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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大大的坏——斯特里普的秘诀

梅丽尔•斯特里普把演什么像什么推到了极致,但她就是不告诉你她是怎么演的。她的古典戏剧功底非常扎实,用她自己的话来说,是耶鲁培养的“最后一代”古典戏剧学生,学生时代便把名剧角色演了个遍。以她的理论基础和实战经验,理应可以把塑造的每个角色的每个细节说得头头是道,一招一式都讲明来龙去脉。赖声川在北京讲编剧创意,便以这种方式解析了他长达七个半小时的话剧《如梦之梦》,令人大受启发。但你若问斯特里普:“你是怎样掌握角色的口音的?”她的回答只有一个字:“listen”。 诚然,要准确说出波兰式、意大利式、英国式、带新西兰味道的澳大利亚式等各种英语,倾听是必不可少的一环。可别人也听,但就是无法达到她的化境。说实在的,模仿角色的说话方式绝不是一个优秀演员最难的一步,应该说是第一步。如果仅是模仿说话腔调(英文叫做“do impressions”)惟妙惟肖,最多就是一个逗乐的技能,很多好莱坞明星(如凯文•史派西)都很在行。 斯特里普谈表演,所用都是格言式的语言,如“参演每部影片如同进入一场婚姻,每个导演都有不同的手法。”在2011年11月18日国家大剧院举行的中美文化论坛上,她说:“演员就是要臣服,要放弃自己,不要用居高临下的姿态,因为那是导演的视角。”然而,没有几把刷子的导演,估计也不敢起用她。大家都知道她智商极高,本子拿过来随便一翻,便看出薄弱环节,并立马改得更加精彩。导演若小心眼,想必会受不了。当年拍《克莱默夫妇》,达斯汀•霍夫曼便忍受不了她这点,再说那时她还名气不大。 关于斯特里普成功的秘密,有很多二手材料,主要来自同行的描述。《弦动我心》的导演说,开拍前带她去见人物原型,两个女人有说有笑去逛服装店,从试衣室出来,他惊讶地发现斯特里普已经如鬼魂俯身,举手投足都像她即将扮演的那位音乐老师了。莱昂纳多跟她一起拍《马文的房间》,演她儿子,想要偷师,拍梅姨镜头,他就躲一边观察,但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刘烨倒实在,他说拍《暗物质》时,斯特里普会不时冒出即兴的台词和动作,比如突然说:“地上那个是什么?”刘烨会一惊,因为那是剧本里没有的,这时,他的反映恰恰是最真实的。但当她意识到刘烨英语不灵光,则很少再用这种方式。 几乎所有跟她合作过的演员,对她的敬业精神都赞不绝口。她说演戏就是对搭戏同行的反应,所以她绝对不会只顾自己的戏,而是跟对方产生真正的交流。如果青年演员不被她的声望吓倒,估计能从中受益良多。刘烨在《暗物质》中的角色本来就是一个初来乍到的留学生,语言不精通,环境没适应,表演中有相当的体现,斯特里普说他表现出了“温顺与恐惧”(tenderness and terror),盛赞:“It’s so beautiful”。 想必刘烨最初得知将跟斯特里普演对手戏时,内心会忐忑。但他无需自卑,因为连斯特里普都说,每次获得一个角色,她都不确定自己是否胜任,甚至会问她丈夫:“他们怎么会把这角色给我呢?”这话听起来似乎有点虚伪,却有道理。她说:“电影表演的秘诀就是演员内心的不安全感,就是那种惴惴不安。”一般人都说演员有天生的表现欲,但更深一层,那种表现欲是为了取悦于人,让人相信自己有能力,而恰恰这是缺乏安全感造成的。如果你内心很强大,就根本无需玩这招。 我猜,正是这种内心的不安全感,导致斯特里普不愿从微观角度来分析她的艺术。学院里教方法派,方法派注重内心体验,由内至外产生的表演具有强大的爆发力和感染力,演员和角色到高潮处融为一体。因此,方法派的表演到关键的时候,往往让人觉得这就是该演员的本色表演。不信你看一下德尼罗、白兰度等人大发雷霆的场景,无论什么角色都大同小异。但斯特里普的角色一个个毫无相似之处,就拿近年的时尚女魔头和怀疑同事虐童的修女来说,都是咄咄逼人的半老徐娘,但找不出一丝相似。以她为一个角色每天6小时学小提琴(共练了8周)的精神,她不是那种跟着感觉走的人,不可能到片场才找感觉,一定由外及里做好详尽的准备。当然,她不会刻板地重复自己准备的一切,而是根据现场情况随时调节,包括即兴。因此,现场可能又是由内心生发的过程。 表演上有一种区别于方法派的,我把它叫做技术派。方法派之前美国都教这个,在美国有深厚的传统。绝对的技术派不投入感情,但一颦一笑都设计得很周全。在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盛行的大半个世纪里,技术派遭到诟病,但很难说彻底被取代。其实,多数演员不可能做到纯粹的方法派或技术派,而是兼容并蓄,吸取两边长处。斯特里普不可能不为角色投入感情,也就是说,她不可能是纯粹的技术派,我想假设的是,精密设计的成分恐怕不会少,甚至是模仿和设计先行。于是,即便是再感情激荡的戏,演得再投入,一切动作仍在她的掌控之中。因此,她是不可能走火入魔的。 我在拙著《莎乐美的七层纱》中曾写道,美国最大牌的影评家宝琳•凯尔不喜欢斯特里普,甚至说她“脖子底下不会演戏”。姜文看完该文后,跟我说,他深有同感。我起先一惊,后一想,这太合乎逻辑了。姜文是酒神精神的楷模,属于那种到片场找感觉的,而斯特里普则是日神的化身,即便完全“臣服”导演的时候,也会相当理性、客观,不会迷失方向。这就像一个爱喝酒的和一个不喝酒的人在饭桌上,划拳作诗,聊得再开心,总有隔阂。凯尔虽是影评人,更像艺术家,因此看不惯斯特里普的学院做派。说起学院派,网民里不喜欢斯特里普的,用得最多的词就是说她太“学院派”,换言之“放不开”。 放得开的极致大概是所谓“洒狗血”。虽是贬义词,但跟英文中“chew the scenery”殊途同归。“嚼布景”一语,偶尔也有西方影评人用到斯特里普身上,尤其是戏份集中在她一个人身上而且镜头很长时,梅姨的确大有把布景吞掉的气势。这些批评让我意识到,再好的东西也有人不喜欢,因为艺术没有标准答案,一个人的美食可能是另一人的毒药。感情迸发可以狗血,内敛可以说成表演不到位,一切都看各自的立场。 对我而言,斯特里普表演最让我著迷的地方,是层次。她演的每个人物都有丰富的心理层次,不管说什么做什么,有逻辑的支撑,跟俗套不同。这对于学西方文学起步的我来说,实在是难得的补偿。欧美经典小说中,往往有大段的心理描写,这些段落到了电影里就无法施展,一两页描写浓缩成一秒钟的特写。只有斯特里普(以及少数演技派高手)才能一定程度上再现文学的厚度,为人物铺陈起承转合的心理世界。 在北京论坛上,斯特里普把演电影比作“一系列的一夫一妻制婚姻”,跟一个剧组结合四五个月,然后进入下一个婚姻。最终,好的婚姻记下了,糟的忘却吧。这一场场短暂的婚姻里,她恪尽职守,完美扮演该演的角色,但潜意识中,她一定知道,这事必须拿得起放得下,否则很伤神。如此,才能把临摹生活上升为艺术,又不至于使艺术变为空中楼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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