部领导的重视。广播里面喊,八分厂出工伤,需要救护车,需要单位上的技安科来察看,察看技术安全情况,出事的情况,然后送医院抢救。先在厂医院,然后一直到省医院。    那时候看望你,给你五斤粮票,给你买两斤水蜜桃,就算是很大的人情了。当时到医院看我的人数不胜数,420厂这个单位很大,职工家属就十多万人,到医院来看我的至少成千上万嘛。整个医院的通道全是来看我的工友。    贾樟柯:当时厂里面出工伤算一件大事?    朱继东:算大事。当时军工单位转民品,我们厂生产双燕洗衣机、双燕电冰箱,我们车间就生产配件。白天黑夜加班,属于人停机器不停,一直在运转,就这样把手整到了。     贾樟柯:刚才说到您到工厂车间,是因为你的处长出了事。他属于什么情况?    朱继东:领导受贿,被人揭发嘛,被全厂宣布了,倒卖木材,单位不是搞建设嘛。以前的受贿不像现在受贿,很隐蔽,现在受贿是一张卡给你,大家根本不知道。以前就是包钱给你,金额好像是几万块钱,那个时候的几万块钱相当于现在的几十万上百万了。    他跟外地的,做沙石做木材的这些人来往,都是本省的供应商。    他出事后,我就自己要求到车间当工人。    当时在单位当采购确实不错,每一天出勤都有补助,到县上去拉沙石,每天要补助你一元五毛钱补贴。    贾樟柯:当时您都去了哪些地方?    朱继东:二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彭县、南充、内江这些地方都常去,那时候转民品,各个分厂做的产品不一样,有些分厂要做沙发,需要木材。我手没有整到之前,刚进厂是在供应科。我进厂还有一段经历,我们出生在1961年,“文化大革命”,“上山下乡”的时候,都受到了冲击。我们这个年龄的人文化不多,没有什么文化,社会背景就这个样子,那怎么挣钱?,就想怎么去挣这钱。所以那时候,我就想进420厂。当时我在社会上没有人管,我父亲在外地工作,我母亲属于家庭妇女。    贾樟柯:您父亲当时在哪儿?    朱继东:当时在西藏。    贾樟柯:那您不是属于420厂的第二代?您在420厂工作之前的经历是什么?    朱继东:不属于。我属于市里面统筹招工指标进厂的,不属于420厂正宗从沈阳转过来的那些子弟。我在70年代,刚从学校毕业之后,正好面临上山下乡,家里该下农村的下农村了,该工作的工作了,母亲那个时候属于成都的那种生产组,就是街道办事处办的小企业、小集体。像我们这种老大不小的,就一直没有分配到工作,就在城市里面属于那种待业青年,属于无恶不作吧,想怎么就怎么,打架啊。    我们住在川医这个地方,就是华西医大门诊部旁边。那时候也受到社会上的感染嘛,天天朋友们约着到处耍,哪个惹祸了、打架了,我们就帮着打架,就是那种江湖义气。    贾樟柯:当时你是跟着一个大哥混呢,还是你自个就是个大哥?    朱继东:当时没有大哥,就是大家瞎胡闹,惹事生非嘛,属于爱惹事的人。我就一直没有得到过社会温暖,从小就是。时不时还是要跟公安打交道,打架啊,动刀啊,把别人打倒伤到了,或者人家把我伤到了,难免进一下公安局。以前的公安局不像现在,以前是进去报个到,说明你在哪个地方住,然后登记以后就回家了,又不关人,现在就要关人。    那个时候我就急于想找一个工作,想挣钱嘛,因为家庭困难。那个时候工资都是二三十块钱、三五十块钱一个月,工资都很低,家庭都很穷,就想找一个工作,就做临时工。街道办事处安排你做临时工,一天挣一块三毛五。挣七毛五一天的也做过,是去挖人防,就是川医牙科大楼门口慢车道下面,全部都是人防,那条路就是我们修建的,那时候就挣七毛五一天。还有就是给电线杆挖坑,两米深,一米见方,一天我们要挖几个那样的坑,锄把都很短,很费力气,就跟以前的苦力一样,冬天都光着一个膀子。两个人,一个人上面拖,一个下面挖,这活儿是一块三毛五一天。也在糖果厂做过临时工,就是去包糖。还在罐头厂做过临时工,去拉桃子,水果季节来了就去做这些。    那会儿就是为了生活嘛,很渴望有一个正式工作,因为农村返城的该工作的都工作了,我们这些人一直都没有工作,心里就很着急了,已经20多岁了。有一次就有一个好消息,街道办事处通知我,叫我到420厂去报到,去检查身体。检查身体之后就看我的档案,我觉得我不是很干净,以前比较晃,经常到派出所登个记,所以能通知我去体检,就很高兴。当时420厂属于军工单位,我觉得这次我该有份稳定的工作了。    贾樟柯:在普通成都市民心目中,420厂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单位?    朱继东:相当好的一个军工单位。    贾樟柯:当时你们对它了解吗?    朱继东: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它属于军工单位,就觉得有保障。在80年代找工作就觉得要找一个有保障的单位。不在于工种好坏,只要进了单位,今后这辈子就不愁吃穿了,只要你兢兢业业地工作,就没有后顾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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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凤久:阶级斗争,还得回来干保卫部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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